唐宋文学论文合集12篇

时间:2023-03-28 15:07:56

唐宋文学论文

唐宋文学论文篇1

对明代唐宋派的文学思想,21世纪前的研究重点大抵是放在对其成员主要是唐顺之和茅坤的文学主张进行论点抽绎和定性评价上,进入新世纪,则似有了两个研究路向:一,以前一时期提出的相关命题为话域,以更细致的材料梳理为基础,以更准确的流派关系认识为理据,进行新的哲学思想、文化艺术精神的辨析、阐释和理解;二,对前一时期习以为常、几乎不加讨论的成员构成及称名缘由,进行新的梳理、厘定和阐说。对第二点,笔者以为,唐宋派是一个活动于前后七子派之间,且大部分文学主张与之针锋相对,在客观事实上存在的文学流派,只是其成员当以王慎中、唐顺之、茅坤等人为代表,归有光则不能算。对第一点,笔者以为尚须阐明这样两条认识:一,三人的文学思想各有相当复杂之发展历程,由于交往出现了共同性,这解释了他们共为一个文派的事实;二,三人的古文主张是在应对前七子派的余脉和后七子派的批判以及本派成员的不断争论中得以发展完善。正是批判与争论的存在,唐宋派才完善了其文学思想(主要是古文理论)的建设。

以上述思考为出发点,本文以茅坤的书信为中心,探讨唐宋派在发展过程中所出现的派内派外之争,以及由此引发的文学思想建设和现实的文派要求。派内主要是与唐顺之、蔡汝楠的争论,派外主要是与后七子派徐中行的通信;前者关乎文学思想的建设,后者关乎作为文派的文坛现实要求。

一、唐宋派的文学思想建设

以王、唐、茅为代表的唐宋派,其文学(主要是古文)思想建设大致都经历了两个阶段:一、按王、唐、茅的顺序,三人先后从前七子派的摒弃唐宋、高扬秦汉的古文宗法,转移到包容秦汉而分外重视唐宋(主要是以欧阳修、曾巩为代表的宋)的古文宗法;二,再由以唐宋文为宗进到泯灭秦汉、唐宋文界限的超越阶段,建立独立的主体精神,阐述严密的文章格法。之后,三人的古文思想各有不同呈现:王氏基本没再发展,,茅坤则继续建立其古文正统论,唐顺之则转向了性命和事功之学。

茅坤古文思想体系的建构主要是在派内与唐顺之、蔡汝楠等人的交流争论中得以孕育成型的。同王、唐一样,其古文主张最初也蛰伏在前七子派的古文宗法里,学习秦汉词句,模仿秦汉风格。其《与蔡白石太守论文书》云:“仆少喜为文,每谓当跌宕激射似司马子长,字而比之,句而亿之,苟一字一句不中其累黍之度,即惨侧悲傻也。唐以后若薄不足为者。”到嘉靖二十二年(1543)与唐顺之相交后,受其影响,脱离了前此的字句模拟方式,转而习尚唐宋古文,但对唐顺之当时古文思想中的以唐宋文包容秦汉文的策略并不满意。其《复唐荆川司谏书》云:尝闻先生谓唐之韩愈,即汉之马迁;宋之欧、曾,即唐之韩愈……古来文章家,气轴所结,各自不同。譬如堪舆家所指“龙法”,均之萦折起伏,左回右顾,前拱后绕,不致冲射尖斜,斯合“龙法”。然其来龙之祖,及其小大力量,当自有别。窃谓马迁譬之秦中也,韩愈譬之剑阁也,而欧、曾譬之金陵、吴会也。中间神授,迥自不同,有如古人所称百二十二之异。而至于六经,则昆仑也,所谓祖龙是已。故愚窃谓今之有志于为文者,当本之六经,以求其祖龙。而至于马迁,则龙之出游,所谓太行、华阴而之秦中者也。故其为气尚雄厚,气规制尚自宏远。若遽因欧、曾以为眼界,是犹入金陵而览吴会,得其江山逶迤之丽、浅风乐土之便,不复思履毅、函以窥秦中者已。大抵先生诸作,其旨不悖于六经;而其风调,则或不免限于江南之形胜者。故某不肖,妄自引断:为文不必马迁,不必韩愈,亦不必欧、曾;得其神理而随吾所之,譬提兵亦捣中原,惟在乎形声相应,缓急相接,得古人操符致用之略耳。而至于伏险出奇,各自为用,何必其尽同哉!

他以为唐顺之的策略矫枉过正,说明:第一,唐顺之尚未超越秦汉、唐宋文界限,是一种以唐之韩愈、宋之欧阳修、曾巩代替包容秦汉之司马迁的方式,可说只是为钝根人开的方便法门,带有临时的应付性质。因为它未能阐明秦汉文和唐宋文在古文学习中的复杂关系,毕竟秦汉文不能简单地就被替代或包容,其间仍存在价值和风格的界划。当然,这也是唐顺之(包括王慎中)必然要经历的一个思想阶段,他们首先得让大众从前七子派秦汉宗法的沉疴里挣脱出来,就针锋相对地提出与前七子派不同的古文写作宗尚主张:前七子派“唐以后若薄不足为”,他们则要提倡“唐以后”文。宗法问题的现实针对性和迫切性使得他们的古文策略露出了设计的破绽,而这些破绽还得靠他们思想的继续前行来完善超越。在唐、茅相争时,唐也还未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于是给刚挣脱前七子派古文宗法的茅坤以辩驳的口实。

第二,茅坤抓住了唐顺之策略中的模糊之处,而代以明确的观“龙法”。他把古文按时序划为四大块,并赋予相应的堪舆分配和价值层级在其设计中,六经、秦汉、唐宋文的价值层级和堪舆分配是固定的,决不能随便挪动。用简单的算术表示,就是:六经>秦汉>唐>宋,司马迁>韩愈>欧曾,昆仑>秦中>剑阁>金陵、吴会。因此,在茅坤看来,唐的“包容”策略,至少犯了两个错误:随便挪动位置;以小包大。以此为基点,他倡导的学习顺序是由宋至唐至秦汉至六经的上溯,决不能如唐顺之目前的止于小之唐宋。此设计堪称精巧,但亦不免呆滞,于是又补充提出“神理”说,算是从前七子派脱出的成果。有此认识,他就既不满前七子派的文必马迁说,也不满王、唐的文必唐宋说,如此也算超越了秦汉唐宋之限。

大体说来,茅坤的观“龙法”流于死板,近似于七子派的格调,而其“神理”说趋向虚灵,近似于王、唐的独立精神,然两者的混杂,也说明茅坤未能真正超越秦汉、唐宋之限,于是遭到了唐《答茅鹿门知县一》的反驳:来书论文一段甚善。虽然,秦中、剑阁、金陵、吴会之论,仆犹有疑于吾兄之尚以眉发相山川,而未以精神相山川也。若以眉发相,则谓剑阁之不如秦中,而金陵、吴会之不如剑阁可也。若以精神相,则宇宙问灵秀清淑瑰杰之气,固有秦中所不能尽而发之剑阁,剑阁所不能尽而发之金陵、吴会,金陵、吴会亦不能尽而发之遐陋僻绝之乡,至于举天下之形胜亦不能尽而卒归之于造化者有之矣。故日:有肉眼,有法眼,有道眼。语山川者于秦中、剑阁、金陵、吴会,苟未尝探奇穷险,一一历过而得其逶迤曲折之详,则犹未有得于肉眼也,而况于法眼、 

道眼者乎?愿兄且试从金陵、吴会一一而涉历之,当有无限好处耳。虽然,惧兄且以我吴人而吴语也。

此处唐氏即攻击茅坤观“龙法”说的拘泥。事实也如此,茅坤尚未完全摆脱前七子的思维模式,仍要在秦汉文和唐宋文问强作价值的高下区分,就不免受到唐的善意嘲弄:只是“以眉发相山川,而未以精神相山川”,仍是以“肉眼”而不是以“法眼”、“道眼”观物;如以“精神”、“法眼”、“道言”观文,则秦汉、唐宋各有其至,不得强分高下,更不得以“风调”来论定。斯言虽轻,却攻击了茅坤的喻证漏洞,戳穿了其观“龙法”与“神理”说的脆弱联系。不过,茅坤以地理言文的观“龙法”,却为其后来的古文正统论打下了思维基石,其“神理”说也发展成了《与蔡白石太守论文书》的“文必求万物之情而务得其至”理论。

该书内容庞杂,归纳有如下数端:第一,从自己宦场遭贬黜的经历出发,提出要学习司马迁“发愤著书”的精神,一意以著书作文为业,以求名传后世,稍寄其悲愤之情;第二,在“圣学”和“达巷”之间,他选择了近于文学创作的“达巷”,提出“盖万物之情,各有其至,而人以聪明智慧操且习于其间,亦各有所近,必专一以致其至,而后得以偏有所擅,而成其名”的观点;第三,回顾为文历程,说自己走出了前七子派的古文宗法,摆脱了字比句拟的模仿习惯,在和唐顺之的交流中,加深了对上述观点的认识,并以其读司马迁传记的心得,明白司马迁的伟大乃在于其能“各得其物之情而肆于心”,并称这个心得乃是“此庖牺氏画卦以来相传之秘”。

蔡氏《答茅鹿门》驳议的中心就是茅坤的立言不朽,要他归宿于圣学的“考德”。第一,批评茅氏树为典型的司马迁、韩愈等人,认为他们“遂多太过不安之词,非有德雍容之象”,以“通于论道”的名义攻击茅氏藉以发扬的不平则鸣说;第二,集中批评司马迁的“不自知”和不懂立言的“直婉”原则,阐明“故立言者,夫子之末节,而夫子汲汲于修德为先,忠信为业,为吾人安身立命之学。”第三,强调修德省心为本,立言作文为末,希望茅氏进于圣贤“至德”的心性之学。由此可见转而趋道的文章之士在选择安身立命的归宿时,却往往断绝了立言不朽的途径。

但茅坤并未放弃为文的念头,而是吸收了蔡氏的六经为准之论和“道”,走进了文章正统论的建设。观《复陈五岳廷尉书》《复陈五岳方伯书》可知其仍津津于这次“天地万物之情、各有其至”的议论,以为循此,“学者惟本之吾心,以求之六藉之深,则固有释氏所谓信手拈来,头头是道者。”颇以为得千古文章之秘。这个议论引来了唐顺之《答茅鹿门知县二》的好评,以为与己见大同小异。

由上可见:第一,《与蔡书》是茅坤的古文理论超越秦汉唐宋之界的标志;第二,唐宋派的文论决非如人们所言的一直就只提倡唐宋文,而是在不断发展,有一个由包容秦汉到超越秦汉的过程;第三,论争对文学思想的建设有重要作用,正是在通信交流中,一些主张才得以明确,理论才得以完善。

抛弃了《复唐荆川司谏书》中观“龙法”的呆滞,留下其以地理喻文的合理因素,再渗入由“神理”说发展而来的“万物之情、各得其至”理论,茅坤的古文正统论已经呼之欲出了。有多条材料表明,这个理论在嘉靖三十三年就已经成形,并由万历七年的《唐宋八大家文钞》及其《论例》公诸于众,流传四海。有关的书信文献还有《文旨赠许海岳沈虹台二内翰先生》、《与沈虹台太史书》、《与徐天目宪使论文书》、《与王敬所少司寇书》、《复陈五岳方伯书》等。可见其正统论也仍然是在与他人的交流中完成的。

二、唐宋派的文派要求

所谓文派要求,即是一种文学思想、主张,也即话语权在古文写作层面的要求、展开和实现。对唐宋派来说,其文派要求主要集中在古文领域,对诗歌领域他们要么归宿在七子派的诗歌宗法里如王慎中,要么先有所展拓而后归宿于已形成传统的性气诗最后又放弃了文学兴趣如唐顺之(包括晚年的王慎中),要么自行逊让如茅坤,总之要求不多,现实效果也不显著,这也是我们将唐宋派定性为文派的根本依据。

如所周知,茅坤不仅是唐宋派的后劲,也是唐宋派的定名者。在唐顺之《文编》的基础上,他编辑了《唐宋八大家文钞》。他的两种做法向世人告白了他对七子派李、何和唐宋派王、唐的不同态度:一,在该书《总叙》,他阐述了推尊唐宋八家的理由,而显攻李、何为不知“道”、“互相剽裂”,只是“词林之雄”;二,在该书的名家批评,除自己的意见外,主要采录王、唐评语,使该书成为名副其实的唐宋派之书。随着该书的广泛传播,唐宋派的文学主张广为人知,七子派也因该书而大受批评。茅坤作为七子派的反对者形象就深人人心。确实早在此前,茅坤就已是七子派的坚决反对者,在很多场合,与很多人,讲了他对七子派的不满,与其时盛行的追捧阿谀大异其趣,特别醒目。后七子在嘉靖后期迅速占领文坛,成员众多,声势浩大,唐宋派一脉几乎全靠茅坤一人苦苦支撑,显得较为孤立。他与七子派的关系早已是势如水火,不可开交,你攻我讦,累见彼此笔端。茅坤斯时之显攻,不过是情绪的总爆发而已。

仔细察核茅坤一生之理论用心,主要在于古文辞正统论的建设和正统谱系的排列,此志可谓历久弥坚。其古文正统论有两个基本要素,如《答沈虹台太史》:第一,国统。国统有正有闰,传帝王之统者方称正统,其他最多只能称草莽、边陲。它由地理喻文发展而来,凝定为政治学上的正闰意义。第二,文统。文统也有正有闰,“得其道而折衷于六艺者”方能称文章之正统,在他看来,三代六经以下,只有汉、唐、宋条件皆符合。其正统谱系延伸至明代,能与于文章正统者,明初是刘基、宋濂,当代不是李、何,他们只能人“草莽”、“边陲”,当然更不是与之同时的王世贞、李攀龙,而是其素所钦敬的王慎中和唐顺之。这就与奉李、何不仅为诗歌正统也是古文正统的七子派大相径庭,口舌之争,在所难免。

但我们要说,茅坤对七子派的古文宗法及实践效果确实不满,颇多指责攻击,但:第一,在其古文正统格局里,汉文与唐宋文一样得到足够尊重,并未因汉文为七子派所提倡而强行拆除其典范地位,至于为七子派称道追摹的先秦文,如《左传》、《国语》等,他因其道理的庞杂不纯而确实排出了正统,这是两派在典范选择中最有争议的地方;第二,茅坤的指责攻击七子派只局限在古文领域,局限在与七子派抢古文的正统,对诗歌他是逊让不叠,愿意成就七子派在诗界的正统。能将这两方面意思综合表达出来的,是《复陈五岳方伯书》。陈五岳即陈文烛,与茅坤和王世贞都有很深交情。茅坤说:仆尝谬论文章之旨。如韩、欧、苏、曾、王辈,固有正统;而献吉,则弘治、正德间所尝擅盟而雄矣,或不免犹属草莽边陲,项藉以下是也。公又别论近年唐武进、王晋江以下六七公辈,亦足以与韩、欧辈并轨而驰者。……李献吉乐府歌赋与五七言古诗及近体诸什,上摹魏晋,下追大历,一洗

宋、元之陋,百世之雄也。独于记序碑志以下,大略其气昂,其声铿金而戛石,特割裂句字之间者;然于古之所谓“文以栽道”处,或属有间。文之气与声,固当与时高下;而其道,则六籍以来所不能间者。……故苏长公尝称韩昌黎“文起八代之衰”。其所指者,固在此。公谓然邪?否邪?倘公然苏长公所云昌黎特从唐中叶起八代之衰,则崔、蔡、左、陆以下,并草莽边陲可知之矣,又何疑于献吉乎?献吉云云,如属非妄,则唐武进以下,又可差其或上或下,或旗鼓相当,或鸿雁相次,当较然矣。任少海所意,不可于世而自负其奇,且谓世无柳宗元,或然或否,公又且一笑而谢之矣。

他称赞李梦阳诗歌各体均善,许为“百世之雄”,但就是不许给他文章正统的地位。可见茅坤在对以李梦阳为代表的前七子的评价上,确实将诗歌与古文分开了。

唐宋文学论文篇2

在浩浩荡荡、雄壮瑰丽的中华文化中,唐宋散文是其中源远流长、浓墨重彩的一笔。它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是时代与社会生活的记录与折光,也是作者思想历程和艺术道路的写照。正是对民生、民情、民俗、民性、民魂的具体描摹,构成了那个特定时代的活的中国的“人史”。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生学习语文,不可不读唐宋散文。在高中语文新教材的选修系列中,出于带领学生领略古代散文的美丽风景,提高文言文阅读能力和鉴赏能力的目的,广东省基础教育课程资源研发中心和语文教材编写组专门编写了《唐宋散文选读》一书,以下是我对教材的编写局囿及教学内容的重构的几点意见。

《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实验)》提出了高中语文教科书编写要贯彻国家课程改革的精神,充分体现基础性、人文性、民族性、时代性、开放性、选择性,有利于学生自主、合作与探究的学习,尤其对散文作品提出要理解作品的思想内涵,探索作品的丰富意蕴,领悟作品的艺术魅力,用历史的眼光和现代观念审视古代诗文的思想内容,并给予恰当的评价。粤教版《唐宋散文选读》在这方面做得比较成熟和系统,在编排体例上以文体为经,以主题为纬,分别编排成游记单元、传记单元、书信单元、赋与骈文单元、论说文单元,同时每个单元也包括了单元导语、课文阅读、学习链接和表达交流活动。在内容上比苏教版更丰富、更厚重,在编排上与语文版以作者为单元相比在文体上更清晰、更明确。这是广东省在教材编排上较为成功的一点。但我们在肯定优点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教材改革的弊端,因此提出教学内容的二次整合和重构的观点。理由如下:

一、教材虽新,但是教材处理上的观念依旧老套,穿新鞋走老路

在教材编写过程中,我们看到一个实际情况:一线教师并未真正参与到教材编写过程中来。这就难免使一线教师沿袭了以往语文教学中“教教材”的习惯。事实上,许多老师在新课程的教学中,还是停留在生吞教材意图、半解教学实施意见、机械处理教材内容的层面。备课中,更多考虑的是如何实现教参上的教学目标。其实,教材意图不能代替教学意图,这样机械重构教材、处理教学内容的过程是被动的,教师的自我话语权是缺试的,等同于用教材给自己的教学画了个圆圈。

二、教材使用过程中,最终生本让位于考本

虽说是选修系列,但教材的选择是既定和被动的,学生在上所谓的选修课时已经丧失了自和主动权,学校规定选择文学类还是实用类,我就学哪一类。同时,在升学率的压力下,教师在教授所谓的选修课时,只是拿着名为选修课的教材上必修课的内容。所以,最终“生本”让位于“考本”,这一点在所有选修系列中应该是一个严重的通病。

三、在典范性和标新立异上,新教材有其片面性

新课标明确提出选文要具有典范性,富于文化内涵,文质兼美,丰富多彩,难易适度,能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开阔学生的知识眼界。在选读唐宋散文时,其历史意思就是希望学生学习这些中国的传统文化,了解作品所反映的时代背景、作者的个人情感及当时的社会心理;其现实意义就是借古喻今,满足读者所处时代的审美需求。因为语文教材中的选文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文学欣赏,无论哪部作品,只要被选入语文教材作为范文来供学生学习,就必然承载文化传播与培养教育下一代的双重任务。这是选文的根本所在,而粤教版《唐宋散文选读》在课文选择上与其他各版本显示了标新立异之处,在选文的典型性上有所欠缺,如柳宗元的《小石城山记》不如《钴a潭西小丘记》:“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其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之登于山。”其语言和句式更丰富、更传神。又如:在论说文单元中,编者选择了苏洵的《心术》,而把《六国论》放在了练习中,我想倒过来可能更好,毕竟《六国论》比《心术》更经典。

基于上述理由,我认为:改革后的新教材也并不是一把“尚方宝剑”,在新课改中,一线教师确实需要在教学中依据自身的知识积累及学生的当下语文水平,跳出教材的局囿,有所选择和创新地重构教学内容,使自我的语文教学尽可能最优化。

(一)调整教学顺序,整合教学内容。

教材在安排教学内容的先后顺序上一定有自己的一套原则,但是这样的既定顺序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教师在教学过程中要时刻关注学生的实际情况,并以此为依据作出相应的教学调整,最优化地组合教材。

(二)形成创新意识,大胆取舍文本。

在以往的教学中,我们有种误区:认为教材中的课文就等于定稿,不管喜欢不喜欢,合适不合适,都按照大纲一五一十地落实知识点,细细地讲解每一段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此在某次考试中,如果出到与课文有关的题目时,学生可以不失分。而这样处理教材的结果,往往是将教材弄得支离破碎。实际上,教材仅仅是一个引子,教学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因此对于文本要敢于取舍。在粤教版《唐宋散文选读》中,我根据学生的接受能力,采取基本阅读篇目基本精讲,扩展阅读有选择性的略讲的策略,大胆舍弃了扩展阅读中曾巩《道山亭记》、张九龄《荔枝赋并序》两篇课文;选择重点讲解苏洵《六国论》而淡化《心术》;对韩愈《〈张中丞传〉后续》这一稍微简单的篇目采取学生自读、教师答疑的方式,从而达到丰富课堂教学、提高学生自我解决问题的能力的目的。

(三)挖掘教材中易忽视的内容,丰富教学内容。

一本成熟的教材所传达的信息是丰富而多元的,有很多独特的部分可以用于辅助教学。在新课程背景下,教师通过各种教学方式从学生的不同认知角度完成既定的教学目标是一个趋势。当前,文本、图片、音频材料层出不穷,而教师却忽视了教材中本身可以利用的材料,比如,在第三点中提到的单元导语、点击链接、表达交流活动,除此之外,还有几点很容易被教师忽视:①课前的鉴赏提示,它从写作内容和表现手法上对文章进行凝练的概括,是学生预习课文的好帮手;②基本阅读课后的资料信息,这也是可以被教师充分利用的有利阵地。如在《山中与裴秀才迪书》资料信息中引用了“景气既和畅,故园殊可依。远山映清月,曲水涵沦漪。寒犬吠如豹,村舂闻自机。因思囊昔友,携手同赋诗”,这几句话无疑是对景物和感情的有力概括,可以很好地帮助学生统筹全篇;③课后习题,传统课程中,教师喜欢按照讲课文在讲题的顺序进行,但笔者认为我们对教材课后习题的处理方式也应是多元的,一个好问题往往能够激活一堂课的教学。如《山中与裴秀才迪书》第一题谈到了“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教师可以利用课堂来探讨交流;④教材中的注释,在《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中,编者对很多诗句都注明了出处,这些出处包括诗句和典故,教师在课堂上可以利用这些注解,一来可以加深对文章的理解,二来可以帮助学生积累相关作文素材,一举两得。

参考文献:

[1]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S].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03.

[2]王土荣.试论普通高中语文教材的编写与使用[J].语文月刊,2009,(03).

唐宋文学论文篇3

宏阔的学术视野和史的发展观是许著最引人注目的特色。体现于三个方面:

(1)作为“一代之文学”的唐音宋调之所以成为中国古典诗歌的两座峰巅,唐宋两朝的时代环境固然是其决定因素,但先唐的诗史却是其不可中断的源头。许著对于这一点有深刻的体认,将唐宋诗置于中国诗学的整个发展进程中加以考察,不仅专辟一章(第一章)进行综述,而且这种宏观的意识贯穿全书,且精论叠见。他认为,唐前整个古典诗歌发展史,以诗骚范式的擅递、转型及南北文化因子的渗融、裂变为标志的演进,同时也表现为文人诗的最初萌芽过程,进而分析诗骚范式对后世诗史的规范首先表现于《诗经》的影响。许著认为,经战国至秦汉,伴随失落了文学本色的经典化的《诗经》对后世的全部文学史内涵与走向都产生了无可拟伦的支配与规范作用。《楚辞》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对《诗经》诗性精神的承传和发扬。“自唐代开始,诗歌创作显然进人以文人诗为主体的新阶段”(《第一章规范:唐代前期》)的繁荣正是中国文人诗的繁荣,深有卓见,应该说,这是唐诗研究史的新见解。许著将学术置于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背景、政治环境之中加以关照,从历时态上,将唐音、宋调对比整合,坚持历史与逻辑的统一,持论公允而分析深刻。就其效果而言,对于唐宋诗的区别由模糊渐趋清晰,由零散机械渐趋系统辨证,反观过去的研究,问题本身进一步深化了。

(2)对传统进行解构,并重新建构新的理论框架。许著打破传统文学史中唐分初盛中晚、宋分南北的研究格局,将唐宋诗史视为从未间断的一个整体三个阶段加以重新审视,认为唐代前期为文人诗的规范时期,由汉魏风骨与齐梁词彩相融合构铸文人诗普遍的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在多样化风格的诗歌中表现出完全统一的理想化的艺术精神;唐代中期至北宋为文人诗的裂变时期,由于大一统朝政的紊乱,政治社会危机不断出现,那种具有普遍意义的理想化的社会心理与时代精神随之失落,文人的心理、行为走向多元,从而造成文人诗整体艺术精神由裂变而转向。伴随文学内质建构的演变,文人诗在功能、格调及审美趣味、艺术类型等方面也逐渐发生变化,在诗歌体格逐渐精密与分裂中孕育出与“唐音”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范式—“宋调”;南宋为文人诗的重构时期,表现为“宋调”中的“唐音”回归和重新定位。

唐宋文学论文篇4

    宏阔的学术视野和史的发展观是许著最引人注目的特色。体现于三个方面:

    (1)作为“一代之文学”的唐音宋调之所以成为中国古典诗歌的两座峰巅,唐宋两朝的时代环境固然是其决定因素,但先唐的诗史却是其不可中断的源头。许著对于这一点有深刻的体认,将唐宋诗置于中国诗学的整个发展进程中加以考察,不仅专辟一章(第一章)进行综述,而且这种宏观的意识贯穿全书,且精论叠见。他认为,唐前整个古典诗歌发展史,以诗骚范式的擅递、转型及南北文化因子的渗融、裂变为标志的演进,同时也表现为文人诗的最初萌芽过程,进而分析诗骚范式对后世诗史的规范首先表现于《诗经》的影响。许著认为,经战国至秦汉,伴随失落了文学本色的经典化的《诗经》对后世的全部文学史内涵与走向都产生了无可拟伦的支配与规范作用。《楚辞》最重要的意义和价值就在于对《诗经》诗性精神的承传和发扬。“自唐代开始,诗歌创作显然进人以文人诗为主体的新阶段”(《第一章规范:唐代前期》)的繁荣正是中国文人诗的繁荣,深有卓见,应该说,这是唐诗研究史的新见解。许著将学术置于特定历史时期的社会文化背景、政治环境之中加以关照,从历时态上,将唐音、宋调对比整合,坚持历史与逻辑的统一,持论公允而分析深刻。就其效果而言,对于唐宋诗的区别由模糊渐趋清晰,由零散机械渐趋系统辨证,反观过去的研究,问题本身进一步深化了。

   (2)对传统进行解构,并重新建构新的理论框架。许著打破传统文学史中唐分初盛中晚、宋分南北的研究格局,将唐宋诗史视为从未间断的一个整体三个阶段加以重新审视,认为唐代前期为文人诗的规范时期,由汉魏风骨与齐梁词彩相融合构铸文人诗普遍的积极进取的精神风貌,在多样化风格的诗歌中表现出完全统一的理想化的艺术精神;唐代中期至北宋为文人诗的裂变时期,由于大一统朝政的紊乱,政治社会危机不断出现,那种具有普遍意义的理想化的社会心理与时代精神随之失落,文人的心理、行为走向多元,从而造成文人诗整体艺术精神由裂变而转向。伴随文学内质建构的演变,文人诗在功能、格调及审美趣味、艺术类型等方面也逐渐发生变化,在诗歌体格逐渐精密与分裂中孕育出与“唐音”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范式—“宋调”;南宋为文人诗的重构时期,表现为“宋调”中的“唐音”回归和重新定位。

唐宋文学论文篇5

一、中日学者唐宋变革观的分期异同

依据社会发展的基本规律划分历史阶段是历史学科的一项重要任务。台湾《中国通史论文选》的编辑者说地好"历史的最大特性就是'变',研究历史就是要明了它的变化情形,若不分期,就不易说明其变化真相。历史分期的目的即在于帮助我们找出历史的变点,进一步观察它的质变和量变,从而了解各时代的特性。"①从这个角度而言,唐宋变革说实质上就是对中国历史的一种分期。

唐宋之际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大变动时期,虽然从宋以降至近代已多有学者认识到这种变化,但是从分期的角度提出"唐宋变革"当首推日本学者内藤虎次郎(号湖南,1866-1934),1910年,内藤湖南在日本《历史与地理》第9卷第5号上发表《概括的唐宋时代观》提出唐和宋在文化的性质上有显著差异。唐代是中世纪的结束,而宋代则是近世的开始。他的这种新观点是建立在新的历史分期方法基础之上的。他说"由于过去的历史家大多以朝代区划时代,所以唐宋和元明清等都成为通用语,但从学术上来说这样的区划法有更改的必要。不过,为了便于讨论,在这里暂且按照普通的历史区划法,使用唐宋时代一词,尝试综合说明从中世转移到近世的变化情形。"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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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中国通史教学研讨会编:《中国通史论文选》,台北华世出版社1979年版,第62页。

② 刘俊文主编:《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中华书局1992年出版,第10页。

内藤湖南先生所说的"从学术上"重新划分中国从中世转移到近世的变化,大致是受了欧洲人的传统分期法的影响,即所谓"西洋史上古,中古,近代的正统分期法,是文艺复兴时代的产物"。而日本史学界在相当长的时期内,对中国历史的分期问题一直墨守着"三分法",即分为"古代"、"中世"及"近世"(或称为"上古"、"中古"及"近代")三段。内藤湖南对中国历史的时代划分是"上古(至后汉中叶);中世(中古,从五胡十六国至唐中叶);近世(前期:宋元;后期:明清厂。其后,宫崎市定在继承内藤湖南观点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指出古代、中世、近世的三分法亦适用于东洋史,即从世界史的角度重新解释"近世"概念,认为宋以后是中国的近世文艺复兴时代。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史学界对中国历史的研究有了新的变化和反思,特别是马克思主义历史观被日本史学界运用到中国史的研究中,"由于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兴起.把中国史纳人世界史普遍发展这一所谓世界史的基本法则适用于中国史,宋史研究这一领域也不例外"①。具体到"唐宋变革论"则表现在提升了社会经济史在论证唐宋社会变革过程中的地位,也就是说为了论证中国史也和西方世界一样发展,检验封建制被视力占有关键位置的论证。

中国学者对宋代在中国历史上的时代划分与日本学者有很大不同,中国学者对中国历史的分期虽然多种多样,但较有影响的大致有两种。一是雷海宗先生把中国历史分作两大周:"第一周,由最初至西元三八三年的淝水之战,大致是纯粹的华夏民族创造文化的时期,外来的血统与文化没有重要的地位。第一周的中国可称为古典的中国。第二周,由西元三八三年至今,是北方各种胡族屡次入侵,印度的佛教深刻的影响中国文化的时期。无论在血统上或文化上,都起了大的变化。第二周的中国已不是当初华夏族的古典中国,而是胡汉混合梵华同化的新中国,一个综合的中国。虽然无论在民族血统上或文化意识上,都可说中国的个性并没有丧失,外来的成分却占很重要的地位。"②显然。雷海宗先生是以文化史观划分中国历史发展阶段,力图打破欧洲人的传统分期法。在雷先生看来,唐宋处在第二周,南北朝隋唐五代(西元383---959)是一个大的过渡,是一个综合与创造的时代,宋代的300年则是一个整理与清算的时代。

二是以斯大林五个社会形态理论划分中国历史。20世纪50至80年代初,历史分期曾是中国史学界一个热门话题,但多集中在讨论中国封建社会的起始,形成十数种说法,其中最具代表性的观点有三种:西周封建说、战国封建说和魏晋封建说。而对中国封建社会内部的分期虽然也有多种标准和划分方法,但唐宋时期处在封建社会由前期向后期转变的时代,为大多数学者及教科书所认同:唐朝和宋朝是我国封建社会的两个重要朝代,在社会性质上没有发生什么根本变化,但放眼中国封建社会史的全过程,就会发现,从唐中叶到宋代确实发生了一些重要而显著的变化。除此外在封建社会的后期起始上有不同的看法,即有以隋朝建立、安史之乱、两税法颁行、唐末农民战争、北宋建立等断限。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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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宫泽知之:《唐宋社会变革论》。译文载《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第6期,第22页。

② 雷海宗:《断代问题与中国历史的分期》清华大学《社会科学》第烟卷第1期(1936年)。

③ 胡如雷:《唐宋之际中国社会的巨大变革》,《史学月刊》1960年第7期:收入《隋唐五代社会经济史论稿》,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

所以在认识唐宋之际发生巨大变革上,中国学者与日本学者有相同之处,但在变革的社会性质上又有很大的不同。

二、日中学者唐宋变革观的主要内容

1.日本学者的"宋代近世说"与"宋代中世说"

内藤湖南认为唐宋变革或者说是从中世向近世的转移.,应根据"贵族政治的衰颓和独裁的兴起"这一点,而从贵族政治进入君主独裁政治则是任何国家都能看到的自然顺序,是世界史的普遍现象。在中国唐宋时期"贵族的失势的结果,使君主的地位和人民较为接近,任何人要担任高职,亦不能靠世袭的特权,而是由天子的权力来决定和任命","君主在中世虽然居于代表贵族的位置,但到了近世贵族没落,君主再不是贵族团体的私有物,他直接面对臣民,是他们的公有物","与此同时,人民的地位亦有显著变化。中国本来不是以法治国,不承认人民的权力,但近世人民的地位和财产私有权,与贵族政治时代大异其趣。贵族时代,人民在整体贵族眼中视若奴隶,隋唐时代开始,人民从贵族手中得到解放";"中国虽然完全不承认人民的参政权,但贵族阶级消灭后,君主和人民直接相对,亦是进入近世政治以后的.事情",具体说"唐代租庸调制,意味着人民向政府纳地租,服力役和提供生产成果。唐代中叶开始,这个制度自然崩坏,改为两税制,人民从束缚在土地上的制度中得到自由解放","到了宋代经王安石的新法,人民拥有土地所有权的意义更加确实";"另一方面,君主和人民中间等级的官吏亦改为选举","官吏从君主独裁时代的配合庶民方式变为容许机会均等"。朋党的性质亦有所改变,"唐代朋党以贵族为主,专事权力斗争,宋代朋党则明显地反映了当时政治上的不同主义";经济亦有显著变化,唐宋之交为实物经济之终结,货币经济之开始。学术文艺的性质亦有明显变化,经学由重师法、疏不破注变为疑古,以己意解经;文学由注重形式的四六体演变为自由表现的散文体,诗、词、曲等亦都由注重形式转为自己发挥。总而言之,贵族式的文学一变而为庶民式的文学,音乐、艺术等亦莫不如此。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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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内藤湖南:《概括的唐宋时代观》,译文载刘俊文主编:《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中华书局1992年版,第ll-18页。

宫崎市定发展内藤湖南的学说,添加了社会经济史方面的研究,进一步丰富了宋代近世说,他的新贡献主要表现在四点。(1)贵族所有庄园的农奴部分被解放,以自由平等为原则的新社会出现。(2)过去门阀贵族独占的政治特权不被承认,官吏地位的取得以科举制向万民开放。(3)由于贵族制被打倒而发生了新的资本主义潮流,财阀、地主阶级取代旧贵族,因而产生了教育权、参政权被他们独占的倾向。(4)既然佃户变成了独立的自由民,佃户在完成地租契约义务后有转移的自由,就不受地主的人格束缚。地主利用佃户的弱点进行残酷压榨,这并非法制上的权利,而是资本主义的淫威。所以他否定了土地束缚、地主的恣意压榨和佃户身份的隶属性等事实。同时他认为,宋代以后确定了个人对土地的所有权,土地买卖即是出让所有权,这是尊重契约的表现。以上这些便是近世社会发展的特征。①

"根据宫崎市定的考察,在把中国宋元时代认作近世社会的场合,中国近世社会被认为与西亚、南亚或者欧洲近世社会共同的时代特征;简而言之,即可以说是由农村时代向城市时代推进的社会构造的变化和由宗教时代向学问时代演变的文化形态的变化。""如果从中国史的立场来定位宋元时代史的话,首先即可定义,这是从五代分裂时代经过宋朝的中国本土农耕地带的统一,以达到包括游牧狩猎地带在内的,由元朝完成的大统一的时期。如果重述一遍,这一时期是宫崎市定主张的,与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伊斯兰教期的西亚平行的中国的近世社会形成期."②

与宋代近世说相对立的是宋代中世说。这一说以仁井田陞、石母田正、池田诚、堀敏一、柳田节子、渡边信一郎等为代表。

前田直典根据加藤繁的大土地所有论,即"唐代中期前的大土地要由奴仆耕种,均田制破坏以后,土地由佃农使用"的甚力流行的学说,在二战后首先举起批判"内藤史学"的旗帜,提出唐末是以奴隶制为特征的"古代"社会终结说。此说并不倡导"宋代中世说",但开了"宋代中世说"的先河。其后,宋代中世说的核心观点是:(1)中唐以前的大土地所有为古罗马的奴隶制大土地所有制,中唐以后形成的庄园制是隶属性的佃户制,亦即中国的地主由于生产手段的贷给是通过债务关系,佃户置于家长制的严格统治之下,因此随着地主寄生性的加强,佃户的奴隶性质也很顽强,即是所谓古罗马的无迁居自由的耕佃制关系。(2)中国中世纪封建制为农奴制,把农奴制作为地主佃户关系,确定唐宋变革为从唐代奴隶社会(奴婢作为直接生产者的豪门大族的大土地所有)转变为宋代农奴制社会(佃户作为直接生产者的新官僚阶层的大土地所有)。(3)宋代地主制是封建制,即自给自足经济、拥有土地以外的生产工具而独立经营以及经济外强制的存在,因此,宋代仍为封建社会,唐宋变革是封建制的再组成。(4)唐中叶以后,两税法是把实现了事实上的私人土地所有通过把主客户、五等户放在政治性的臣属关系之中征收地租的体制。宋代负担生产力发展水平的核心地位的农民是中户中产阶层。他们作为典型。编成的主产阶层被理解为典型的国家农奴,故唐宋变革是从国家奴隶制向国家农奴制的转变。

宋代中世说的理论依据主要是加藤繁和周藤吉之的学说,虽然论证互有差异,但在两点上是相通的:(1)唐末是"古代"(奴隶社会)的终结;(2)从宋代开始进入封建制(农奴制)。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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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鹤见尚私;《日本史学界的中国封建论》,《中国史研究动态》1986年第7期;详见宫崎市定:《东洋的近世》,译文载刘俊文主编:《日本学者研究中国论著选译》,中华书局1992年版;《从部曲到佃户》上、下.《东洋史研究》1971年第3、6集。

② 佐竹靖彦:《宋代時代史基本问题总论》,译文载《宋史研究通讯》(总第30期)1997年第2期。

③ 宫泽知之:《唐宋社会变革论》.《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第6期;鹤见尚弘:《日本史学界的中国封建沦》,《中国史研究动态》1986年第7期。

2.中国学者对唐宋变革的基本看法

陈寅恪先生在《论韩愈》一文中指出:"唐代之史可分为前后两期,前期结束南北朝相承之旧局面,后期开启赵宋以降之新局面。关于政治社会经济者如此,关于文化学术者亦莫不如此。退之者,唐代文化学术史上承先启后转旧为新关捩点之人物也。"①

钱穆先生说:"论中国古今社会之变,最要在宋代。宋以前,大体可称为古代中国,宋以后,乃为后代中国。秦前,乃封建贵族社会。东汉以下,士族门第兴起。魏晋南北朝定于隋唐,皆属门第社会,可称为是古代变相的贵族社会。宋以下,始是纯粹的平民社会。除蒙古满州异族入主,为特权阶级外,其升人政治上层者,皆由白衣秀才平地拔起,更无古代封建贵族及门第传统的遗存。故就宋代而言之,政治经济、社会人生,较之前代莫不有变。"②

傅乐成在《唐型文化与宋型文化》中论述了唐朝与宋朝学术文化的不同。"大体说来,唐代文化以接受外来文化为主,其文化精神及动态是复杂而进取的","唐代文化,上承魏晋南北朝。魏晋南北朝时代的文化对唐代文化直接发生影响的重要因素,不外三端:即老庄思想、佛教和胡人习俗。其中后两种因素自外族传人,而且是经历数百年的流播而形成的。唐代对这三种文化因素的承袭,也以后两种为主,在唐代的大部分时间中,它们是文化的主流,造成唐代文化的异彩特色。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儒学,从魏晋开始,即受这三种文化因素的压制,日渐衰微,在唐代的情形,仍是如此。直到唐代后期,儒学始开启复兴的机运","在当时并没有多大作用。到宋,各派思想主流如佛、道、儒诸家,已趋融合,渐成一统之局,遂有民族本位文化的理学的产生,其文化精神及动态亦转趋单纯与收敛。南宋时,道统的思想既立,民族本位文化益形强固,其排拒外来文化的成见,也曰益加深。宋代对外交通,甚为发达,但其各项学术,都不脱中国本位文化的范围;对外来文化的吸收,几达停滞状态。这是中国本位文化建立后的最显著的现象,也是宋型文化与唐型文化最大的不同点。"③

以上几位前贤虽然没有从历史分期的角度划分唐宋时代的社会变迁,但他们从不同角度敏锐地观察到唐宋之际显著的社会变化。20世纪后半叶中国大陆学者在讨论封建社会前后期发展变化时,也不同程度地论及唐宋时期社会的巨大变迁。

侯外庐先生较早运用唯物史观探讨封建社会内部分期,他在《中国封建社会的发展及其前期向后期转变的特征》一文中明确指出,"唐代则以建中两税法为转折点,以黄巢起义为枢纽,处在由前期到后期的转变过程中。"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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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陈寅恪:《论韩愈》,《历史研究》1954年2期;参见胡戟:《汉魏隋唐历史底蕴的初探--历史大势,礼仪制度与士人的追求),载《1997年中国唐史高级班,唐研究国际学术会议论文汇编》。

② 钱穆:《理学与艺术》.《宋史研究集》第七辑,台湾书局1974年版,第2页。

③ 傅乐成:《唐型文化与汉型文化》,载中国通史教学研讨会编:《中国通史论文选》,台北华世出版社1979年版,第350页。

④ 侯外庐主编:《中国思想通史》第四卷(上册),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1页。

胡如雷先生认为,从北宋开始,农民起义的纲领性口号发生了显著变化。王小波、李顺起义首次明确提出了"均贫富"的口号。南宋钟相、杨么起义继之以"均贫富,等贵贱"的口号。明末农民战争中李白成更把传统的"均贫富"发展为"均田免粮",为清代太平天国的"天朝田亩制度"开了先河。这些口号说明,虽然多数农民起义仍然打击封建王朝,有些大规模的农民战争且取得了改朝换代的成果,但作为时代特点,这些纲领性口号都把打击地主经济、地主土地所有制本身明确地写在了斗争旗帜上,正是这一点显示了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的新的时代特点。这个特点就是,首先,公元十世纪末发生的王小波、李顺起义第一次旗帜鲜明地提出了"均贫富"的纲领性口号,这件事集中反映了两个多世纪以来的社会变革,反映了农民阶级社会地位的变化。其次,唐代虽有客户,但系土、客相对,土户与宋代的主户还有区别。只有到北宋建立以后,主客户制度才正式确立,反映了土地制度、佃客地位的变化。所以,北宋的建立并非一般的革代易性,而是标志着历史时代的转折,具有特殊的社会意义。①

漆侠先生认为唐宋之际的社会变革是一个比较烦杂的问题,须要进行多方面的探索,他指出"这个时期的变革虽然是中国封建经济制度内部的推移演化,但值得客观注意的是,它是唐代农奴制向宋代封建租佃制转化的全局性的重大问题"。他进一步从各个方面加以论证:(1)唐中叶以来各种形式的封建国家土地所有制衰落,土地私有制在宋居于绝对的优势地位。(2)在土地私有制居于压倒性优势地位的同时,土地占有诸阶级阶层也发生显著变化,从而使土地占有关系出现了新的格局。这个土地占有新格局之一就是,新兴的土地兼并势力取代了以山东士族为代表的旧的土地兼并势力,逐步爬上社会的极峰。(3)封建租佃制关系取代农奴制而逐步居于支配地位。(4)两税法取代租庸调制而成为主要的税法。(5)经济关系的变革推动了经济的发展。(6)经济领域里的变革对文化思想领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由于山东士族及其所代表的礼学的衰亡,数百年来社会压迫气氛一朝消散,人们的思想,新兴地主阶级的思想在相应程度上得到解脱,这对于一代新人及其所代表的新思想、新学风的形成,是完全有利的。说到底。经济领域里的变革,为文化思想领域的发展,带来一个较为良好的社会环境,这是值得认真研究和阐明的。②

王曾瑜先生认为"从中唐至明清的情况看来,最基本的阶级关系变化有两条。一是农民对地主的人身依附关系有所松驰,农民与地主的身份性差别有所缩小;二是雇佣制逐步有所发展。③张邦炜先生在评论王著{宋朝阶级结构}时说:作者并不一定属于唐宋变革论者,可是书中依据大量史实所作出的不少结论,恰恰起到了为唐宋变革论张目的作用。在地主阶级内部的变动方面,作者论述了客户、形势户正式作为法定户名以及非官僚地主法定户名的出现这三大历史现象;在非主体阶级方面着重探讨了坊郭户的形成与某些法定贱民的消亡这两大历史过程.表明了唐宋变革时期阶级状况的变动及其变化的时代进步意义。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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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胡如雷:《唐宋之际中国封建社会的巨大变革》,《史学月刊》1960年第7期。

②:漆侠:《唐宋之际社会经济关系的变革及其对文化思想领域所产生的影响》,《中国经济史研究》2000年第1期。

③ 王曾瑜:《宋朝阶级结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525页。

④ 张邦炜:《著之即久,其发必厚--读王曾瑜〈宋朝阶级结构〉》,《宋史研究通讯》(总第29期)1997年第l期。

朱瑞熙先生指出从唐代中叶开始,中国封建社会进入了新的发展时期,我们称之为中国封建社会的中期。它经历从五代十国直到明代后期出.现资本主义萌芽以前共约800年时间。由唐代中叶开始的社会变化到宋代定型,呈现出不同于过去的社会新面貌。

宋代社会的新面貌表现在社会的各个方面,首先是物质生产的发展和阶级关系的变化,在此基础上,出现了新的土地占有制度和租佃制度,形成了新的社会经济结构;其次是以新的社会经济结构为政治和精神的基础,整个上层建筑包括政治、军事、教育、法律等制度,乃至哲学、宗教、文学、艺术、学术等意识形态以及风俗习惯都出现了相应的变革。再次是人民群众在新的历史环境里,以不同于以往的革命目标和方式进行阶级斗争。这一切因素互相联系,互相制约,互相影响,构成了丰富多彩的宋代社会面貌的生动图画。①

张邦炜先生从婚姻的角度"家之婚姻由于谱系"到"不问阀阅"的演变,为"唐宋变革论"提供证据。他以为唐宋之际确实发生了一场具有划阶段意义的变革,除婚姻制度的变革是明证外,还可以举出若干。诸如,科举方面的"取士不问家世"、教育方面的"广开来学之路"、社交方面的"所交不限士庶"、学术方面的从汉学到宋学、文学方面釣从"雅"到"俗"、书法方面的从碑书为主到帖书为主、绘画方面的从宗教画、政治画为主到山水画、花鸟画为主,等等。这些极富于时代感的变化尽管形形色色、多种多样,但其基本精神竟如此惊人地相似和一致。他们通通是随着"田制"经济解体之后经济结构的变化、门阀政治崩溃之后等级结构的变化而变化,并且相互影响、相互制约,和谐地构成了一幅丰富多采的宋代社会生活画卷。所有这些,一概表明,宋代是一个与魏晋南北朝乃至唐代不尽相同的历史时期。同时,他还认为这场变革的性质无疑属于封建社会内部的变革,唐宋之际的社会变革标志着宋代进入了中国封建社会进一步发展的新阶段。②

以上所述只是中国学者讨论唐宋之际社会变革的部分论断,但亦足窥其全貌。

转贴于 三、中日学者唐宋变革观的特点

如果比较中日学者对唐宋变革观内容的表述,可以发现有以下几个特点:

1.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中日学者讨论唐宋变革都不同程度的受到马克思主义历史观的影响,尽管中日学者对封建社会是领主制还是地主制的内含理解不尽相同,但都从封建社会中的地主与农民、国家与农民之间的基本社会关系、社会阶层身份、土地占有制等方面的变动展开讨论则是一致的。

2.日本史学界对唐宋变革的看法有很大的分歧,即东京学派并不赞成京都学派的宋代近世说,在50年代前半期,关于唐宋变革,可以归纳为宋代"中世农奴制成立说"、"过渡期说"(石母田)、"自由社会成立说"(宫崎)、"封建制再组成说"(池田),几种观点并存,也出现了浜口的基本上不承认变革的说法。③而中国学者把唐宋之际出现的变革作为封建社会前后期转变的路标则基本是一致的,只是在封建社会后期的起始断限上还存在一些不同意见而已。在宋代属于封建社会这一点上,日本东京学派与中国学者的观点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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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朱瑞熙:《宋代社会研究》"前言",中州书画社1983年版;周宝珠、陈振:《简明宋史》"绪言"亦有相类的论述.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② 张邦炜:《婚姻与社会:宋代》,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82一183页。

③ 宫泽知之:《唐宋社会变革论》,译文载《中国史研究动态》1999年第6期。

3.在社会性质上,日本学者的宋代近世说与中国学者的宋代封建中后期说有很大差异,但对宋代的社会发展程度有较高的估价却相距不大。宫崎市定先生所谓"中国文明在开始时期比西亚落后得多,但是以后这种局面逐渐被扭转。到了宋代便超越西亚而居于世界最前列"①,"宋代人们的生活环境,与此前的中国划出了分界线,而是指近于我们现代的"②。这可看作是日本宋代近世说对唐宋变革的代表性估价。中国学者对唐宋变革也有很高的评价,如漆侠先生提出的著名的"两个马鞍形":从总的方面考察,我国封建时代的社会生产发展,大体上经历了两个马鞍形这样一个过程,自春秋战国之交进入封建制后,社会生产力由于基本上摆脱了奴隶制的桎梏,因而获得了显著的发展,到秦汉时期便发展到第一个高峰。魏晋以下,社会生产力低落下来,到隋唐有所恢复、回升,从而形成为第一个马鞍形。在唐代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宋代社会生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迅猛发展,从而达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峰,元代生产急遽下降,直到明中叶才恢复到宋代的发展水平,这样便又形成了第二个马鞍形。这两个马鞍形成的依据。主要是通过从冶铁技术和铁制生产工具的发展、人口的增长、垦田面积的扩大和单位面积产量的提高这四个方面进行考察得出的。③

邓广铭先生提出:"宋代文化的发展,在中国封建社会历史时期之内,截至明清之际的西学东渐的时期为止,可以说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高度。④

4.日本学者的宋代近世说,是站在世界史的范围,认为中国的宋元时期与西亚、南亚、东亚及欧州的近世化过程相同步,或者说是世界近代化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而中国学者,特别是20世纪50年代以来的大陆学者的讨论,虽然也比照西欧封建社会向资本主义的过渡历史,但多强调中国的独特性,并显现出就中国论中国的"闭关自守"式的研究倾向。因而,中国学者对唐宋变革的观点在世界范围内未产生多少回应和反响,但日本学者的唐宋变革论却产生了极大反响。如法国汉学家白乐日(Etienne Balazs,1905-1963)认为,中国封建社会的特征到宋代已发育成熟,而近代中国以前的新因素到宋代已显著呈现。因此,白乐日进一步认为,研究宋史将有助解决中国近代开端的一系列重大问题。

继白乐日之后,著名汉学家谢和耐的《中国社会史》把宋代称作中国的文艺复兴时代。他说:"11-13世纪期间,在政治社会或生活诸领域中没有一处不表现出较先前时代的深刻变化。这里不单单是指一种社会现象的变化(人口的增长、生产的全面突飞猛进、内外交流的发展……),而更是指一种质的变化。政治风俗、社会、阶级关系、军队、城乡关系和经济形态均与唐朝贵族的和仍是中世纪中期的帝国完全不同。一个新的社会诞生了,其基本特征可以说已是近代中国特征的端倪了。"⑤

美国宋史学界长期倾向于认为唐宋之际中国历史从中古转向了近世。近二十年来,美国学术界在唐宋变革的研究方向上,虽然出现新的变动,即逐渐形成了一个比较全面的新解说。其主要特征是:一是不再假定唐宋变革是中国走向欧州式近代的一个转折;二是越来越重视思想文化变迁的历史影响,但美国学术界受唐宋变革论的影响之深,是不言而喻的。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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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引自李伯重:《"选精","集粹"与宋代江南农业革命》,《中国社会科学》2000年第1期。

② 引自佐竹靖彦:《宋代时期基本问题总论》,译文载《宋史研究通讯》1997年第2期。

③ 邓广铭、漆侠:《两宋政治经济问题》.知识出版社1988年版.第53-54页。

④ 邓广铭:《邓广铭学术论著自选集》,首都师范大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162页。

⑤ 谢和耐:《中国社会史》中译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57页。

⑥ 包伟民:《近二十年来的美国宋史研究》,《光明日报》2000年11月3日

尤其是在欧美学术界盛行的"宋代经济革命"说,可以说在相当大程度上把唐宋之际变革论的影响推向极至。宋代经济革命,一般是指农业革命、水运革命、货币与信贷革命、科学技术革命、印刷革命、交通革命、商业革命、市场结构以及都市化方面的重大变化。

5,前揭日本学术界东京学派并不赞成唐宋之际的变革意味宋代进入近世发展阶段,而是主张古代向中世的转移,也就是说东京学派和京都学派虽然对唐宋之际变革的社会性质的认识不尽相同,但在认同唐宋之际发生了巨大的社会变革则又殊途同归。中国学者则不同,不仅认为唐宋之际的变革属封建社会内部前后期转移,而且有部分学者采取了比较低调的看法"不应过分夸大这种变革,两个时期间不存在绝对不可逾越的鸿沟"①。关履权先生认为内藤湖南和宫崎市定的宋代近世说、钱穆先生提出的"宋代开始了平民社会"和巴拉兹声言要研究宋代比西方更早地成为"现代的拂晓时辰"等都是"对宋代的历史地位估计过高"。②王曾瑜先生认为"自秦汉至明清,社会也有不少变动,例如自唐迄宋,日本学者称之为唐宋变革期,他们围绕这个命题,提出各种不同的见解。的确,人们可对比唐宋时代,从阶级状况,到政治制度、军事制度、文化等,列举出不少变化的史实。然而若与春秋、战国时期相比,则至多只能算是一个小变革期。"③

四、赘 语

根据以上的简要叙述,提出个人两点不成熟的看法:一是20世纪中日学者从各自不同的角度关注和探求唐宋之际所发生的巨大社会变革,并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见解及论证。当然由于日本学者从世界史的角度出发探求唐宋社会变革,因而产生了较大的国际反响,而中国学者多囿于就中国论中国的内部社会发展机制探求唐宋变革,其影响远不能与日本学者相比,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这并不表明中国学者不够重视或说未有研究,而事实上是有相当多的研究成果问世,因而今后在讨论唐宋变革问题时,应当充分重视和利用中国学者已取得的成果。二是如何正确评估唐宋社会变革的历史作用和意义,在现今仍然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不论是赞成宋代近世说,还是批评所谓的"宋代经济革命",可能在今后的讨论中更应把握一个"度",以避免过高或以偏概全的评价,并在各种制度、社会现象等实际问题上做深入细致的探求,庶几可以接近唐宋变革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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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文学论文篇6

唐宋诗歌,在风格情调上有其整体性差异,这早已是诗学界公认的事实。自南宋始历代诗论家便十分重视二者的比较,且褒抑不一,其中较中肯的评述莫过于钱钟书先生《谈艺录》中“诗分唐宋”之论述:“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夫人各有禀性,各自偏至,发为声诗,高明者近唐,沉潜者近宋。”简单地说就是唐诗重情,而宋诗逐理。把握缘何形成这两种审美追求明显不同的诗歌范型。是深入了解唐宋诗分别的重要环节。因此,本文将从这一话题入手,试作一粗疏探索。

1 诗分唐宋情理各妙

缪钺先生在《诗词散论·论宋诗》中,对唐宋诗之分有精彩论述:“唐宋诗之异点,……唐诗以韵胜,故浑雅,而贵蕴藉空灵;宋诗以意胜,故精能,而贵深析透辟。唐诗之美在情辞,故丰腴;宋诗之美在气骨,故瘦劲。”

唐诗在整体情调上气韵酣畅,情昧淳美。它在继承前代诗歌成果的基础上,一洗建安时代的“萧瑟”与“悲哀”,以鲜明的艺术特色,改变了玄言的寡淡和齐梁诗体的繁缛,在集体面貌上给人以神行语外、语浅情浓、丰神毕现、朝气蓬勃之感。王维以清新浅近见长,一句“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让我们领略尽风光旖旎,山林闲适之趣。刘禹锡达观如“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愤激而不浅露,感慨而不低沉。即便是一首用以写仕途艰难的《行路难》,也被李白酣畅淋漓地表现出悲而不伤的大气。可以看出。唐人作诗是将气象和笔力结合,倡言笔力雄健,气象浑厚.诗歌境界的追求偏于壮美。唐人之所以有这种开阔的胸襟,得益于他们擅长通过大量的意象来构成意境。严羽《沧浪诗话》云:“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冰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而且唐诗中对“意象”的刻画,并非描写对象的平面书写,而是能够“起兴”的某一特定时空中的“象”。唐人对兴象的偏爱,促使他们偏重于主性情,一刹那的灵光闪现和妙手捕捉,使他们吟咏的通常是瞬间便能摄住人们情感的风景,因此,唐诗极富于深情、激情,极富于深思、想象,“一往情深于天地万象,诗情勃然而兴。”

与唐诗多情不同,宋诗在审美追求上则注重思辨,擅长析理。宋代诗人大都以积极用世的态度去驱遣笔墨,用诗意来表达哲理,极富思理的情调,显露出美不胜收的理趣。道学家朱熹借景喻理的名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用水之清澈缘于活水注入,暗喻人要心灵澄明就得补充新知,启示后人不断学习以达到新境界。王安石“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将抽象的哲理用诗化的形象生动表达,言简意赅,寓意深邃。苏轼的“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形象地阐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哲理。非凡的智慧使读者在审美过程中受到深刻的启迪,耐人回味。可以看出,相比于唐诗的高华浪漫,运之以情,宋诗更显朴实理智,骨鲠健峭。这种独特的审美风格缘于宋人以儒家的冷静自足.辅以禅学的活泼有趣和老庄的恬淡通达,自成寓理于形象的一代诗风:宋诗格物体情,观景取象,以议见理,以“文字,才学,议论”为特色,浓郁的哲理色彩使其议论思辨超越了形象思维。虽然宋诗也有情,有“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等以神韵称道的佳句,但和唐人的沉迷不同,宋人常常在情之深处,翻转上来,转柔弱为刚健,化悲哀为通达,在冷静观物的同时,也冷静的观照自我。

综观上述,唐诗重情韵和气象,多生动形象,富于抒情性,美在情辞;而宋诗重思辨和析理,多索求缘由,富于哲理性,绝在理趣。如缪钺先生言:“唐诗如芍药海棠,华繁采;宋诗如寒梅秋菊,幽韵冷香。唐诗如啖荔枝,一颗入口,则甘芳盈颊;宋诗如食橄榄,初觉生涩,而回味隽永。”

2 唐宋诗风异出有因

唐诗尚意兴,宋诗求义理,缘何形成了这两种审美追求明显不同的诗歌范型呢?深入研究其审美差异的成因,可以帮助我们全面审视这两种诗歌的艺术特质,更准确地把握唐、宋诗歌的实际成绩和真实面貌。

唐、宋诗各具特色的审美追求的确立,是诗歌发展的必然'原因如下:

2.1师承对象的差异

摆在唐宋诗人面前的诗歌遗产是迥然不同的。唐代诗人在六朝诗歌基础上,将诗体的发展推至颠峰。盛唐时期是重要的转折点,一方面,六朝诗在形式、音律、辞藻上已奠定了基础;另一方面,辞赋僵化,新文体尚未成熟,加之趋于扩张的盛唐气象,诗歌有着充分的发展空间。尤其是五七言律诗和绝句,对于六朝诗人而言还是新诗体,尚待大力开发。诗歌体势上开阔的发展空间促使当时诗派纷呈,王维的山水田园诗,李白的浪漫诗,杜甫的现实诗,高参的边塞诗等,共同将唐诗推向了辉煌的顶峰。其后。中唐的元白、韩盂、韦柳,晚唐的李商隐、杜牧、温庭筠,尽管没有再重续盛唐刚健明朗的诗风,但都分别从不同领域将诗歌创作发挥到了极致。正如叶嘉莹在《迦陵论诗丛稿》中所论:“唐朝。则是我国诗歌的集大成时代,它一方面继承了汉魏以来的古诗乐府使之更得到扩展而有以革新,一方面则完成了南北朝以来一些新兴的格式使之更臻于精美而得以确立。……诗歌之体式演进至此,真可谓遍极途穷。”

唐人在诗体发展中所取得的成就,使宋人清醒地认识到任何在诗体方面的努力都是徒劳。“有唐诗作榜样是宋人的大幸,也是宋人的大不幸。”相比唐人在诗歌发展中的得天独厚,宋人只能在原有的框架内做工夫。所以,他们必须从唐人首创难工而尚未完善的地方去伐山开源。于是,他们放弃六朝而选择了杜甫及中晚唐诗人作为师承对象,并在技巧与语言方面,兼李白的纵恣豪放、白居易的明白畅达及韩愈的排?S道劲于一体,使宋诗出现了“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的特点。变与不变之间,宋人只能选择求变,别出心裁,自立新意,融合所处时代特征,形成特有的诗歌风格,这也是文体演变的必然规律。如果宋人只为“唐诗”,那恐怕只会是一潭死水了。

2.2学风政风的差异

唐宋两代的文化建设与学术氛围也有所不同。唐代,尤其是盛唐。政治开明,社会稳定,文化发达,对外交流频繁,唐王朝国力强盛,经济繁荣。整个社会充满了自信。因此,伴随出现了大批天赋极高的诗人,他们在创作实践中彰显出博大、雄浑又富有气韵的盛唐气象,开辟了一个气象恢弘的诗歌时代。同时,唐代士人还处在中古贵族政治模式之中,在以诗赋取士及士人奔走于权贵之门等因素影响下,唐代诗人就必须考虑贵族的审美趣味。而宋代政治上保守、军事上无力,整个封建集团缺失了唐人那种建功立业的宏伟气魄。且宋代士人基本上都是民间出身,其中不 乏早年贫苦如欧阳修等人,他们又大都集官僚、政客、学者于一身。不仅知识结构比一般唐人渊博,而且作为政体中的主要精英,他们还能成功地支配甚至左右整个政局的发展,来推动政风与诗风的互动,因而使得宋诗重政治参与、思辨分析与理性议论,且议论思辨超越了形象思维。因此,在宋诗中,便很难找到类似李白的“豪情澎湃”与杜甫的“热情满腔”了。

宋代是个重文抑武的社会,前代倍受压制的佛教在此时得以复兴。尤其禅宗吸收了儒道思想,在北宋中叶实现了儒、道、释三教合流而衍生的“新儒学”。加之遍及各地的书院,为新兴的平民阶层提供了接受教育的机会,就使得“新儒学”这一理学体系得以在全社会范围内推行。三教合一的思潮铸造了宋代士大夫迥异于前代文人的文化性格,他们将兼济天下与独善其身兼容,把自我人格修养的完善看作人生的至高目标:摒弃唐人的张扬豪放,而采淡泊理智,趋向内敛柔弱。时代精神趋于内敛而非扩张,士人心理喜于深微澄净而非广阔跌宕,哲学的思辨风气便逐渐渗透进宋人文化精神之中了。以张载为代表的理学派,二程为代表的洛学派,王安石为代表的新学派,三苏为代表的蜀学派等纷起的学术流派对立分歧并长期处于交锋状态,激烈的论证必然成为了促进人们理性意识增强的推动力,从而造成身兼诗人的学问家文学思维与哲学思维的互动。反映在诗歌创作中,就突出表现为诗歌寓理,崇尚理趣风气的盛行,即严羽所批评的“本朝人尚理而病于意兴”的现象。而反观盛唐时代,儒道释三教只是处于并行阶段,而非三者的融合,终唐之世,以佛教而言,仍只是一种异质文化,而唐代士人则是“包容异质文化而不失自己的主体文化”。因此,唐人诗歌所显现的便大多是对儒道精神的全面突现,正如我们研究杜甫总是与儒家思想挂钩,而论李白时则偏重对其自由奔放的道家精神作探讨。

唐宋文学论文篇7

[中图分类号] G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3437(2014)16-0134-03

唐诗宋词是学术界研究的重镇,也是各高校开设专修或公修的热门课程。新时期以来,各种唐诗宋词选本、教材大量涌现,层出不穷。如张明非主编的《唐诗宋词专题》、《唐诗宋词专题作品选》(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尚永亮主编的《唐宋诗分类选讲》,王兆鹏主编的《唐宋词分类选讲》(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版)等,就是近年高校中较流行的教材。但学科常识告诉我们,即使同一门课程,由于专科和本科层次的教学定位不同,就会由此导致其教学策略的差异。笔者多年从事古代文学和唐诗宋词选修课教学,对上述问题曾作过一些思考,愿抛砖引玉,向同行请教。

一、专科唐诗宋词的教学定位

教学定位,是指不同课程或同一课程不同层次在教学中最适合的位置。唐诗宋词选修课,无论鉴赏或研究,都是文学接受中的一种精神活动。但不同的是:“文学鉴赏,是指人们在阅读文学作品的过程中,通过感知、情感、想象和理解等一系列心理活动而形成的认识、体味、玩赏的审美活动”。[1]它包含着鉴别和欣赏两个方面的内容。而文学研究,则是以文学及相关内容为对象,探索其性质和规律的一门学科。正如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中说:“研,摩也。”“究,穷也。”因此,鉴赏和研究虽然同属接受者的精神活动,但其对象和要求并不尽相同。鉴赏的对象主要是作品,而研究的对象除作品外,还涉及作家、流派、思潮、历史、考证等。故无论从深度和广度,研究都要比鉴赏活动要求的程度更高更广。郑振铎说:“鉴赏是随意的批评与谈话,心底的赞赏与直觉的批评,研究却非有一种原原本本的仔仔细细的考察与观照不可。”[2]因此,鉴赏是研究的基础,而研究则是鉴赏的提高深化,从这个角度来说,鉴赏是一种以审美为依归的精神活动,而研究则是一种超越鉴赏而具有丰富学术含量的科学活动。

正因为这样,唐诗宋词的选修课在专科和本科层次上的教学定位是应该有所区别的。专科学生起点较低,古代文学教学时间少,一般只有200学时左右,对整个中国古代文学历史长河的把握不够深透,学习的作品也偏少。就目前普遍使用于非主编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中册)来看,唐宋诗共选119首,其中唐诗94首,宋诗25首,唐宋词共选39首,其中唐五代词11首,宋词28首,诗词合计才158首。同时,教师在实际操作中,由于受课时的限制,只能选择其中小部分作品进行分析。由于学习视野的浅窄,专科唐诗宋词选修课的教学要达到研究层次困难较大。但本科不同,学生起点比专科生高。古代文学教学一般都在300学时以上,至少比专科多出100个学时。而且本科作品选,无论是朱东润主编的《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还是袁行霈主编的《中国文学作品选》,其所选的唐诗宋词数量都要比于非的多得多。以朱东润的为例,唐宋诗共选268首,其中唐诗190首,宋诗78首,唐宋词共101首,其中唐五代词18首,宋词83首,诗词合计369首。无论是唐诗或宋词,其选篇目都比专科的多出一倍以上。而且本科院校除了与专科院校同样开设《文学概论》以外,同时一般还开有《古代文论》、《西方文论》、《中西文论》、《马列文论》、《美学》、《当代美学》、《中国美学史》、《西方美学史》等必修或选修课程,这样,就为唐诗宋词的研究打下了比较坚实的文本和理论研究基础。而专科,以上课程则往往付之阙如。因此,同样是唐诗宋词选修课,专科定位在鉴赏而本科定位在研究是比较合适的。目前不少专科院校开设的是《唐诗鉴赏》、《宋词鉴赏》,而本科院校开设的是《唐诗研究》、《宋词研究》等,循名责实,其称呼本身就是对其课程定位的最好说明。当然鉴赏和研究只是就其侧重点而言。事实上,在鉴赏的过程中必定会包含一定程度的研究,而研究的部分内容也必须以鉴赏为基础,它们之间虽有比较明确的界限,却没有不可逾越的鸿沟。我国浩如烟海的诗话、词话,则往往既包含着鉴赏,又包含着研究的内容。从南朝钟嵘的《诗品》到近代王国维的《人间词话》莫不如此。斯为学界共识,兹不细述。因此在鉴赏与研究的问题上,不必僵死地划定楚河汉界,而要根据学生和老师的实际情况而灵活掌握。在总体定位不变的情况下,其鉴赏、研究的尺度可以有所侧重或位移。同时,如果是非中文专业的唐诗宋词公选课,即使是本科,我们认为,也还是把它定在鉴赏层次较为适宜。

当然,唐诗宋词选修课的开设,跟师资有莫大关系。有些老师根据自身研究特长,向学生开设“唐诗宋词格律”、“唐诗宋词创作比较研究”,甚至是李、杜诗或苏、辛词等的研究也是可以的,但这些无论是对专科或本科院校,无论是对师范或非师范专业,都只是唐诗宋词教学中的特色课程,缺乏普遍的可比较性。

二、专科唐诗宋词的教学策略

教学策略是为实现教学定位目标所制订的方案。专科唐诗宋词教学既然定位在鉴赏上,那么其教学目标、内容以及方法都应有自身相应的要求。具体来说有以下三方面:

(一)在教学目标上,以提高学生的审美水平和审美能力为旨归

鉴赏是在一定美学思想指导下的审美精神活动。康德说,鉴赏判断不是知识判断,“从而不是逻辑的,而是审美的”。[3](39)因此培育学生的审美水平,提高学生的审美能力就成了唐诗宋词教学的核心目标。

当然,说鉴赏判断不是知识判断,并不等于说鉴赏不需要知识。事实上在唐诗宋词教学中,文字训诂、历史典故、诗词格律这些基本常识是必备的,否则鉴赏就寸步难行。但仅有这些知识又是远远不够的,因为,疏通文义也并不等于鉴赏。鉴赏除了一般知识的体认辨析之外,其根本落脚点在审美上。而且与其他文体相比,唐诗宋词最富审美情韵,所以更要注意引导学生感受和认识诗词的形质之美。所谓形美,是指唐诗宋词体现出来的技艺之美,包括语言、韵律、结构、表达等要素。所谓质美,是指唐诗宋词内容中表现出来的美学价值,包括情美、象美、意美、境美等要素。因此,以知识为基础,以审美为旨归,以形质之美为中介,提高学生审美水平和审美能力,这是专科唐诗宋词教学的必由之路。

(二)在教学内容上,应以名篇佳作为载体,最好以类相从

唐诗宋词的教学目标,既然是为了提高学生的审美水平和审美能力,那么选择文质兼美的作品来教学,这自然是情理中事。歌德说过:“鉴赏力不是靠观赏中等作品而是靠观赏最好的作品才能培育成的。”[4](32)因此,只有选择名篇鉴赏,取法乎上,树立崇高的审美规范,才能有效地提高学生的审美鉴赏能力。

目前开设唐诗宋词教学的高校,对教材内容处理方式大体有二,一是按时代先后编排,以名家名篇为主。如中山大学彭玉平教授,从1995年面向全校开设“唐宋词名家欣赏”公修课,先自编讲义,于1999年出版《唐宋名家词导读》(广东人民出版社版),从盛唐李白直到宋末张炎,共选唐宋词45家,作品195首。另一种是以类相从。其中又可以细分为二,一是以类相从,史论结合,如武汉大学尚永亮教授主编的《唐宋诗分类选讲》、王兆鹏教授主编的《唐宋词分类选讲》等。另一类是以类相从,以名篇为主,如刘怀荣教授等编著的《唐诗宋词名篇导读》(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7年版)。以时代先后名家名篇和以类相从两种方式,各有利弊。前者有利于集中学习某一作者的作品,有利于点的深入探析,而不利于面上的展开,且古文唐宋段,如作家生平、创造概况等有不少内容已学过,容易造成部分讲授的重复。后者有利于在面上的展开,能更好地让学生掌握某一类题材的特点,拓展知识结构,但又不利于个体作家的集中深入探究。笔者从2003年就给专科学生开设“唐诗宋词鉴赏”选修课,对以上两种方式都先后做过尝试,最后确定打破按时间先后选择名篇的做法,自编讲义,按题材将唐诗宋词各分为13类,用宏取精,以名家名篇为主,由点线向条块面上深化延伸,收到较好效果,并于2013年出版了《唐诗宋词分类简析集评》(汕头大学出版社)。当然,对教材的任何处理方式,都有其局限性,但作为专科选修课,以名家名篇为主,应该成为最我们的最佳选择。

(三)在教学方法上,注重学生主体审美体验,循言、象、意纵横比较,辨析深化

审美体验,是指学生在对作品动情感受和深刻理解的基础生成新的意义的生命活动过程,是身之体之,心之验之。唐诗宋词鉴赏说到底是要通过学生主体的审美体验才能实现,没有体验,就没有鉴赏。因此教师在教学的过程中,要将学生的审美体验融贯在教学的全过程,充分发挥学生学习的主体作用,引导学生自觉学习、合作探究,从而把握各种作品异彩纷呈的美,真正做到“识深鉴奥”,“欢然内怿”(刘勰《文心雕龙・知音》)。

语言是诗词特殊的审美符号,教师在教学过程中,一定要紧紧抓住这一基本元素,披文入情,让学生从容涵容,悉心体味,领会其美,在此基础上由意象进而把握意境。袁行霈指出:“只有抓住诗歌的意象,以及意象包含的旨趣,意象所体现的情调,意象的社会意义和感染作用,才能真正地鉴赏中国古典诗歌。”[5](132)可见,鉴赏古典诗歌,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意象入手。对此,蒋寅先生从作者和读者的关系做了进一步分析:“诗人的审美经验通过艺术思维完成意境营造的过程,实质上就是将诗性经验意象化的过程,所谓窥意象而运斤是也;读者鉴赏则相反,是通过个别意象的解悟逐步领会意境的完整构成”。[6](28)可见抓住语言,从意象入手,进而把握意境,确是鉴赏唐诗宋词的有效路径。

同时,还要注意引导学生比较、深化。黑格尔说:“每一方只有它与另一方的联系中才能获得它自己的[本质]规定。”[7](254)唐诗宋词鉴赏亦复如此。这种比较,一方面是作品比较,另一方面是接受比较。作品比较可以是同时或异代。如同样抒发怀才不遇的悲愤,鲍照《拟行路难》(其六)和李白《行路难》(其一),在意象处理上就有写实递进和象征跳跃的不同。同样是相会,李煜的《菩萨蛮》(花明月暗)和李清照的《点绛唇》(蹴罢秋千),在格调上就有低俗清雅之别。总之,“阅乔岳以形培,酌沧波以喻畎浍”。(刘勰《文心雕龙.知音》)通过比较,就能更好地凸现双方的各自特点。同时,接受比较只是前人的理解,并不能代替学生的体验和感受,这是在教学中要特别注意的。

唐诗宋词选修课的开设,是我国当代大学生继承中国古代优秀文化传统、承传中华文化精华的重要载体,是培养大学生审美水平、研究能力,优化人文素养基础的重要工程。在大力弘扬国学教育的呼声中,尤其是在加强教学和课程改革的背景下,探索唐诗宋词选修课的教学定位,并由此确定其教学策略,不但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更有重要的实践意义。但是,任何的教学定位与策略都不是铁板一块,随着时代变化和教改实践的深化,其内涵必然会有所更新发展。本文所谈,只是教学实践中的点滴粗浅体会,希望得到同行专家的批评指正。

[ 注 释 ]

[1] 鲁枢元主编.文学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2] 龙协涛编.鉴赏文存[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3] 康德,宗白华译.判断力批判[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

[4] 爱德曼,朱光潜译.歌德谈话录[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

唐宋文学论文篇8

基于历史,我们体验的是文化的厚度;基于思想,我们希冀的是文化的深度。作为中国文化研究的主题之一,中国艺术批评也应具有历史的厚度和思想的深度,并且要在中国特有的历史结构和思想进程中展开。凌继尧主编的《中国艺术批评史》就抓住中国历史的特有结构和文化特质,上涵先秦至魏晋,后启元明清和近代,于整体研究中突出了鲜明的特色和亮点。该书以国际命题“唐宋转型”为历史和思想进程的关节点,把“唐宋转型”首次引入艺术学领域,率先开拓了“唐宋转型”的艺术向度。

一、历史维度中的“唐宋转型”

在《中国艺术批评史》的第三编唐宋部分(由张爱红撰写),著者引入了“唐宋转型”的命题,从唐宋之际的关键历史事件“安史之乱”入手,阐述了这一历史变革对唐后期以后中国文人心态、中国艺术批评思想的巨大影响。中国艺术批评史由此呈现出唐代的理想主义、宋代的现实主义、明代的浪漫主义和清代的保守主义为主的四大阶段特点。所以,抓住唐宋转折期,把艺术批评植根于历史的激变中,碰撞出思想的火花,是本书的特色之一。这不同于一般的史论著作平铺直叙、把历史均质化的写法,而是在历史的整体结构中,又注重特定历史时期对文化的特殊作用。

根据书中的介绍,“唐宋转型”又称“唐宋变革”,最初是历史学界的一个经典命题,最早由日本的历史学家内藤虎次郎在1910年提出,用来指唐代和宋代在文化性质上的巨大差异,最终形成了中国的中世和近世两个历史阶段的区分。[3](P.143)继内藤湖南之后,宫崎市定发表《东洋的文艺复兴和西洋的文艺复兴》一文,首次提出“宋代文艺复兴”之说。内藤湖南和宫崎市定的论说在日本学术界引起了激烈讨论,并一度被奉为京都学派。然而,1948年,以前田直典为代表的东京学派对京都学派的学说予以发难和批判,展开了关于何为中世、何为近世的激烈学术交锋,史称“唐宋转型”。在激烈的学术讨论中,“唐宋转型”的内容也扩展到了军事学、地理学、经济学、社会学、法学等领域。同时,“唐宋转型”的辩论思潮也迅速由日本扩展到了欧洲学术界。在欧州,“唐宋转型”通常被称为“内藤假说”,主要对内藤湖南提出的“上古、中古、近世”这套西方历史分期方法如何适用于东方提出质疑,以及宋代文化是否是中国文化的顶峰提出异议。法国汉学家谢和耐、白乐日、李约瑟都对此做过相关论述[3](P.144)。美国学界对唐宋文化的研究与日本、欧洲着重从历史分期角度研究不同,其主要从转变的内容方面着手,并认为唐代到宋代的变化不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而是一个质的变化,因此美国一般称为“唐宋变革”。美国最早对唐宋问题研究的是20世纪40年代的汉学家柯睿格著的《中国的思想与制度》,20世纪60年代以来,以郝若贝和包弼德为主。郝若贝对宋代的科举制和社会阶层流动做拓展研究,包弼德侧重唐宋社会思想的巨变。

同时,《中国艺术批评史》对目前中国学界的“唐宋转型”命题的研究现状也作了综述。把中国学术界对“唐宋变革”的研究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历史分期问题上讨论中古与近古的时间概念,如陈寅恪、钱穆、侯外庐、朱瑞熙等;另一种从唐宋社会变革的具体内容上来讨论,如傅乐成、胡如雷、漆侠、葛金芳、王曾瑜、柳立言、张邦炜等,且近年多从这个角度切入。此外,本书著者还介绍了近10年的研究情况:多以学术研讨会为主,内容波及更多领域,并且台湾学界对此热度也一直在提高。近10年重要的“唐宋变革”学术研讨会就已达近20场,平均一年召开两次。如2008年12月24日唐宋变革散文研讨会就在台湾明道大学召开;2010年12月17日在郑州举办的“法律史视野下的唐宋社会变革”就在法学领域开始深入。近5年的“唐宋变革”研究又呈现出新的特点:集中以期刊为阵地,开辟了许多专题性质的论文组谈。如2005年《文史哲》第1期以“唐宋时期社会经济变迁”为题,从经济和土地制度方面刊登了4篇论文;同年,《史学月刊》第5期侧重社会文化领域,组织了以“中古社会变迁”为题的6篇笔谈;《河南师范大学学报》2006年第2期以“多元视野下的唐宋社会”涉及了政治制度、城市经济、社会结构、海洋军事等方面的6篇文章;同年《江汉论坛》以“唐宋变革”为题,刊登了涉及政治制度、阶层结构、伦理道德等5篇文章;同年《河北学刊》从历史角度刊登了6篇以“宋代历史地位的再认识”为专题的文章;2009年《光明日报》以“都市空间文化:隋唐长安研究的新视野”为题刊登4篇文章,从城市空间、文学等领域来着手。

可见,“唐宋转型”已不仅仅是一个历史学界的命题,在历经百余年中已发展成为一个跨学科、跨国界的庞大学术命题。“唐宋转型”的历史特点也成为各个学科在进行史论类研究时不可回避的一个关键问题。忽视了唐宋转型这个典型的历史转折期,就等于把历史均质化,也因此会导致研究扁平化的危险。

二、艺术向度中的“唐宋转型”

唐宋文学论文篇9

文体是指独立成篇的文本体制,是文本构成的规格和模式,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也是某种历史内容长期积淀的产物。中国文学在唐宋时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且其文体形式也极为丰富。而以往对于唐宋时期文化的研究,则呈现出了一种重内容轻文体的倾向。本文就从文体的角度出发,对唐宋文学中的文体意识,进行探讨。

一、文体意识的定义与研究现状

(一)文体意识的定义

所谓文体意识,按照陶东风先生的解释,即“一个人在长期的文化熏陶中形成的对于文体特征的或明确或朦胧的心理把握”。一般而言,文体意识比较强的人们最热衷于确证规范、辨析源流。

(二)文体发展史与文体意识的研究现状

谈文体意识研究离不开文体发展史的研究,两者不是孤立的,是相互包含与渗透的关系。文学发展的历史以文体的发展为基本内核,考察古代文体形态演变的历史,同时也就是考察古代文学创作、文学观念变革的历史。每当一种新的文体产生,我们的文学史就向前推进一步;每当一种文体成熟,我们的文学史就会增添许多优秀的作品。正是在各种文体的不断产生和成熟的过程中,中国文学史不断地发展并高潮迭起。

1、古代文学发展史的研究现状

我国对古代文学史进行系统性的研究是20世纪才开始的。西方学术对我国初始的文学史研究影响巨大,从当时的古代文体形态的研究对象和范围方面来看,古代文体研究未能从实际出发,对中国古代原来非常重要的一些文体形态相当忽视。这是因为,以现代学术研究的眼光看,古代许多重要的文体呈现出是“非文学”的文体形态,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国古代实用文体形态与文学文体形态是浑成一体的。故此,为避免以西方的文体形态分类学的框框来套用,削足以适履,我们研究古代文体史,一定要从中国古代文体形态的实际情况出发。

2、文体形态意识的研究现状

唐宋文学的研究以及整个文学史的研究在20世纪下半叶开始,文学史著作甚丰。突出作家的地位,细致介绍作品的内容,具有清晰的历史的线索等是这个时期研究的特点,也是其存在的理由。但由于这个时期的文学史编写甚至教学过程都是根据时间的序列来安排,以作家或作品为主线,辅以政治学和社会学的理解,呈线性模式编写或讲授。且在文学观念上,则由于当时的政治条件和研究水平,有重内容轻文体的倾向。在这种文学史里,文体的演进轨迹难以勾勒,文体的发生和发展被作家和作品的线索湮没。文体的演进与文学发展的关系自然也无法得到清理。

事实上文体形态是文本存在的基本要素,也是作品的语言存在体。长期以来,我们往往把文体形态看成只是无足轻重的形式,因而忽视了文体形态的研究。其实文体形态并不是纯粹的形式,它具有丰富的内涵。文本诸要素在相互作用中形成相对稳定的特殊关系,从而构成了某一体裁的独特的审美规范。而且文体形态具有深广的语言学和文化学内涵。作为一种语言存在体,文体形态是具有一定规则和灵活性的语言系统的语言规则,是依照某种集体的特定的美学趣味建立起来的。人类在长期文学实践过程中创造了文学的体裁及其体式规范,它从萌芽、产生到成熟往往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进程。在这个文体形成的历史长河中,个别作家的努力对于某些文体可能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或者有综合集成之功,但是从根本上讲,文体形态的形成及演变是长期的集体创作实践和理论探索的结果。

众多学者开始重视文体形态研究是近20年来的事。近年来对某一文体形态史研究的著作,如诗史、词史、小说史、散文史、戏剧史、批评史等,水平已达到相当的高度。只是对文体形态发展与某一时期文学史发展的内在关系研究不够,缺乏可信的理论基础。因此,探讨文学史中文体形态的演变规律,了解文人的创作心态,评价各种文体所实现的文学成就,还是一项新的任务。

二、唐宋历史文化时期具体的历史文化背景分析

前面我们说我国的文体意识研究要摆脱西方文学分类束缚。研究文学形态要考虑具体的历史背景,研究唐宋文学形态就要熟悉唐宋时期政治、社会背景。唐宋时期不是仅指唐朝和宋朝两个朝代,在文学形态研究中它是指以唐宋时期为最主要历史时期的文学时空。

唐宋时期是中国古代文学全面繁荣的阶段,产生了多种文体形态,其中诗和词发展到鼎盛阶段。该阶段包括有隋、唐、五代和宋辽金四个时期。隋朝结束了长期分裂动乱的局面。它巩固统一的措施被唐朝承袭,是唐代封建盛世的前驱。隋代文学是由汉魏六朝文学到唐代文学过渡的桥梁。李愕、王通反对六朝骄丽淫靡的风气,启发了唐代的诗文革新。隋诗中边塞题材之作,开唐代边塞诗先声。唐代达到了封建社会的巅峰。唐代文学兴盛的主要社会原因有:

1、没有文学禁锢,思想比较活跃,使各种倾向的作品得以存在和发展,文学呈现丰富多彩的局面。

2、科举制度和均田制度的实行,使得庶族地主力量迅速发展。中下层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掌握了文学发展的主流,打破了宫廷和贵族对文学的垄断。他们比较了解民生疾苦,具有积极进取的时代精神,又能够吸取民间文学的营养,使创作开了新生面。

3、国家的统一使文风融合,统治阶级对儒、释、道三教并重并能包容外来文化的影响,以及各种姊妹艺术的繁荣,都促进了各种流派、风格的建立,促进了变文、词等新的文学样式的出现。

4、五代十国时期,中原战乱频仍,只有西蜀和南唐偏安一隅。诗词适应了统治阶级酣歌醉舞的需要,得到了发展。宋朝时期加强了中央集权,影响制约文学发展的主要社会原因如下:

(1)城市经济繁荣,市民阶层扩大,通俗文学继唐代之后进一步发展。天下无事,承平日久也助长了粉饰太平的形式主义文风。

(2)统治集团内部新旧党争以及抗战派和妥协派的矛盾斗争反映在文学中,形成重议论说理的时代特征。

(3)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交织在一起,贯穿两宋始终。反映人民疾苦和表现爱国思想成为宋代文学的重要内容。

(4)理学思想统治体系的建立,使两宋诗文不同程度地存在重学问、重说教的“头巾气”和“学究气”。

三、唐宋文学中的文体意识辨析

(一)唐宋文体意识研究综述

众所周知,中国文学史上最为辉煌的是唐宋文学。说到唐宋文学,人们会自然想到“唐诗”、“宋词”,这是两种文体所构成的两个最能代表该时期文学成就的文体形态意识现象。其实这只是唐宋文学形态的部分类型。唐宋文体主要有五大形态,分别为:诗、词、文、小说、批评。但不是只有这五种形态,也有很多文体形态在唐宋时期初见端倪,有的在以后时期逐渐兴盛起来。有的是在前代的历史时期已经出现,但并没有在唐宋时期兴盛起来。

一种文体的发展兴盛并不具有明显的时间性。所以,从文体的发展角度来讨论文学的发展,必须超越时间的界限,要明白一种文体的产生和发展,不可能完全与一个朝代的生灭同步。这样,在中国文学史或唐宋文学的教学和研究中,涉及各种文体演变时,必须突破朝代的限制,或上接前代文学以见发端,如对律诗的形成、唐传奇的产生和批评的形式的探讨;或下延后代文学以见发展,如对词的演变的探讨就涉及到曲的形成。

(二)唐宋文体意识研究细说

依据前面所述研究的思路与要点,结合近年从强化文体意识的角度对唐宋文学的教学和研究,笔者进行了一些思考。

从文体演变的角度看,唐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顶峰,宋诗是唐诗之后的又一高峰。对唐诗和宋诗所展示的艺术境界以及表现出来的各种复杂思想、情感的探讨,可能对领悟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有所裨益。唐诗繁荣,除去社会条件有利于文学发展外,还取决于诗歌自身的发展规律。《诗经》、汉乐府的现实主义传统,《楚辞》浪漫主义传统,汉魏诗人学习民歌讽刺时政、反映民间疾苦的经验,以及六朝以来山水田园的描写和声律技巧的运用,都为唐代诗人批判地继承,使唐诗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完成了新体诗是唐诗最大的特色。对诗歌部分的研究应直接从新体诗的源流开始,讨论的时间也应从六朝开始。声律论的发现是新体诗的完成过程中最为重要的阶段,它是后来的律诗得以问世的前提。最重要的诗人是杜甫,他把律诗的写作推向了古典诗歌的顶峰。因此,对声律论和杜甫的讨论就应该相对集中。杜甫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虽然不是律诗的开创者,但他在律诗写作上的追求上,既有完善的一面,又有突破的一面。正因为如此,杜甫成为一位真正的集大成者。笔者从文体角度切入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基于诗歌在诗人的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地位,中国古典诗歌的内容可以怎样把握的思考。从诗歌创作的情绪性质看,我试着将诗人分为“入世”和“出世”两大类,介于这两种之间的情绪是“伤感”。这三种是中国诗人或文人在下笔写作时的最重要的情绪。我希望以这样的认识来对唐诗和宋诗所代表的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进行把握。在唐音宋调中,充分汲取近年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对这一文学史现象做出比较细致的解说。当然这样的理解显然是“取其一端”也无法面面俱到地对唐宋诗歌作全方位的论述。

唐宋文学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词学。两宋时代,虽然少了唐朝的强盛和自信,淡了少年的梦幻色彩,在政治上军事上懦弱退缩,但经济继续发展呈现繁荣景象,而且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重视文人和文化的时代。两宋二百年间绝少看到文人动辄丢掉性命的记载。因文化政策的宽松以及科举的大规模扩招和文人待遇的优厚营造的承平文化,簇拥着两宋时代的文学颇如满身稚气的书生,充满活力,率尔前行:散文高和唐人大调、诗歌另辟理性余响,而词作更是气象万千,摇曳多姿,成为这一时代文学的主要标志。在词学的研究中,应着重从诗词异同的角度对宋词的特点进行分析,重点是在对“异”的分析,立足于对词这一文体的个性的掌握。从词的特点、风格、结构、修辞与意境以及词人的心态等方面进行分析,在充分汲取学界成果的基础上,力图对词的特色有所把握。

在古代文体形态中诗是吟的,词是唱的,而文章则是写的,小说就是说的(口头文学)。从不同文体的写作状态和传播形态来研究形态文学史,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唐代传奇的兴起是中国古典小说在成熟的标志。对于小说的文体特征得研究,则应从叙事文学的角度和传播的角度来加以考虑。鲁迅关于“小说的自觉”的观点成为经典性评论。

中国唐宋八大家的成就是古典散文建立的标志。对古典散文的研究应对韩、柳、欧、苏文章的特点进行分析,这是重点所。值得注意的是,骈文在语文中的意义,骈词丽语其实是汉语的一个优势,关键是“度”的掌握,过犹不及,这是中国文章演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启示。现代文与古文整体上的区别是骈体文彻底退出文章领域。而骈偶语在文章中的存在,则是十分自然和合理的现象,因为这是汉语的优势。

在唐宋文学里,有一个很少引人注意的文学形态是批评。批评在中国古典文学理论著作中起源很早,在刘勰的《文心雕龙》就有所体现。但中国文学批评形式的多样性,是在宋代形成的,代表性成果是欧阳修的《六一诗话》,中国文人从此有了一种最佳的批评形式。但诗话这种随意性的评论文字,对中国诗学理论的体系的建立,似乎没有太多的帮助。中国文人从中得到的乐趣,却是十分的丰富。中国文学批评的自成体系,与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独特形式有直接的关系。

青词在唐宋时期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形态,但这种形态还没有引起太多人去研究,它源于上古时代人们祭祀的祷文。在唐宋时期可以见诸于好多文献,如《全唐文》、《全唐文补遗》、《全宋文》、《文渊阁四库全书》阅读这些作品,可知青词在唐宋时期已经是一种有专门用途和独立形态的文章体裁。故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吴曾棋《文体当言》等明、清人的文体学著作或文章总集都有青词一类。

四、结 语

本文以文体为纲绳,在文体意识统摄之下进行阐释古代文学,其内容是十分丰富的。例如对某种语言体式传承关系的研究,对母文体之下子文体的组成形式和演变规律的研究,对某种艺术技巧形成、发展的过程研究等等。认识文学发展的历史,不应该仅仅局限在研究文学“写什么”的范围之内,而应该上升到去研究文学“怎样写”的层次之上。在做文体意识研究的过程中应注意从文体特征人手,在论述中做到文体史演变与文学史描述的有机融合,分析各种文体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它们在文学史发展中呈现的合力,并探求文体兴衰的规律性问题,从而对文学史进行新的探微。万古中华文脉深,管窥蠡测未得神;随处留心多翻检,艺海拾珠粒粒珍。限于理论准备的不足和学识的局限,尚未能达到较为理想的程度。本文意在抛砖引玉,还望不吝赐教。

参考文献:

[1] 游国恩等编著.中国文学史(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2] 雷奈·韦莱克.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与文学史.“新批评”文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唐宋文学论文篇10

文体是指独立成篇的文本体制,是文本构成的规格和模式,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也是某种历史内容长期积淀的产物。中国文学在唐宋时期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且其文体形式也极为丰富。而以往对于唐宋时期文化的研究,则呈现出了一种重内容轻文体的倾向。本文就从文体的角度出发,对唐宋文学中的文体意识,进行探讨。

一、文体意识的定义与研究现状

(一)文体意识的定义

所谓文体意识,按照陶东风先生的解释,即“一个人在长期的文化熏陶中形成的对于文体特征的或明确或朦胧的心理把握”。一般而言,文体意识比较强的人们最热衷于确证规范、辨析源流。

(二)文体发展史与文体意识的研究现状

谈文体意识研究离不开文体发展史的研究,两者不是孤立的,是相互包含与渗透的关系。文学发展的历史以文体的发展为基本内核,考察古代文体形态演变的历史,同时也就是考察古代文学创作、文学观念变革的历史。每当一种新的文体产生,我们的文学史就向前推进一步;每当一种文体成熟,我们的文学史就会增添许多优秀的作品。正是在各种文体的不断产生和成熟的过程中,中国文学史不断地发展并高潮迭起。

1、古代文学发展史的研究现状

我国对古代文学史进行系统性的研究是20世纪才开始的。西方学术对我国初始的文学史研究影响巨大,从当时的古代文体形态的研究对象和范围方面来看,古代文体研究未能从实际出发,对中国古代原来非常重要的一些文体形态相当忽视。这是因为,以现代学术研究的眼光看,古代许多重要的文体呈现出是“非文学”的文体形态,更重要的原因是中国古代实用文体形态与文学文体形态是浑成一体的。故此,为避免以西方的文体形态分类学的框框来套用,削足以适履,我们研究古代文体史,一定要从中国古代文体形态的实际情况出发。

2、文体形态意识的研究现状

唐宋文学的研究以及整个文学史的研究在20世纪下半叶开始,文学史著作甚丰。突出作家的地位,细致介绍作品的内容,具有清晰的历史的线索等是这个时期研究的特点,也是其存在的理由。但由于这个时期的文学史编写甚至教学过程都是根据时间的序列来安排,以作家或作品为主线,辅以政治学和社会学的理解,呈线性模式编写或讲授。且在文学观念上,则由于当时的政治条件和研究水平,有重内容轻文体的倾向。在这种文学史里,文体的演进轨迹难以勾勒,文体的发生和发展被作家和作品的线索湮没。文体的演进与文学发展的关系自然也无法得到清理。

事实上文体形态是文本存在的基本要素,也是作品的语言存在体。长期以来,我们往往把文体形态看成只是无足轻重的形式,因而忽视了文体形态的研究。其实文体形态并不是纯粹的形式,它具有丰富的内涵。文本诸要素在相互作用中形成相对稳定的特殊关系,从而构成了某一体裁的独特的审美规范。而且文体形态具有深广的语言学和文化学内涵。作为一种语言存在体,文体形态是具有一定规则和灵活性的语言系统的语言规则,是依照某种集体的特定的美学趣味建立起来的。人类在长期文学实践过程中创造了文学的体裁及其体式规范,它从萌芽、产生到成熟往往经历了漫长的历史进程。在这个文体形成的历史长河中,个别作家的努力对于某些文体可能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或者有综合集成之功,但是从根本上讲,文体形态的形成及演变是长期的集体创作实践和理论探索的结果。

众多学者开始重视文体形态研究是近20年来的事。近年来对某一文体形态史研究的著作,如诗史、词史、小说史、散文史、戏剧史、批评史等,水平已达到相当的高度。只是对文体形态发展与某一时期文学史发展的内在关系研究不够,缺乏可信的理论基础。因此,探讨文学史中文体形态的演变规律,了解文人的创作心态,评价各种文体所实现的文学成就,还是一项新的任务。

二、唐宋历史文化时期具体的历史文化背景分析

前面我们说我国的文体意识研究要摆脱西方文学分类束缚。研究文学形态要考虑具体的历史背景,研究唐宋文学形态就要熟悉唐宋时期政治、社会背景。唐宋时期不是仅指唐朝和宋朝两个朝代,在文学形态研究中它是指以唐宋时期为最主要历史时期的文学时空。

唐宋时期是中国古代文学全面繁荣的阶段,产生了多种文体形态,其中诗和词发展到鼎盛阶段。该阶段包括有隋、唐、五代和宋辽金四个时期。隋朝结束了长期分裂动乱的局面。它巩固统一的措施被唐朝承袭,是唐代封建盛世的前驱。隋代文学是由汉魏六朝文学到唐代文学过渡的桥梁。李愕、王通反对六朝骄丽的风气,启发了唐代的诗新。隋诗中边塞题材之作,开唐代边塞诗先声。唐代达到了封建社会的巅峰。唐代文学兴盛的主要社会原因有:

1、没有文学禁锢,思想比较活跃,使各种倾向的作品得以存在和发展,文学呈现丰富多彩的局面。

2、科举制度和均田制度的实行,使得庶族地主力量迅速发展。中下层地主阶级知识分子掌握了文学发展的主流,打破了宫廷和贵族对文学的垄断。他们比较了解民生疾苦,具有积极进取的时代精神,又能够吸取民间文学的营养,使创作开了新生面。

3、国家的统一使文风融合,统治阶级对儒、释、道三教并重并能包容外来文化的影响,以及各种姊妹艺术的繁荣,都促进了各种流派、风格的建立,促进了变文、词等新的文学样式的出现。

4、五代十国时期,中原战乱频仍,只有西蜀和南唐偏安一隅。诗词适应了统治阶级酣歌醉舞的需要,得到了发展。宋朝时期加强了中央集权,影响制约文学发展的主要社会原因如下:

(1)城市经济繁荣,市民阶层扩大,通俗文学继唐代之后进一步发展。天下无事,承平日久也助长了粉饰太平的形式主义文风。

(2)统治集团内部新旧党争以及抗战派和妥协派的矛盾斗争反映在文学中,形成重议论说理的时代特征。

(3)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交织在一起,贯穿两宋始终。反映人民疾苦和表现爱国思想成为宋代文学的重要内容。

(4)理学思想统治体系的建立,使两宋诗文不同程度地存在重学问、重说教的“头巾气”和“学究气”。

三、唐宋文学中的文体意识辨析

(一)唐宋文体意识研究综述

众所周知,中国文学史上最为辉煌的是唐宋文学。说到唐宋文学,人们会自然想到“唐诗”、“宋词”,这是两种文体所构成的两个最能代表该时期文学成就的文体形态意识现象。其实这只是唐宋文学形态的部分类型。唐宋文体主要有五大形态,分别为:诗、词、文、小说、批评。但不是只有这五种形态,也有很多文体形态在唐宋时期初见端倪,有的在以后时期逐渐兴盛起来。有的是在前代的历史时期已经出现,但并没有在唐宋时期兴盛起来。

一种文体的发展兴盛并不具有明显的时间性。所以,从文体的发展角度来讨论文学的发展,必须超越时间的界限,要明白一种文体的产生和发展,不可能完全与一个朝代的生灭同步。这样,在中国文学史或唐宋文学的教学和研究中,涉及各种文体演变时,必须突破朝代的限制,或上接前代文学以见发端,如对律诗的形成、唐传奇的产生和批评的形式的探讨;或下延后代文学以见发展,如对词的演变的探讨就涉及到曲的形成。

(二)唐宋文体意识研究细说

依据前面所述研究的思路与要点,结合近年从强化文体意识的角度对唐宋文学的教学和研究,笔者进行了一些思考。

从文体演变的角度看,唐诗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顶峰,宋诗是唐诗之后的又一高峰。对唐诗和宋诗所展示的艺术境界以及表现出来的各种复杂思想、情感的探讨,可能对领悟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有所裨益。唐诗繁荣,除去社会条件有利于文学发展外,还取决于诗歌自身的发展规律。《诗经》、汉乐府的现实主义传统,《楚辞》浪漫主义传统,汉魏诗人学习民歌讽刺时政、反映民间疾苦的经验,以及六朝以来山水田园的描写和声律技巧的运用,都为唐代诗人批判地继承,使唐诗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完成了新体诗是唐诗最大的特色。对诗歌部分的研究应直接从新体诗的源流开始,讨论的时间也应从六朝开始。声律论的发现是新体诗的完成过程中最为重要的阶段,它是后来的律诗得以问世的前提。最重要的诗人是杜甫,他把律诗的写作推向了古典诗歌的顶峰。因此,对声律论和杜甫的讨论就应该相对集中。杜甫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虽然不是律诗的开创者,但他在律诗写作上的追求上,既有完善的一面,又有突破的一面。正因为如此,杜甫成为一位真正的集大成者。笔者从文体角度切入的一个重要方面是基于诗歌在诗人的心中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地位,中国古典诗歌的内容可以怎样把握的思考。从诗歌创作的情绪性质看,我试着将诗人分为“入世”和“出世”两大类,介于这两种之间的情绪是“伤感”。这三种是中国诗人或文人在下笔写作时的最重要的情绪。我希望以这样的认识来对唐诗和宋诗所代表的中国古典诗歌的精神进行把握。在唐音宋调中,充分汲取近年学术界的研究成果,对这一文学史现象做出比较细致的解说。当然这样的理解显然是“取其一端”也无法面面俱到地对唐宋诗歌作全方位的论述。

唐宋文学的另一个重要领域是词学。两宋时代,虽然少了唐朝的强盛和自信,淡了少年的梦幻色彩,在政治上军事上懦弱退缩,但经济继续发展呈现繁荣景象,而且也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重视文人和文化的时代。两宋二百年间绝少看到文人动辄丢掉性命的记载。因文化政策的宽松以及科举的大规模扩招和文人待遇的优厚营造的承平文化,簇拥着两宋时代的文学颇如满身稚气的书生,充满活力,率尔前行:散文高和唐人大调、诗歌另辟理性余响,而词作更是气象万千,摇曳多姿,成为这一时代文学的主要标志。在词学的研究中,应着重从诗词异同的角度对宋词的特点进行分析,重点是在对“异”的分析,立足于对词这一文体的个性的掌握。从词的特点、风格、结构、修辞与意境以及词人的心态等方面进行分析,在充分汲取学界成果的基础上,力图对词的特色有所把握。

在古代文体形态中诗是吟的,词是唱的,而文章则是写的,小说就是说的(口头文学)。从不同文体的写作状态和传播形态来研究形态文学史,也是一个努力的方向。

唐代传奇的兴起是中国古典小说在成熟的标志。对于小说的文体特征得研究,则应从叙事文学的角度和传播的角度来加以考虑。鲁迅关于“小说的自觉”的观点成为经典性评论。

中国唐宋家的成就是古典散文建立的标志。对古典散文的研究应对韩、柳、欧、苏文章的特点进行分析,这是重点所。值得注意的是,骈文在语文中的意义,骈词丽语其实是汉语的一个优势,关键是“度”的掌握,过犹不及,这是中国文章演变过程中的一个重要启示。现代文与古文整体上的区别是骈体文彻底退出文章领域。而骈偶语在文章中的存在,则是十分自然和合理的现象,因为这是汉语的优势。

在唐宋文学里,有一个很少引人注意的文学形态是批评。批评在中国古典文学理论著作中起源很早,在刘勰的《文心雕龙》就有所体现。但中国文学批评形式的多样性,是在宋代形成的,代表性成果是欧阳修的《六一诗话》,中国文人从此有了一种最佳的批评形式。但诗话这种随意性的评论文字,对中国诗学理论的体系的建立,似乎没有太多的帮助。中国文人从中得到的乐趣,却是十分的丰富。中国文学批评的自成体系,与中国古代文学批评的独特形式有直接的关系。

青词在唐宋时期已经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形态,但这种形态还没有引起太多人去研究,它源于上古时代人们祭祀的祷文。在唐宋时期可以见诸于好多文献,如《全唐文》、《全唐文补遗》、《全宋文》、《文渊阁四库全书》阅读这些作品,可知青词在唐宋时期已经是一种有专门用途和独立形态的文章体裁。故徐师曾《文体明辨序说》、吴曾棋《文体当言》等明、清人的文体学著作或文章总集都有青词一类。

四、结 语

本文以文体为纲绳,在文体意识统摄之下进行阐释古代文学,其内容是十分丰富的。例如对某种语言体式传承关系的研究,对母文体之下子文体的组成形式和演变规律的研究,对某种艺术技巧形成、发展的过程研究等等。认识文学发展的历史,不应该仅仅局限在研究文学“写什么”的范围之内,而应该上升到去研究文学“怎样写”的层次之上。在做文体意识研究的过程中应注意从文体特征人手,在论述中做到文体史演变与文学史描述的有机融合,分析各种文体之间的互动关系以及它们在文学史发展中呈现的合力,并探求文体兴衰的规律性问题,从而对文学史进行新的探微。万古中华文脉深,管窥蠡测未得神;随处留心多翻检,艺海拾珠粒粒珍。限于理论准备的不足和学识的局限,尚未能达到较为理想的程度。本文意在抛砖引玉,还望不吝赐教。

参考文献:

[1] 游国恩等编著.中国文学史(一)[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2] 雷奈·韦莱克.文学理论、文学批评与文学史.“新批评”文集[c].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

唐宋文学论文篇11

一、土地政策研究

唐宋之际土地政策的演变,包含均田制的瓦解、不抑兼并政策的出台、官田私田化政策的推行以及土地买卖合法化等环节。

先看均田制的瓦解。一般认为均田制弛坏于中唐开元、天宝间,随着唐德宗建中元年(780年)两税法的出台而正式消亡。陈登原《中国土地制度史》(商务印书馆,1932年)认为,唐均田制中放宽土地买卖限制的政策所促成的豪强兼并和户籍不整,是均田制颓废的关键。陶希圣、鞠清远在《唐代经济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中则认为国有土地减少、耕地不能增加和不守田令是主导因素。1943年,李剑农完成《魏晋南北朝隋唐经济史稿》(三联书店,1959年),指出“私人田庄的自始存在”、“口分田亦可买卖”为导致均田废弛之“两端”。此后,论及均田制瓦解原因的还有:乌廷玉《关于唐代均田制度的几个问题》(《东北人民大学人文科学学报》1955年1期)、胡如雷《唐代均田制研究》(《历史研究》1955年5期)、唐长孺《均田制的产生与破坏》(《历史研究》1956年6期)、金宝祥《北朝隋唐均田制研究》(《甘肃师大学报》1978年1期)、郭庠林《试沦“均田之制”的缘起及其弛坏的根本原因》(《复旦学报》1981年3期)、赵俪生《均田制的破坏》(《天津社会科学》1985年5期)、杨际平《均田制新探》(厦门大学出版社,1991年)、武建国《均田制研究》(云南人民出版社,1992年)、唐任伍《论唐代的均田思想及均田制的瓦解》(《史学月刊》1995年2期),以及日本学者池田温《中国古代买田买园契的一考察》(《西?定生博士还历纪念一一东亚史上的国家和农民》,山川出版社,1984年)、山根清志《唐均田制下的民田买卖》(《中国都市和农村》,汲古书院,1993年)等等。上述诸家大都认为土地兼并导致地主土地所有制的壮大,土地不敷授田所需,以及战争冲击带来户籍的紊乱是均田制瓦解的主要原因。葛金芳《论五朝均田制与土地私有化的潮流》(《社会科学战线》1990年2期)一文,试图从五朝均田制三百余年的演进趋势中去挖掘其瓦解的内在机制,指出均田制的长期维持需要两个基本条件,一是国家对于人口的严密控制(“农皆地著”),二是地权流转速度的相对迟缓(“摧制兼并”),然而时至中唐,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加之安史乱后版籍漫患,丁口流离,两个条件均不复存在,均田制遂告终结。

再看不抑兼并政策的确立。自中唐均田制瓦解后,历史进入“不立田制”的时代,其标志就是“不抑兼并”成为其后各朝的“国策”。张荫麟《北宋的土地分配与社会骚动》(《社会经济史集刊》6:1,1939年)较早切人土地买卖问题的研究。此后有杨志玖《北宋的土地兼并问题》(《历史教学》1953年2期,收入《中国历代土地制度问题讨论集》,三联书店,1957年)、李景林《对北宋土地兼并情况的初步探索》(《历史教学》1956年4期)、杨仪《北宋土地占有形态及其影响》(《历史教学问题》1958年3期)等文发表。梁太济《两宋的土地买卖》(《宋史研究论文集》,《中华文史论丛》增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指出,宋代“土地买卖盛行的事实表明,土地私有性质确实已经有了增强”,与此同时官田的民田化也日益普遍。但李春圃《宋代佃农的抗租斗争》(《社会科学论丛》1980年2期)则将不抑兼并定性为反动政策。稍后,杨树森、穆洪益主编的《辽宋夏金元史》(辽宁教育出版社,1986年)认为不抑兼并政策使得尖锐的阶级矛盾自始至终贯穿于两宋,评价亦很低。

80年代中叶前后,上述观点受到了学界质疑。葛金芳《试论“不抑兼并”》(《武汉师院学报》1984年2期)指出,中唐以来不抑兼并政策的出现及其定型化,标志着地主土地所有制优势合法地位的确立,包含着合理的现实因素。不抑兼并政策在土地、赋税、阶级关系等方面引发的新变化,标志着中国封建社会由前期进入后期的历史阶段。他的《对宋代超经济强制变动趋势的经济考察》(《江汉论坛》1983年1期)将土地所有制关系的变动和农业生产的经营方式联系起来考察,指出:晚唐以降直至两宋,土地转移率的急剧提高,促使累世相承的主仆名分趋向瓦解;经济性大土地所有制的成长,导致统治权和土地所有权逐步分离;地块分散的土地占有情况导致了部曲制经营方式的日趋衰落。在《唐宋之际上地所有制关系中的国家干预问题》(《中国史研究》1985年4期)中,葛金芳揭示丁唐宋之际土地政策演进的五大趋势,一是对土地所有制结构放弃调整,此以田制模式的放弃为标志;二是大量下放官田给民间(包括地主和系官佃农),此以官田私田化政策为标志;三是对地主土地所有权的干预明显减弱,此以“不抑兼并”为标志;四是对小农土地所有权更加维护尊重,如“逃田”、“户绝田”所有权的保留和处置;五是畅通地权转移的渠道,此以土地买卖合法化为标志。唐兆梅《析北宋的“不抑兼并”》(《中国史研究》1988年1期)与葛金芳持相同观点。另有马兴东《宋代“不立田制”问题试析》(《史学月刊》1990年6期)、姜锡东《试论宋代的官僚地主土地所有制》(《中国经济史研究》1994年3期)等文发表。

对五代十国时期的研究近年来亦有佳作。张星久《关于五代土地兼并问题的考察》(《中国史研究》1992年2期)对五代土地兼并发展的一般情况、地主兼并土地的手段及方式,以及对地主阶级内部地权运动的影响三个问题进行了分析。武建国《论五代十国的封建土地国有制》、《五代十国大土地所有制发展的途径和特点》(分见《中国经济史研究》1996年1期;《学术月刊》1996年2期)两文指出。当时各类国有土地已大量私有化。此外,赵云旗《从敦煌吐鲁番文书看唐代土地买卖的管理机制》、《论唐代土地买卖政策的发展变化》(分见《敦煌研究》1998年3期;《中国古代社会研究一一庆祝韩国磐先生八十华诞纪念论文集》,厦门大学出版社,1998年)等文和霍俊江《中唐土地制度演变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2000年)、赵云旗《唐代土地买卖研究》(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2002年)等专著,对唐后期土地买卖的合法化过程有详尽的描述。

最后来看官田私田化政策的施行。葛金芳在《北宋官田私田化政策的若干问题》(《历史研究》1982年3期)中指出,该政策的执行分为“无偿转化”和“有偿转化”两种形式,其动因在于土地私有化潮流的持续推动。该政策有利于小农地权的深化,但后来变成地主攫取官田的门径,因而具有两重性。赵俪生《试论两宋土地经济中的几个主流现象》(《文史哲》1983年4期)将之概括为三个方面,即“富者有资可以买田”,“广置营田”与“尽鬻官田”并存,以及田主对佃户看法的改变。杨康荪《宋代官田包佃述论》(《历史研究》1985年5期)认为,宋代官田实行自由射佃制,既保证了官府经济收入的稳定性,也满足了包佃户追求财货的欲望。宋代包佃主的承佃活动,扩大了当时的垦田面积,同时也促进了游散劳动力与土地资料的结合,是一种历史的进步。对此,葛金芳连发四文提出不同看法。在《宋代官田包佃成因简析》(《中州学刊》1988年3期)中,认为宋代私人包佃官田制度日趋普遍的基本动因,是土地私有化潮流的持续推动;契约租佃经济占据主导地位是包佃形态得以发展的历史环境,荒田旷土的大量存在则是官田包佃得以繁衍滋生的外部条件。通过《宋代官田包佃特征辨析》(《史学月刊》1988年5期)得出其本质是“品官权贵、形势豪右之家,为转佃取利、谋取差额地租而承佃大段系官田产的行为”。在《宋代?m田包佃性质探微》(《学术月刊》1988年9期)中,认为应将形势豪右对于系官田土经营权的封建垄断,规定为包佃形态的本质特征。《宋代官田包佃作用评议》(《江汉论坛》1989年7期)认为,官田包佃之弊表现在三个方面,即影响官府深入、阻滞农业生产恢复发展和妨碍土地与劳力结合。

二、赋役政策研究

先看赋税。中唐均田制瓦解后,人丁税性质的租庸调已成无源之水,资产税性质的两税法应运而生。陈登原《中国田赋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指出,浮寄客户的大量增加致使租庸调不得不变而为两税,宇文融括户的办法只能治标,不能行于时。[日]日野开三郎《杨炎两税法的实施与土户客户》(《泷川政次郎博士还历纪念论文集》,东京,1957年)亦持此论。袁英光、李晓路《唐代财政重心的南移与两税法的产生》(《北京师范学院学报》1985年3期)认为,安史乱后南方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土地私有制的进一步发达;交换中钱币的大量使用,又为“按赀纳税”和“以钱为税”准备了条件。陈明光《论唐朝两税预算的定额管理体制》(《中国史研究》1989年1期)认为,两税改变了前期的单一农业税收结构,采取以两税为代表的农业税与以榷盐为代表的商品税并重的二元结构。吴丽娱《也谈两税的“量出为人”与“定额给资”》(《中国唐史学会论文集》,三秦出版社,1991年)认为杨炎两税法是以国家财政需要和支出作为主导和前提。翁俊雄《唐后期民户大迁徙与两税法》(《历史研究》1999年3期)综合诸家之说,指出安史乱后的民户大迁徙减少了国家编户,增多了浮寄客户,土地所有权转移的频率随之加快,以工商为业者明显增加,因而导致了以“税客户”、“税资产”为改革方向的两税法的产生。

在两税的征收内容上,学者们众说纷纭。[日]玉井是博《唐代土地问题管见》(《史学杂志》33—8、9、10,1922年)强调两税法是由唐前期资产税性质的地税和产税发展而来。持同样看法的我国学者有鞠清远《唐代两税法》(《北大社会科学季刊》6:3,1936年)、李剑农(前引书)、张维华《对于两税法的考释》(《山东大学学报》1963年4期)、王仲荦《唐代两税法研究》(《历史研究》1963年6期)等。日本有铃木俊《唐代产税与青苗钱的关系》(《池内博士还历纪念东洋史论丛》,座右宝,1940年)、《唐朝的夏税、秋税》(《加藤繁博士还历纪念东洋史集说》,富山房,1941年),韩国有金永济《唐宋时代的两税沿革》(《东洋史学研究》34,1990年)等。另一种观点认为两税仍指租庸调。岑仲勉《唐代两税法基础及其牵连的问题》(《历史研究》1951年5、6期)和[日]曾我部静雄《两税法与地税、户税无关论》(《东洋学》1959年2期)、《两税法出现的由来》(《社会经济史学》26—1,1960年)即主此说,但应者寥寥。第三种观点认为两税单指户税,不包括地税。代表性成果有[日]小林高四郎《唐代两税法论考一一中国经济思想史的一幕》(《社会经济史学》3—6,1933年)、陈登原《中国田赋史》、金宝祥《唐代封建经济的发展及其矛盾》(《历史教学》1954年6期)和《论唐代的两税法》(《甘肃师大学报》1962年3期)等。而韩国磐《隋唐五代史纲》(三联书店,1961年)、张泽咸《论田亩税在唐五代两税法中的地位》(《中国经济史研究》1986年1期)和沈世培《两税向田亩税的转变及其原因初探》(《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0年1期)等持地亩税讲。第四种认为两税是由多个税种合并而成。[日]吉田虎雄《关于唐两税法》(《东亚经济研究》24—2,1940年)、胡如雷《唐代两税法研究》(《河北天津师院学报》1958年3期)、[日]船越泰次《唐代两税法中的斛斗征课和两税钱折籴问题》(《东洋史研究》31—4,1972年)、丁柏传《谈对唐代两税法的再评价问题》(《河北大学学报》1983年2期)为其代表。李锦绣(《唐代财政史》下卷第二分册,北大出版社,2001年)参酌众说,认为“两税得名于夏秋两征”,“两税包括两税钱物和两税斛斗两部分,田亩税是两税的重要组成部分”。其说较为公允。

宋代两税,李剑农《宋元明经济史稿》(三联书店,1957年)认为是指“钱”与“谷粟”,并以田亩为征收标准,故有“夏钱秋米”之说,实指“夏税秋苗”。王曾瑜《宋朝的两税》(《文史》总14辑,1982年)仍认为夏秋两征,夏税以征收丝帛、大小麦钱为主,秋税则以粮食为主。各地税额不一;和籴、和买加重了乡村民户的负担;多数地区还残存着一定数量的人头税和各种附加税。漆侠《宋代经济史(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也认为宋代两税是向“有常产”的“税户”征收的土地税,基本上承袭了后周之制。葛金芳《宋辽夏金经济研析》(武汉出版社,1991年)、《中国经济通史(第五卷)》(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根据相关文献对两税征收程序及相关规定作出解说,包括“均田”与“检田”、“两料”与“三限”、“支移”与“破分”、“倚阁”与“带纳”、“揽纳”与“包税”、“预借”和“增借”等。郑学檬《中国赋役制度史》(厦门大学出版社,1994年)指出,宋代两税实行夏钱秋米制度的同时,还有不少增税办法。此外,汪圣铎《北宋两税税钱的折科》(《许昌师专学报》1989年2期)认为当时社会还不具备赋税货币化的条件。张熙惟《宋代折变制探析》(《中国史研究》1992年1期)则认为折变有利于社会经济的发展。

再看徭役。对两税法颁行之后晚唐五代的徭役问题.学界长期注意不够。张泽咸《唐五代赋役史草》(中华书局,1986年)专列“两税法时期的杂徭”一节予以深究,指出“杂徭在实施两税法时,曾宣布省并”,但杂役却被改头换面地一直沿袭下来,此后与力役渐趋合流,整个唐代的劳役征发是始终严重存在的。唐长孺《唐代色役管见》(见《山居存稿》,中华书局,1989年)指出,两税法施行后,色役与差科往往并称,亦可谓之杂徭。陈明光《试论唐后期的两税法改革与“随户杂徭”》(《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94年3期)认为,唐后期的“随户杂徭”,是未被两税法改革方案包括在内的地方性徭役,而不是再生形态。张泽咸《略论六朝唐宋时期的夫役)(《中国史研究》1994年4期)指出,唐宋夫役就其主流而言是丁男承担的力役。

宋代,兵役已成残余,力役渐轻,职役突出起来。何兹全《北宋之差役与雇役》(上、下,《北平华北日报·史学周刊》1l、12,1934年)较早探究了北宋时期的役法。李剑农《宋元明经济史稿》将宋代“职役”分为四类:①衙前;②里正、户长和乡书手;③耆长、弓手和壮丁;④承符、人力、手力和散从,认为北宋前期的役法经历了由差役至雇役的转变。聂崇歧《宋役法考述》(《燕京学报》33,1947年;收入《宋史丛考》,中华书局,1980年)对各类职役作出详细考述。此后有朱瑞熙《宋代的科配不是“差役”》(《光明日报》1963年10月23日)、《关于北宋乡村下户的差役和免役钱问题》(《史学月刊》1964年9期)、《关于北宋乡村上户的差役和免役钱问题》(《史学月刊》1965年7期)和王曾瑜《宋朝的差役和形势户》(《历史学》1979年1期)等文。关于差役的性质,汪槐龄《有关宋代差役的几个问题》(《宋史研究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认为差役是乡亭之职向劳役与苛税演变过渡阶段的产物。李志学《北宋差役制度的几个问题》(《史学月刊》1983年3期)认为,差役的担当在仁宗之际发生了由上户向下户转移的情况,但其性质仍是职役。漆侠《宋代差役法的几个问题》(《宋史论集》,中州书画社,1983年)认为,宋代的差役是前代劳役制的继续,主要由下户负担。王棣《北宋差役的变化和改革》、《试论北宋差役的性质》(分见《华南师大学报》1984年2期、1985年3期)两文认为,北宋的差役可分为州县役和乡役两种,差役的本质就是让私有土地产权所有者无偿提供公共服务。葛金芳(前引书)则认为差役按其性质可分三类:一是州县吏人与乡村政权头目,此其主体;二是各级官衙里的杂差公人,属力役性质;三是乡村壮丁、城镇所由和直属县尉的弓手之类治安人员,属兵役残余,不能一概而论。

关于夫役,梁太济《两宋的夫役征发》(《宋史研究集刊》,浙江古籍出版社,1986年)认为出现了从差夫制到雇夫制的变化。葛金芳(前引书)认为,两宋力役从总体上看呈减轻趋势,可用“一代(厢军代役)二雇(和雇夫役)三转化”来概括。所谓转化,是指各类徭役向代役税转化,这是摊丁人亩在宋代的主要表现。葛金芳《两宋摊丁人亩趋势论析》(《中国经济史研究》1988年3期)指出,摊丁入亩的实质就是封建国家加在民户身上的徭役和人头税逐步向田亩税转化和归并的历史过程。这个过程在宋代有两大表现,一是部分力役转化为代役税,二是尚未转化的部分开始依据民户资产摊派。在《两宋摊丁人亩趋势补证》(《暨南学报》1991年3期)中,葛金芳指出,在两宋水利役中依据田亩广狭来征调夫役的办法日趋普遍,且有私约文簿为之约束,此后逐步演变为地方性水利法规,有些地方“计田出丁”渐向“履亩纳税”转化。这是从非正式制度向正式制度演进的角度。对宋代摊丁人亩趋势曰趋扩大的内在机制做出的说明。

三、工商业政策研究

先看手工业。鞠清远《唐宋官私工业》(新生命书局,1934年)、张泽咸《唐代工商业》(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和魏明孔《隋唐手工业研究》(甘肃人民出版社,1999年),是三部对唐宋手工业作扎实细致研究的专著,多以官府手工业的经营管理为探讨重点。魏明孔《唐代官府手工业的类型及其管理体制的特点》(《西北师大学报》1993年2期)认为唐代官府手工业工匠职责明确;实行工匠征集制度;对工匠实行培训制度;在大型工程中实行工头技术负责制。刘玉峰《唐代矿业政策初探》、《试论唐代官府手工业的发展形态》(分见《齐鲁学刊》2001年2期、《首都师大学报》2001年5期)指出唐朝实行了以官营优先为前提的公私兼营矿业的政策,官府手工业具有很强的政治干预和自给自足的特点,民间手工业的正常发展受到摧残。

有关宋代手工业的研究,漆侠《宋代经济史(下)》(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指出,从宋初到神宗时期,矿冶业从劳役制向召募制演变,与此相适应,二八抽分制代替了课役制。稍后王菱菱《宋代矿冶经营方式的变革和演进》(《宋史研究论文集》,河北教育出版社,1989年)、《论宋朝边疆地区的矿冶禁采政策》、《论宋代矿业管理中的奖惩制度》、《宋朝政府的矿业及开采政策》(分见《河北大学学报》1993年3期、1996年3期、1998年3期)和《宋政府的矿产品收买措施及其效果》(《中国史研究》2000年2期)等文有具体论述。葛金芳(前引书)将宋代官府手工业的管理体制概括为“国有、官监、民营、专卖”八个字,并指出其间存在着逐步下放经营权的趋势,而民营手工业占据主导地位。李晓《宋代工商业经济与政府干预研究》(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年)认为宋室对关系国计民生的纺织业等比较重视。对矿冶业既鼓励又控制,对军工、铸钱等业实行官营垄断,对盐、茶、酒等实行禁榷专卖,对陶瓷、漆器、建筑、造船、印刷、粮食加工等业允许民间自由经营。就纺织业而言,魏天安《宋代布帛生产概观》和贾大泉《宋代四川的纺织业》(两文俱见《宋史研究论文集》,河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两文值得注意。前者对宋朝获取布帛的科配及和买等政策有所论述,后者着重介绍了宋王朝对丝织品从市买至无偿征收的搜刮政策。姜锡东《宋代和预买绢制度的性质问题》(《河北学刊》1992年5期)认为从宋初直至哲宗时期,和预买绢对丝织业极为有利。

再看商业。郑行巽《中国商业史》(世界书局,1932年)认为唐中叶以后特别是德宗时期推行抑商政策,商事进行艰难。王孝通《中国商业史》(商务印书馆,1936年)也留意到商业、关禁等内容。葛金芳(前引书)指出,宋代商业立法弊端不少,但以“通商惠工”为主旨,目的是攫取商税。戴顺祥、邵兰认为《唐宋时期政府商业政策的变化》(《思想战线》2000年L期)集中表现在三个方面,即由重视专卖榷利转向注重征商.商税制度比和规范化,实施扶商政策。李晓(前引书)认为宋代在市场设置、商品价格和商人队伍等方面实行厂开放政策,在打击垄断、维护合同和商业经营、统一度量衡和打击假冒伪劣等方面实行维护市场秩序的政策,并加强了对行会、商人和牙人的监控。

在商品流通政策方面。俞大纲《读高力士外传释“变造”、“和籴”之法》(《中研院史语所集刊》第5本第1分,1935年)认为牛仙客首建和籴,是有唐一代政治隆替之关键。[日]铃木正《唐代的和籴》(《历史学研究》10-5、6.t940年)则认为和籴的目的是供军粮。在和籴渊源的论辩中,陈寅恪《隋唐制度渊源略论稿》(重庆商务印书馆,1945年)主张和籴盛行是唐代财政政策呈“河西地方化”之表现。岑仲勉《隋唐史》(高教部教材编审处,1954年)反对“河西地方化”之说。徐寿坤《对唐代“和籴”的分析》(《史学月刊》1957年2期)持岑氏之沦,指出和籴在前期是不带强制性的交易关系,安史之乱后才由和买变为强征。卢开万《唐代和籴制度新探》(《武汉大学学报》1982年6期)则糅和陈氏、岑氏之说,认为和籴在西北、关内、中原都曾实行,前期已具有强制性,安史之乱后,和籴性质进一步蜕变。杨际平《试论唐代后期的和籴制度》(《唐史学会论文集),陕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强调,和籴军粮有益于抑制藩镇,有积极作用。赵文润《唐代和籴制度的性质及作用》(《唐史论丛》第5辑,三秦出版社,1990年)认为,和籴解决了边地军粮供应,在唐中期起积极作用,后期流弊是法制松弛、吏治败坏造成的。

宋代和籴仍是筹粮养兵的重要手段。戴裔煊《北宋便籴制度产生的时代背景》(《现代史学》4—4,1942年)和若璋《宋代的籴政》(《东南日报》1948年1月24日)率先论及宋代的籴政。王曾瑜《宋朝的和籴粮草》(《文史》总24辑,1984年)指出,北宋中叶以前常取“博籴”、“便籴”方式,神宗以后又有“结籴”、“寄籴”、“表籴”和“兑籴”等名目。魏娅娅《宋代和籴利弊初探》(《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5年3期)认为熙宁以后“和籴”演变为科配,成为赋役,但仍不失为国防供应的应急措施。魏天安《宋代粮食流通政策探析》(《中国农史》1985年4期)认为宋代置场和籴,是政府利用民间商业流通组织来补充粮食消费的不足。葛金芳(前引书)认为宋代两税相当于农业税中的“公粮”部分,而和籴则类似于统购统销制下的“购粮”性质。袁一堂《宋代市籴制度研究》(《中国经济史研究》1994年3期)认为,市籴体现了“国防财政”的特点;他另有《北宋的市籴与民间货币流通》(《历史研究》1994年5期)认为北宋的市籴本身不是本来意义上的商品交换,却更近似于赋税。

在市场管理和行会方面。[日]加藤繁《宋代都市的发展》和《唐宋时代的市》(俱见《中国经济史考证》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59年)率先指出唐末坊市制已渐趋松弛.至宋代最终走向崩溃。李剑农《宋元明经济史稿》阐述了坊市制至北宋中叶毁坏的过程,唐宋行会研究的奠基者,中国有全汉升(《中国行会制度史》,上海新生命书局,1934年),日本有加藤繁。戴静华《两宋的行》(《学术研究》1963年9期)亦有开拓之功。傅筑夫《中国经济史论丛》(三联书店,1980年)指出宋代的行不能等同于西方的行会。杨德泉《唐宋行会制度研究》(《宋史研究沦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则认为唐宋行会在商品质量、训练学徒制度等方面与欧洲一样受行规约束,所以宋代行会虽有不同于西方的特点,但其性质基本相同。[日]日野开三郎《唐宋时代商人组合“行”的再探讨》(《日野开三郎东洋史学论集》第7卷,三一书房,1983年)着重分析宋代“行”的市场独立性及内部阶层分化。漆侠《宋代经济史(上)》和周宝珠《宋代东京研究》(河南大学出版社,1992年)对“行”亦有涉及。魏天安《宋代行会制度史》(东方出版社,1997年)指出行会是封建性的同业商人组织,并从行商与坐贾势力消长的角度,得出行会形成于宋代的结论。行会具有一定的限制竞争、垄断市场的作用,同时承担政府的“科买”和“行役”。

对商税含义的理解,学界向有不同说法。陶希圣、鞠清远《唐代经济史》指出唐“除陌法”近于交易税。鞠清远《唐代财政史》(商务印书馆,1940年)认为,安史之乱后的“关津之税”,即是过税。日野开三郎《唐代商税考》(《社会经济史学》30-6,1965年)、[日]小西高弘《唐代的客商和杂税一一以商税的成立为中心》(《经济学论丛·福冈大学》24—2、3.1979年)亦持鞠说。张邻、周殿杰《唐代商税辨析》(《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6年1期)认为狭义商税仅指关税利市税,两税法对行商所征之税不是商税,而是资产税。陈明光《唐五代“关市之征”试探》(《中国经济史研究》1992年4期)将商税分为三类,即禁榷(专卖)、关津之税(商品通过税)和市肆之税(商品交易税),后两者亦即“关市之征”。对于宋代商税,加藤繁《宋代商税考》(《史林》19—4,1934年)认为过税、人市税出现于唐中叶,宋代确立了过税和住税制度,税率在2%—3%之间。马润潮《宋代的商业城市》(马德程译,台湾中国文化大学出版部,1985年)和戴静华《宋代商税制度简述》(《宋史研究论文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亦同此说。漆侠《宋代经济史(下)》认为,过税、住税之外,还有翻税和买出翻税,“力胜钱”、“市例钱”等则属杂征横敛。李晓(前引书)指出,在徽宗崇宁五年(1106年)以前,2%的过税和3%的住税是按商品的实际市场价格征收的,但过税每过一次税务都要征收一次,实际可达10%以上。

四、禁榷专卖政策

先看榷盐。对唐盐专卖施行的原因,鲍晓娜《从唐代盐法的沿革论禁榷制度的发展规律》(《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2年2期)认为禁榷首要目的不是增加收入,而为抑商。齐涛《论唐代榷盐制度》(《山东大学学报》1989年4期)则认为传统赋税政策失去了赖以存在的社会经济条件,也应加以考虑。陈衍德、杨权认为《唐代盐政》(三秦出版社,1990年)是政府干预经济的必然结果,而安史之乱后农业税不敷政府支出,要求扩大税源,才是最为直接的原因。关于榷盐机构及其作用,(日]妹尾达彦《唐代后半期江淮盐税机关的立地和机能》(《史学杂志》91—2,1982年)认为,专卖机构发挥了联结盐户和盐商的作用。在《唐代河东池盐的生产和流通》(《史林》65—6,1982年)中,妹尾氏又指出,河东盐区直接将盐委托给盐商销售,确保了专卖收益。陈衍德《唐代专卖机构论略》(《中国唐史学会论文集》,三秦出版社,1989年)指出,唐代从中央到地方,形成了院、监、场三级管理机构,三者职能各有侧重又有重叠。

五代盐政,张泽咸《唐五代赋役史草》认为,五代盐法是对唐盐法的沿袭,自后唐又新增表卖蚕盐制,实为变相人丁税。郑学檬《五代盐法钩沉》(《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2年1期)指出五代盐税有蚕盐、屋税盐、随丝盐钱等,具有资产税的附加税性质。郭正忠《五代蚕盐考》(《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8年4期)认为蚕盐法制定于梁唐之交,是政府插手丝蚕业的结果,以榷卖为特色。吴丽娱《五代的屋税盐》(《中国唐史学会论文集》,三秦出版社,1993年)认为屋税盐源于朱梁之末,是蚕盐的补充形式而行于农村。

宋代榷盐的研究较为深入。戴裔煊《宋代钞盐制度研究》(商务印书馆,1957年)认为宋初大部分地方实行官般官卖制,之后才逐渐发展为官府间接专卖的引钞盐制。张秀平《宋代榷盐制度述论》(《西北大学学报》1983年1期)认为,宋代榷盐制度的主要内容是生产上的垄断与统购政策及销售上的抑配与科买。漆侠《宋代经济史(下)》和汪圣铎《两宋财政史》(中华书局,1995年)都认为买扑法和钞引盐制都属于通商法。郭正忠《宋代盐业经济史》(人民出版社,1990年)和《中国盐业史》(人民出版社,1997年)两书指出,宋代盐的榷卖形式有官府批发或零售、蚕盐和食盐赊购、强制认购、纳盐钱等。商民分销形式又分钞引盐、扑买盐、买卖盐场、合同盐场等,以具有间接专卖性质的钞引盐最为普遍。

再看榷茶。鞠清远《唐代财政史》认为税茶是榷茶的前身,茶税确立于贞元九年(793年)。此后,始税茶之年,争论不休,张泽咸《汉唐时期的茶叶》(《文史》总11辑,1981年)认为庸人对榷与税的使用并不严格,故易混淆。陈衍德《唐代茶法略考》(《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7年2期)认为,“唐代茶法的形成和演变经历了‘课税一一全部专卖一一局部专卖’这样一个过程”。关于五代茶法,凌大埏《中国茶税简史》(中国财经出版社,1986年)认为五代一些政权对内实行茶专卖,而外则行通商之策。商岘《一千年茶法与茶政(下)》(《平准学刊》第三辑下,光明日报出版社,1988年)认为南方政权茶法政策不一,南唐兼行官收商销和官收官销,楚征税商销,后蜀行茶专卖。漆侠《宋代经济史(下)》详细论述了宋初到嘉?四年(1059年)之间交引法、三税法、贴现法的兴废交替,并将茶法区分为禁榷法与通商法两类。汪圣铎《两宋财政史》将宋茶法沿革分为三个阶段,即北宋前期禁榷和茶法人中时期、嘉?通商时期、崇宁年间恢复禁榷行合同场法及南宋的茶引时期。李晓分析了《北宋榷茶制度下官府与商人的关系》(《历史研究》1997年3期)。孙洪升《宋代交引茶制中政府贸易费用探析》(《云南民族学院学报》1998年3期)认为交引制切断了茶园户与商人的直接联系,旨在形成官府垄断价格。黄纯艳《宋代茶法研究》(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指出,宋代各地茶法虽有不同,但都经历了由通商向政府垄断收购的转变。

最后来看榷酒。鞠清远《唐代财政史》、[日]金井之忠《唐代的榷酤》(《文化》7:6,1940年)、[日]丸龟金作《唐代的酒专卖》(《东洋学报》40:3,1957年)和[日]西冈弘晃《唐代的酒专卖制度》(《中村学园研究纪要》3,1970年)等,研究了唐后期榷酒的性质及变化等内容。张泽咸《唐五代赋役史草》和《唐代工商业》指出,榷酒始于建中三年(782年),有榷曲、征榷酒钱等多种形式。陈衍德《唐代的酒类专卖》(《中国社会经济史研究》1986年1期)认为,广德二年(764年)即已开始酒专卖,有特许专卖制、全部专卖制、榷酒钱、榷四种形式。董希文《唐代酒业政策探析》(《齐鲁学刊》1998年4期)讨论了唐朝的禁酒、税酒户、榷酒、官酤、纳榷、榷曲等多变的榷酒制度。漆侠《宋代经济史》(下)认为宋代榷酒始于乾德二年(964年),酒制则有许民般酤、官榷和买扑制三种形式。包伟民《宋朝的酒法与国家财政》(《宋史研究集刊》,浙江省社联《探索》增刊、1988年)认为,宋朝酒法以官酿官卖的官酒务制和民酿民卖的买扑坊场为主体。杨师群(宋代榷酒中的买扑经营》(《学术月刊》1988年11期)、《两宋榷酒结构模式之演变》(《中国经济史研究》]989年3期)等文认为宋代榷酤起步于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榷酒机构由都曲院、都酒务、酒务、坊场等构成。酒业买扑初有定额.后实行“实封投状”。李华瑞从1988年开始发表一系列论文,后汇成专著《宋代酒的生产与征榷》(河北大学出版社,1995年)。他指出宋代榷酒的形式通行全国的有三种:官监酒务(属完全专卖,占统治地位)、买扑坊场和特许酒户经营;局部地区亦有三种,即京师榷曲、四川隔槽法和两浙、两湖等地的万户酒。

五、海外贸易政策研究

[日]石桥五郎《唐宋时代的中国沿海贸易及贸易港(1、2、3)》(《史学杂志》12—8、9、11,1901年)最早进入这一领域。[日]桑原骘藏《唐宋贸易港研究》(中译本,商务印书馆,1935年)是由关于海路贸易、贸易港和市舶管理机构的四篇论文汇集而成。孙葆《唐宋元海上商业政策》(台湾正中书局,1970年)和陈高华、吴泰著《宋元时期的海外贸易》(天津人民出版社,1981年)对当时海外贸易的诸层面展开了较为细致的分析。王冠倬《唐代市舶司建地初探》(《海交史研究》1982年4期)认为唐玄宗开元初在广州设有“押蕃舶使”,唐末则先后在扬州、泉州、明州设立市舶司。林萌《关于唐、五代市舶机构问题的探讨》(《海交史研究》1982年4期)指出,唐代在交州也设市舶使,但各地名称不一。喻常森《海交史札记》(《海交史研究》1990年1期)认为唐只有市舶使,没有市舶司。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年)六月,才在广州设市舶司。

唐宋文学论文篇12

中图分类号:I222=44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1]11-0137-04

从诗歌发展的历史来看,经过对唐诗的因革创变,宋调大成于北宋中期的苏轼、黄庭坚之手;“靖康之变”以后,占据中原、与南宋并立一百多年的金人自认承接“苏学”正统,对南宋诗歌颇不以为然,故元好问诗云:“北人不拾江西唾,未要曾郎借齿牙”(《自题中州集后五首》)。而在与北宋一脉相承的南宋朝,作为宋调典型的江西体诗甫始也成为被挑战的对象,种种针对它的改良、革新创作实践构成了南宋百五十年诗歌流变历程。全祖望在《宋诗纪事序》中以四“变”概括宋调的萌生、大盛、变革与结局,曰:“庆历以后,欧、苏、梅、王数公出,而宋诗一变。坡公之雄放,荆公之工练,并起有声。而涪翁以崛奇之调,力追草堂,所谓江西派者,和之最盛,而宋诗又一变。建炎以后,东夫之瘦硬,诚斋之生涩,放翁之轻圆,石湖之精致,四壁并开。乃永嘉徐、赵诸公,以清虚便利之调行之,见赏于水心,则四灵派也,而宋诗又一变。嘉定以俊,江湖小集盛行,多四灵之徒也。及宋亡,而方、谢之徒。相率为急迫危苦之音。而宋诗又一变”。一变宋调建立,二变则江西派形成,第三变即是南宋诗歌变革江西诗体,而终结于遗民诗的危苦之音。而单就南宋诗歌的发展而言,宋末元初的方回认为:“自乾、,淳以来,诚斋、放翁、石湖、遂初、千岩五君子,足以蹑江西,追盛唐;过是永嘉四灵、上饶二泉、懒庵、南塘二赵为有声,又过是则唯有刘后村亦号本色,而不及前数公”(《晓山乌衣沂南集序》)。清代沈德潜则云:“西江派,黄鲁直太生,陈无己太直,皆学杜而未哜其者,然神理未浃,风骨独存。南渡以下,范石湖变为恬缛,杨诚斋、郑德源变为谐俗,刘潜夫、方巨山之流变为纤小,而四灵诸公之体,方幅狭隘,令人一览易尽,亦为不善变矣”。虽然方、沈二人发言的立场不同,对南宋诗歌的评价相反,但都揭示了南宋诗歌递嬗之因由与轨迹,指明南宋诗人在江西派诗风笼罩下力求变化的事实。不管诗人们各自改革的方向与目标是什么,求新求变确实是南宋诗歌发展的大势。

如果衡量创作革新实践的成绩,相比唐诗和北宋而言,南宋诗歌终于未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不过,正是在江西诗派的自我改良过程中,在中兴诗人援引晚唐以济江西,江湖诗人援江西以调和晚唐的变化过程中,南宋人对唐诗与宋诗两种诗美范型的认识逐步深入,对两种风格的审美内涵的感受日渐清晰,也开始理性分析各自的风格成因,并进而引起对诗歌本质的重新思考。唐音与宋调成为中国诗歌发展史上的两大分趋即肇端于此。以此南宋诗歌理论、批评观念的深入发展程度相比前朝而言,毫无疑问可称突破。以下分述之。

一、“诗分唐宋”的风格意识自觉

早在《沧浪诗话》首次明确提出唐宋诗歌风格分际之前,南宋之初的张戒已经开始总结北宋苏轼、黄庭坚等人以及江西派诗歌的诗法和艺术特征。《岁寒堂诗话》云:“自汉魏以来,诗妙于子建,成于李、杜,而坏于苏黄……。子瞻以议论为诗,鲁直专一补缀奇字:学者未得其所长而先得其所短,诗人之意扫地矣!”又曰:“苏、黄江西诗派,用事、押韵之工,至矣尽矣。然究其实,乃诗人中一害”。此外南宋诸诗话以及散见于各类诗文中的批评议论文字显示出:在回顾诗歌发展史,分析、评价北宋朝诗歌成就的过程中,人们往往对唐音、宋调不同的外在风貌、审美内涵作出间接的区分和概括,当然,或褒或贬,态度并不一致。

“诗分唐宋”的意识自觉最先当是因为江西诗派的自我改良而得到启发,派中人首先找到晚唐诗作为以江西诗体为典型的本朝诗的对立面,进行比较。徐俯想摆脱江西派而写“平易自然”的诗,说:“荆公诗多学唐人,然百首不如晚唐人一首”;韩驹也说:“唐末人诗虽格致卑浅,然谓其非诗则不可;今人作诗虽句语轩昂,但可远听,其理略不可究。”可见他们都把晚唐诗与今诗(宋诗)对举。钱钟书从宋诗发展递变的整体性进行考察,特别指出:“四灵而还,宋人每‘唐,诗指‘晚唐’诗。南宋人言‘唐诗’,意在‘晚唐’,尤外少陵。此其大校也”。叹云:“名叫‘唐体’其实就是晚唐体,杨万里已经把名称用得混淆了。江湖派不仅把‘唐’等于‘晚唐’、‘唐末’,更把‘晚唐’、‘唐末’限于姚合、贾岛”。例如叶适《徐斯远文集序》云:“庆历、嘉以来,天下以杜甫为师,始黜唐人之学,而江西诗派章焉。……故今岁学者,已复稍趋于唐而有获焉”;张侃有诗题为“客有诵唐诗者又有诵江西诗者因再用斜川九日韵”;元代刘埙谓:“江西派犹佛氏之禅,医家之单方剂,近年永嘉,富祖唐律,由是唐与江西相抵轧。”以上皆以“唐”指晚唐,与江西派诗相抗。

随着“四灵”之后晚唐诗风的流行,有识之士又逐步认识到其体固有的不足,遂参向上一关,提出以盛唐诗为法。杨万里所作《周子益训蒙省题诗序》云:“唐人未有不能诗者,能之矣,亦未有不工者,至李杜极矣,后有作者,蔑以加矣。”他把李白、杜甫与苏轼、黄庭坚并称,在《江西宗派诗序》中分别诩之为“神于诗”者与“圣于诗”者。吴子良谈到叶适奖掖“四灵”之事曰:“其详见《徐道晖墓志》,而末乃云:‘惜其不尚以年,不及臻乎开元元和之盛。’盖虽不没其所长,而亦终不满也。后为《王木叔诗序》,谓‘木叔不喜唐诗,闻者皆以为疑。夫争妍斗巧,极物外之意态,唐人所长也;及其要终不足以定其志之所守,唐人所短也。木叔之评,其可忽诸?’又跋刘潜夫诗卷谓:‘……潜夫能以谢公所薄者自鉴,而进于古人不已,参雅颂、轶可也,何必四灵哉!’此跋既出,为唐律者颇怨。……”特别分剖叶适论诗之真实蕲向乃是取径晚唐而臻于盛唐。再如刘克庄《中兴五七言绝句序》云:“客曰:‘昔人有言,唐之文三变,诗亦然,故有盛唐、中唐、晚唐之体。晚唐且不可废,奈何详汴都而略江左也?’余矍然起,谢曰:‘君言有理’。”言内之意亦承认唐诗每况愈下。戴复古《题侄孙东野农歌》云:“吾宗有东野,诗律颇留心。不学晚唐体,曾闻《大雅》音”;其《论诗十绝》云:“文章随世作低昂,变尽到晚唐。举世吟哦推李杜,时人不识有陈黄”,也都清楚表明戴复古对以李白、杜甫为代表的盛唐诗歌评价更高。与之同时的严羽在《沧浪诗话》中对于“四灵”和江湖诗人的倡导晚唐,认为“止人声闻辟支之果”,未进入“大乘正法眼”,则非常明白地提出应该取法乎上,以盛唐为师。

当然,盛唐诗与晚唐诗风格差异很大,身为一代文宗

的杨万里与叶适提倡晚唐诗,以其见识而言,安能不知盛唐诗之美在晚唐诗之上?然盛唐之老杜既被江西诗派据为宗师,已占先一着,故遂举晚唐与江西相抗;退一步而言之,即如叶适《徐斯远文集序》中所言,是“格有高下,技有工拙,趣有深浅,材有大小,以夫汗漫广莫,徒枵然从之而不足充其所求,曾不如鸣吻决,出豪芒之奇,可以运转无极”,好比治病之药,但求对症,不必定要贵重。杨万里在《周子益训蒙省题诗序》中肯定“晚唐诸子虽乏二子(李杜)之雄浑,然好色而不淫,怨诽而不乱,犹有《国风》、《小雅》之遗音”,可见其论诗之蕲向:并不认为晚唐是最好的,但晚唐诗堪为底线,因为晚唐诗具备杨万里强调的诗歌的核心美质――“味”。所以说,未必杨万里、叶适、刘克庄等南宋诗人变革的目标就是废宋诗到晚唐诗的水准,而是以之为用,令宋诗亦成一代之诗,比美盛唐。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刘克庄一方面批评宋诗,一方面又认为本朝诗与唐诗相比各有优长,甚至高出唐诗了。

对于本朝诗歌,刘克庄《后村诗话》认为“元后,诗人迭起,一种则波澜富而句律疏,一种则锻炼精而情性远,要之不出苏、黄二体而已”:严羽则曰“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至东坡、山谷,始出己意以为诗,唐人之风变矣。……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议论为诗,以才学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二者的针砭足以说明南宋人对于作为本朝诗歌典型的北宋诗的艺术特质的把握是准确的。

在自觉到唐宋诗歌风格的不同之后,自然而然面临比较优劣与选择楷模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南宋人大概有三种不相同的态度。刘克庄认为宋诗比起唐诗各有千秋,不同意严羽的朋友李贾独崇唐诗,他说:“谓诗至唐犹存则可,谓诗至唐而止则不可。本朝诗自有高手”(《跋李贾县尉诗卷》),因此以发展的眼光来看,宋诗超越唐诗并非不可能,“或曰‘本朝理学古文高出前代,惟诗视唐似有愧色’,余曰“此谓不能言者也。其能言者,岂惟不愧于唐,盖过之矣”(《本朝五七言绝句序》)。严羽则首次明确区分唐宋诗歌两种诗美范型并作出理论总结,表明其审美标准――尊唐黜宋,并且以盛唐诗美为其艺术追求目标,而不取晚唐诗吟风弄月的狭隘卑琐。而从戴对戴复古诗歌的赞语――“妙似豫章前集语,老于夔府后来诗”,“要洗晚唐还《大雅》,愿扬宗旨破群痴”(《石屏后集锓梓敬呈屏翁》)来看,第三种态度则是对以黄庭坚诗为代表的盛宋江西体诗和以杜甫诗为代表的盛唐诗均表推崇,希望融二美于一炉,而不取晚唐诗。南宋人的这几种不同态度,开启了后世祧唐祢宋之先河。

二、对诗歌本质的反思

对唐音宋调诗歌风格差异的自觉意识反映出南宋诗人对诗歌艺术的感受较之前人更加精微透辟,以此为基础,南宋对诗歌艺术审美本质的思考和理论总结也随着时间逐步深入,先后出现三种主要观点,归纳如下:

(一)以“味”为诗歌本体

自六朝以降,论诗讲趣味、滋味、兴味已成口头禅,但将“味”视为诗之所在,以“味”为诗歌本体却是杨万里的独到见解,这不同于江西派诗的以思理为主,也不同于唐诗的主于“性情”。

杨万里在《颐庵诗稿序》中说:“夫诗何为者也?尚其词而已矣。曰:善诗者去词,然则尚其意而已矣,曰:善诗者去意。然则诗果焉在?曰:尝食夫饴与荼乎?人孰不饴之嗜也,初而甘,卒而酸。至于茶也,人病其苦也。然苦未既而不胜其甘,诗亦如是而已矣。”意思是,“词”与“意”固然对于诗歌非常重要,但是最本质东西的却是“味”。言辞的能指与所指都不是诗之所在,只有那溢于言辞之外的情趣、意味才是诗的真正寄寓之所,因此杨万里多以“味”论诗。《诚斋诗话》说“诗已尽而味方永,乃善之善也”;“五言古诗,句雅淡而味深长者,陶渊明柳子厚也。如少陵《羌村》、后山《送内》,皆是一唱三叹之声”。论江西派诗则曰:“江西宗派诗者,诗江西也。人非皆江西也。人非皆江西,而诗曰江西者何?系之也。系之者何,以味不以形也。东坡‘江瑶柱似荔子’,又‘杜诗似太史公书’,不惟当时闻者然,阳应曰诺而已,今犹然也。非然者之罪也,舍风味而论形似,故应然也,形焉而已矣。高于勉不似二谢。二谢不似三洪,三洪不似徐师川,师川不似陈后山,而况似山谷乎,味焉而已矣”(《江西宗派诗序》)。

杨万里论诗的根本落脚点在于“味”,味之所在是诗之所在,基于这一诗歌观念,《诚斋诗话》高度评价晚唐诗歌“好色而不淫,怨诽而不乱,言近旨远,得风人之遗”,之所以对黄庭坚视为“其弊何如”的晚唐诗独加青眼,关键在于他体验到晚唐诗中有“味”:“三百篇之后。此味绝矣,惟晚唐诸子差近之”。基于同一标准,杨万里对“以文为诗”的典型宋调极表不满,他说:“诗非文比也,必诗人为之。如攻玉者必得玉工焉。使攻金之工代之琢,则窳矣”(《黄御史集序》),显然杨万里认为诗文各有体,审美本质也不同,江西派家“挟其渊博之学、雄隽之文”,“隐栝其伟辞”、“五七其句读而平上其音节”作出来的诗,就象攻金之工琢玉,能具备形式,却失去了玉器(诗歌)本来应有的“味”,因此不是真正值得称赏的作品。

(二)诗歌出自性情

与杨万里不同,南宋后期诗人若非墨守江西者,多半认为诗歌的核心美质在于“性情”,“诗歌出自性情”的观点日后有强调性情之“真”与性情之“正”两端,但此时尚是概括言之。戴复古论诗有调和唐宋的倾向,“常闻有语石屏以本朝诗有不及唐者,石屏谓不然,本朝诗出于经,此人所未识,而石屏独心知之”,戴复古为诗则“正大醇雅,多与理契”,而又“不滞于书与不多用故事”,如包恢《石屏集序》所评:“果无古书,则有真诗,故其为诗,自胸中流出,多与真会”,可见戴复古的诗歌创作蕲向是兼容并蓄而终归于以性情为本。

刘克庄认为:“(宋)文人多,诗人少。三百年间虽人各有集,集各有诗,诗各自为体,或尚理致,或负材力,或逞辩博,少者千篇,多至万首,要皆经义策论之有韵者尔,非诗也”(《竹溪诗序》),《后村诗话》批评“近世以来学江西诗,不善其学,往往音节聱牙,意象迫切。且议论太多,失古诗吟咏性情之本意”,认为诗歌不吟咏性情而专“尚理致”,“负材力”,“逞辩博”,则非真诗;《跋何谦诗》又说“以情性礼义为本,鸟兽草木为料,风人之诗也;以书为本,以事为料,文人之诗也。世有羁人幽士,饥饿而鸣,语出妙一世;亦有硕师鸿儒,掌主斯文,而于诗无分者,信此事之不可勉强欤!……或又曰:古今诗不同,先贤有‘删后无诗’之说,夫自《国风》、《骚》、《选》、《玉台》、胡部至于唐宋,其变多矣!然变者,诗之体制也,历千万世而不变者,人之情性也”,进一步肯定诗歌形制可以千变万化,但“情性”是诗歌永恒的本质。

刘克庄早年为诗以姚合、贾岛为宗,后来“欲息唐律,专造古体”,其友赵汝谈(南塘)则云:“言意深浅存人胸怀,不系体格,若气象广大,虽唐律不害为黄钟大吕”(《瓜圃集序》)。赵汝谈所谓诗歌之“胸怀”、“气象”亦系于性情。戴

也是同样的观点,其《答妄论唐宋诗体者》云:“不用雕锼呕肺肠,词能达意即文章。性情原自无今古,格调何须分宋唐”,也即是说风调格制不是区分诗与非诗的关键,关键在于是否出自性情。而宋末刘辰翁也强调诗歌的抒情本质,他推崇《国风》,因为是“小夫贱隶”真率表达内心感受,无意于作诗却冲口道出,故云诗歌“尤贵情真”(《古愚铭》)。

(三)诗歌惟在“兴趣”

南宋理宗绍定、淳化间,严羽写出《沧浪诗话》。这部诗话相比起前人的论述而言,富有系统性和理论性,可视为南宋诗歌理论的总结之作。在首次明确指出唐音宋调各具风格之后,严羽独推盛唐为诗歌典范,“诗者,吟咏情性也。盛唐诸人,惟在兴趣”。他的意思是:诗歌本于情性,而为诗歌所特有的美感就在于兴象与情致结合所产生的情趣和韵味,盛唐诗人将诗歌的核心美质表现得最为理想。“兴”历来有两种解释:一指具体的艺术表现手法,即“比兴”的“兴”;一指艺术将情思蕴涵于形象的美学特征,严羽所言之“兴”,即是后者。“趣”则是情趣韵味之意,与此前钟嵘的“滋味”、司空图的“味外之味”、杨万里的“风味”诸说意思近似。盛唐诸人能够创造一种含蓄隽永、可意会而不可言传的艺术境界,令人从中领略、品味到深长意蕴,这正是严羽理想中的诗歌之美。

严羽以“兴”“趣”言诗与杨万里以“味”为诗歌本体的观点总体倾向是一致的,都认为诗歌美感的核心是一种不可言说之趣味;谈到创造这种美感的途径,《沧浪诗话》说“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诗歌创作的思维特征是“一味妙悟”,即诗歌是非理性思维――灵感直觉的结晶。戴复古《论诗十绝》之七云:“欲参诗律似参禅,妙处不由文字传”,亦是以禅论诗,可见他与严羽一样,体会到了诗与禅在思维特征上的相通之处。严羽论诗体提出“以时而论”,尽管诗歌的本质是恒久的,但他显然承认诗歌的外在艺术风貌会随时间发生改变,这个观点与刘克庄的认识是一致的。

不管如何评价杨万里、刘克庄。或是戴复古、严羽等人诗歌观的具体内涵,他们都对诗何以成为“诗”进行了正本清源地探讨。这又是他们各自诗歌理论的核心和立论基础,由此也就可以解释他们各自诗歌呈现的风貌特征、以及各自所持的诗歌批评标准。如刘克庄、戴复古等皆以“性情”为诗歌之审美本质,屡屡贬斥江西派家,但又推崇黄庭坚与陈师道的诗歌,这似乎有些矛盾,但换一个角度来看,江西派之宗祖黄庭坚、陈师道的诗歌虽然强调句法格律、用典炼字,以文为诗,致后学者亦步亦趋、死于句下,但他们自身的诗歌却不乏充沛丰盈的精神与性情,故堪称是好诗。杨万里和严羽分别以“味”与“趣”为诗歌本质,其间亦自有潜通之处。如严羽说诗有别材别趣、非关书理,主观上是针砭宋诗之主于思理,但实际上他所说的“趣”、“味”与宋诗的思理又有所交集。因为当此理还在涵蕴之中,呼之欲出又还未成为显意识、形成逻辑思维时,它也是一种“趣”或者“味”。也就是说“趣”、“味”是一种介于显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的潜意识,它可能是情感性的,也可能是思理性的,因此就有情趣、理趣之分。而正因为“味”与“性情”或者“思理”的外延和内涵并不相同,所以杨万里的“诚斋体”诗歌风貌与主情的唐诗、主理的宋调皆不相类,也不以沁人心脾、发人深省为诉求。

对诗歌本质的不同认知又决定了诗歌的创作方法和外在表现形式的不同。杨万里、严羽以“趣”、“味”为诗歌之审美本质,而“趣”、“味”存于潜意识层面,以直觉、灵感一类的非逻辑思维来感知和体现,因此诗人在创作中必然排斥对章法、句法的思索安排。若于诗中可见羚羊之角、得鱼之筌,落了痕迹,则诗思已然进入显意识层面,“趣”与“味”也就消逝无踪了。而对于持以“性情”为诗歌本质看法的诗人来讲,情感的真切表达与形式的刻意讲求并没有根本意义上的冲突,即便是以文字、议论、才学人诗,只要这些诗法的使用恰如其分,有助于情感的表达,就是可以接受的。“诗主性情”说引导诗歌在金、元时期向唐诗范式复归:杨万里的“味”说和严羽的“兴趣”说则因为诗歌艺术成就的限制和时局变化等各种因素,暂未引起很大回应,尽管他们提出的概念内涵更为深微。

就南宋诗歌的发展而言,江西诗体甫始作为典范出现,就面临南宋诗人的不断反思并寻求突破。南宋人对唐音宋调的风格自觉、对诗歌本质的思考在这个过程中逐步深入,然而各种错综复杂的认识未能定于一尊。相应地,南宋后期的诗歌创作也就呈现为江湖诗人依违折衷于江西、晚唐间的混杂状态,从而没能在唐诗和江西体之外构建出新的诗美范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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