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学文化论文合集12篇

时间:2023-04-26 16:13:38

儒学文化论文

儒学文化论文篇1

班主任少不了和学生接触,更少不了对学生言行的敦促。但现在的学生自主意识强,逆反心理重,在和学生的交谈中如何把握分寸、掌握好度呢?这是我常思考的一个问题。孔子的有教无类打破了学生受教育的等级束缚,让下层人民的子女也享受了受教育的权利。在我们现在的教学中,也应该做到对学生一视同仁,用统一的尺度对待学生,不能歧视差生而只重视优生,要尊重每个学生,给予他们以尊严。孔子的诲人不倦更是为后代的教师树立了一根标杆。无论怎样叛逆的孩子,如果感知到你不倦的教诲,你真诚的态度,他们也会报你以坦诚和听话。孔子的因材施教更给了我启迪,为了使不同的学生都能学有所得,学有所长,必须根据每个学生的不同特点从学生的实际情况出发,针对他们智力高下的不同因材施教,有针对性地进行辅导和教育。在平时的教育工作中,儒家教育的理念启迪了我,让我处好了师生之道,增强了教学实践能力。

儒学文化论文篇2

(中图分类号]B82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1539(2013)05-0073-06

党的十报告将全面提高公民道德素质提升到社会主义道德建设基本任务的高度,但究竟应当如何建设公民道德?公民道德建设的路径在哪里?诸如此类的问题还颇具争议。事实上,公民道德建设牵扯到古今中西复杂的文化问题。就谱系学意义上说,公民道德是较早发生于西方社会却具有某种普世价值的社会道德类型。因此,中国公民道德建设既要善于归纳公民道德的抽象普遍性,更要注意依附其上的西方的历史文化特质;既不能执有纯粹的拿来主义,更需要从中国历史文化中寻找可以会通之处,在源头上触发其普世思想的开启之机。因为中国的公民道德建设终归是中国既有文明历史的自觉延续,尊重、整合和传承历史传统所有好的知识和经验将成为公民道德建设依赖的文化路径。在源与流的双向层面上,发掘出公民道德的建设契机和本土文化资源,不但在思想传承上更显理论厚度,而且在具体实践上也具有更大的民族认可性。

本文将聚焦于从儒学传统文化中寻找和汲取公民道德建设的本土思想资源。儒学文化作为无形资源与公民道德建设之间存在着复杂的关系。首先,虽然作为中国传统道德思想核心的儒学文化对于当下中国公民道德观的影响具有天然性倾向,但随着中国社会的现代化演进。儒学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文化形态本身也变得极为复杂,其功过是非也褒贬不一。其次,以信仰天理良知人格境界为特征的儒学传统文化到底能否支持以关注社会平等正义为取向的公民道德建设?如果能,内容和条件有哪些?公民道德建设到底能否引领儒学文化的现代转型?如果能,方法和路径在哪里?我们是应该指望儒学文化来建设公民道德,还是应该寄希望于建设公民道德来批判性传承儒学文化?诸如此类的问题在深层次上关乎中国公民道德建设民族性与时代性的融合问题。如果儒学传统文化可以对公民道德建设产生支持性的影响,公民道德建设就赢得了民族的认可性;如果公民道德建设能够有效引领儒学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型,就成功实现了儒学文化由传统遗产向文化资本的时代转型。

一、对话儒学:中国公民道德建设的文化路径

近百年来,中国遭遇前所未有的大变局。传统帝制退出历史舞台,自由、民主、科学的呼声逐渐深入人心。儒学一度被视为落后、反动、封建、专制的产物而遭到批判指责。儒学俨然成为阻碍现代性的反动力量,它既与自由主义格格不入,又与共产主义格格不入。在中国近代化的历程中,帝制的使儒学失去了肉身的依附,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批判使儒学泯灭了灵魂的维持。儒学成为既死之物,仅仅存在史学研究的价值。然而,文化发展的要义在于自身的不断回溯与更新。而反省近百年来的中国思想历程,中国人急于抛弃旧的包袱,吸收西方文化,为中国寻找新的出路。切断自身源头的方法导致了文化上的虚无主义,中国人之所以成为中国人的东西没有被中国人自己认可,名义上追寻现代化的中国人实际上踏上了西化之路。在此期间,现代化占有显性话语霸权,而中国性仅仅是抵御西方文化的外铄之物,缺乏自身本有的源头。这种彻底的拿来主义在初始阶段或许具有一定的实际效用,但长此以往则在国人的文化心理上导致“事事不如人”的自卑心态。民族认同感和国家认同感会大大降低,缺乏崇高则转投实效,功利主义与拜金主义之风也暗暗滋生。

以传承优秀文化资源建设公民道德是党和国家长期坚持的公民道德建设理念和文化路径。中共十六大将“与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相承接”作为社会主义思想道德体系的三大原则之一;2001年10月24日中共中央《关于印发的通知》中又明确提出:“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从公民道德建设人手,继承中华民族几千年形成的传统美德”要求;十报告则进一步强调了“建设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以及“弘扬中华传统美德,弘扬时代新风”的发展目标。

以传承优秀文化资源建设公民道德的文化路径也为学界所青睐。绝大部分学者跳出了唯心唯物的范式束缚,以更为多元的文化心态对儒学传统采取了同情之了解的研究态度。以港台为代表的自由主义思想与儒学也有很好的对话和融合。早在1 958年,港台新儒家牟宗三、徐复观、张君劢、唐君毅就联合发表了《为中国文化敬告世界人士宣言》。《宣言》主张中国文化是活的客观精神生命之表现,而不是博物馆中的死的化石。《宣言》声称:“如果任何研究中国之历史文化的人,不能真实肯定中国之历史文化,乃系无数代的中国人以其生命心血所写成,而为一客观的精神生命之表现,因而多少寄以同情与敬意,则中国之历史文化,在他们之前,必然只等于一堆无生命精神之文物,如同死的化石。然而由此遽推断中国文化为已死,却系大错。这只因从死的眼光中,所看出来的东西永远是死的而已。然而我们仍承认一切以死的眼光看中国文化的人,研究中国文化的人,其精神生命是活的,其著的书是活的精神生命之表现。我们的恳求,只是望大家推扩自己之当下自觉是活的之一念,而肯定中国之历史文化,亦是继续不断的一活的客观的精神生命之表现,则由此研究所得的结论,将更有其客观的意义。”契于现代新儒家等文化学者的不懈努力,儒学思想近年来在台湾社会获得了较好的发展,也打下了较为厚实的民意基础。近年来大陆的国学复兴运动、私塾与读经运动,虽以反思和弥补应试教育中道德教育的缺位而出场,但在客观上也激发了儒学文化新的生命活力。

公民道德建设在当下中国的开展,一方面是中国现代化的必由之径,另一方面也是激活儒学资源的重要契机。尽管儒学的心性学不等于公民道德的道德理念,外王学也迥异于公民道德的公民理念,但这些差异为新的诠释和融合准备了一定的、彰显未来理论开展方向的文化空间和文化张力。因此,在中国当下建设公民道德、讨论道德问题,我们需要重新审视儒家的心性学说和外王学说,以找寻到可资传承和借鉴的本土思想方法。

在更为广阔的视野中建设真正具有中国性的公民道德,必须自觉选择“对话儒学”的文化路径。公民道德建设需要不断与传统儒学进行平等对话。与“”的举动现在看来都是强作儒学为某种标签化的对象,从政治需求出发进行批判打击从而树立新的意识形态模式。这些运动在标签式地片面解读儒学的同时,也相应地暴露了自身的片面。只有在真正平等的对话立场上,双方才不至于工具性地将对方置于死地,而是能够相应理解对方学说的真正涵义,从而展开建设性的理论批判和会通融合。由此,儒学、共产主义、自由主义可以从对立走向融合。儒学也可以在此氛围中得到新的发展。事实上,儒学文化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已经绵延了两千多年,其思维模式、价值观念、审美情趣等都已伴随着汉语言文字、传统习俗渗透到中华民族精神生活的各个领域,成为构成民族文化心理素质的重要因素。激活此一文化因素则为传统的回归开启一扇大门。在此必须警示的是,传统回归并不是完全回到古老的陈迹而拒绝西方与现代性,而是在继承传统精神的基础上来面向西方与现代性,这可谓是返本开新、旧邦新命的道路。

二、儒学的德目与德性、私性与公性

近年来关于中国公民道德与儒学关系的研究已经有不少优秀的成果问世。学术界从2005年至2011年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届“儒家伦理与东亚地区公民道德教育论坛”。伴随理论研究和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双向深化,儒学思想已经由一种化石般的遗产转变成公民道德建设的活的文化资源。

既有理论研究成果表明,学界研究侧重于儒家德目的历史继承性,肯定了儒学对于公民道德建设的文化意义。瞿林东认为:“儒家伦理中有一些优秀的东西在今天仍然可以被我们所借鉴,用来丰富我们的道德内容,推动我们道德教育的发展……在做人的准则方面,仁、义、诚、信是最基本的……儒家伦理中讲修身的地方也很多,其中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是在修身之中寄寓着远大的社会理想,即把个人修身的价值同国家、天下的命运结合起来,反映了儒家伦理中关于人的社会责任、社会理想的本质所在。”以此肯定儒家德目具有直接继承性的社会现实价值。张岱年先生则从儒家伦理所具有的超时代、超阶级倾向肯定儒家德目的文化价值。他认为儒家德目“最显著的就是信、义。信,就是说话算数,不说假话,不互相欺骗,这是任何社会的人都必须遵守的起码的公共生活规则。义,就是尊重别人的人格,尊重别人的财产,尊重公共财产。信、义,在当今社会更应该讲。……其次,是儒家所讲的恕或恕道……在人民内部,这是一个基本的道德原则。以上两条是最基本的生活规则,要特别重视”。信、义原则即是人的自我的善性的确立,而忠恕之道则承认他人的善性,在承认他人善性的基础上与他人进行良性的互动。张岱年先生主张在吸收儒学资源的同时,也需要进行适当的扬弃,对于那些僵化的仅具历史价值的规则需要批判和抛弃。“对三纲应加以批判,对五常,应加以分析。仁者爱人,以及义、礼、智、信,应加以肯定。”

笔者认为,儒学文化与公民道德建设的对话除了德目上的继承性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研究空间可作进一步的拓展,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儒学的德目与德性。公民道德对话儒学的道德学说不能止于德目,而需进至德性。当我们说一个人的行为是道德的时候,意味着这个人的道德行为是发白此人的真实的自我意识。此自我意识没有遭到外在强力或者其他目的的制约,意识本身即是目的,并且此人同时为自我意识所抉择的行为的责任主体。如果此人由于其他原因而选择道德行为,即此种道德行为仅仅成为满足其他原因的手段或者工具之时,那么,这种道德行为就很难说具有真正的道德价值,甚至可以说是一种伪道德行为。

德目具有概念化的规范性意义。一定的德目规范总是要求人们针对特定的对象而培育和选择相应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方式。换句话说,德目的规范性意义需要遵循德目的人的内在的德性支持,缺乏内在德性支持的德目很容易蜕变为没有生命力的外在的概念规则。儒家所言说的德目就是一种强调自我意识的德性支持下得以实施的德目系统。孟子说“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孟子·告子上》)。自我意识对于善性的追求才成为道德行为自身的绝对律令。由此不忍人之心的发动而有所施设,才相应呈现为具体的道德行动。固然在德目的层面可以有不同的内容,但对于儒家而言,这些不同的德目都是同一的仁心处于不同的场景中或者针对不同的对象而显现的差异。如王阳明所说:“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以此纯乎天理之心,发之事父便是孝,发之事君便是忠,发之交友治民便是信与仁。只在此心去人欲存天理上用功便是。”如果我们仅仅强调孝、忠、信、仁等德目,而遗漏了天理良知本身的发动,那么这些德目就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仅仅具有光鲜的外表,而遗失了真正的活力。由此,儒家的德目也就成为外在的概念规则,道德成为外铄而非内铄,最终沦落为假大空的道德说教。因此,儒学的德目需要与内在的德性之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才具有真实的道德效用。

基于儒学的德目与德性之源关系,公民道德对话儒学就不能止于德目,而需进至德性,才能避免局限于具体的历史迹象的德目说教。如臣子对于君王的忠,妻子对于丈夫的顺,这些德目作为规范就不符合发展了的时代精神。我们师法儒学,不能仪仪在德目上模仿,而需要提倡“良知天理”的道德意识养成。由此活生生的德性源头为支撑,来处理干群、夫妇、同事、朋友的关系,方可产生新型的德目话语。

“良知天理”作为一种自我的道德德性具有主体性和普遍性两个相互联系的面向。“良知”的主体性和“天理”的普遍性是人的自我道德德性的不可偏颇的两个面向。如果仅仅注重人的德性的主体性而忽略其普遍性,那么此心的发动就是原子式个体的自语,而不是健康的群己关系中的道德;如果仅仅注重人的德性的普遍性而忽略其主体性,那么此心就会失去其自由的意识判断,成为饱受压制的心灵。如果人的德性向主观性滑落,则可陷入一人一德目、千人千德目的相对主义,根本无法建立规范性的德目框架。如果人的德性向客观性滑落,则将导致德性自我养成的意义丧失,德性自身沦落为德目。前者之弊如被斥为流于狂禅的阳明后学,后者之弊如被斥为以理杀人的理学末流。只有真正健全的德性,才是生成德目的力量之源。因此,公民道德对话儒学不仅体现在儒学德目的继承上,更需要继承儒学德目中显现出来的对于人性光明而的肯定即德性的养成上。

其二,儒学德目的私性与公性。公民道德是一种凸显于公共领域的公共性道德。这种公共道德在以齐家治国为理想的传统儒家道德学说中确实未能存有很好的表达和遗风。因为传统儒学所依附的载体是帝制,而此帝制又是以家国一体来建制的,如“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然建立于每个个体自愿的假设基础,并在既定的契约中规范其中的每个成员的身份、地位和责任归属,以期达到构建现代社会公共领域的契约共同体本身虽然具有公共性的形式意义,但并不能证明构成契约共同体的目标的善或恶性。如果我们将人与人看作狼对狼的关系,那么在此性恶论的基础上构建的契约共同体仅仅是将契约共同体作为手段来保证个体利益的最大化而已。如果没有契约共同体,自然的人与人只有争战不休,掠夺不止,最后落得两败俱伤。而在订立契约之后,共同体的强制力量可以维持个体的最大利益。两害相权取其轻,故契约共同体是维护自利的最佳选择。在这种设定下,作为个体的人本身无道德可言,他们只是为自我利益最大化而做出貌似道德行为的让步,而作为公共领域中的规范也无道德可言,遵守与违背仅在于畏惧惩罚。可以说,自私自利设定下的公民遵守公共规则是为了间接获取个人利益以及避免受到违规的强制惩罚,而他们自始至终违反规则的冲动倒是出于其自然人性的永久呼声。如果我们将人与人看作自由而平等的关系,每个个体都具有自我发展的权利并且也承认他者的发展权利,那么在此性善论的基础上构建的契约论就是为了借助契约共同体来增进人类全体的幸福,防范人性的堕落。由此,在传统的个体意识自律维度上增添了一层客观性的标准契约规定的行为准则。基于每个个体自愿订立契约的逻辑前提,行为准则本身就构成了群体性的规则认定。只有在上述设定下,公共规则的道德性才可以获得成立。在此层面上,公共道德可以看作是公民个体对于公共规则的自我认可和自行遵守。固然,在违反公共规则的情况下,公民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惩罚,但公共道德的道德性并不建立在公民畏惧违规后的惩罚上,而是建立在自我认可的基础上。即使公民违反了公共规范,公民受到的惩罚也应该视作经由公民自身在契约中的承诺而作出的补偿措施。

以家国一体为依附载体的传统儒学很容易被诟病为私德,并被指责为将私人领域的道德僭越至公共领域。笔者认为,儒家欠缺公共领域的契约论式的德目或可说之,但儒者的道德绝不是纯粹私人领域的道德。儒家的道德是基于一体之仁,只是此一体之仁最容易发端于亲友之间,但绝不能以亲友之爱为儒家道德之基础。儒家理想的道德状态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良知天理作为德性之源,此心“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孟子·梁惠王上》)。德性发端于私人领域,如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可以构成私人领域的德目;德性发端于公共领域,可以构成公共领域的德目。传统意义上的四海、天下概念既不属于私人领域,也不属于契约论的公共领域,而是人与天地一体的合一状态。在此境界中人不是作为公民的存在,而是作为与天地参的天民、君子的存在。

以宋明儒学的义理来说,夫妻、父子的分别是气命上的分别。儒者正在此分别上能见良知天理。良知天理由此而发端,进而扩充推广,润泽一切气命之波动曲折,而使其获得全副道德意义的贞定。因此,儒者论理、论气、论理气本一的浩然之气,在中国历史传统中已然具足。契约论的政治共同体是气上翻出的新的波动曲折。如果缺乏理的贞定,即是形式化的,或者性恶论的;如果获得理的贞定,则是性善论的,必然气上见理,最终亦达成理气本一的浩然之气。

契约论的政治共同体非中国历史现实所有,故儒学亦缺乏此一维度的德目。但儒学所揭示的天理良知可以在中国历史现实所具有的家国一体的气命波动上显现出相应的德目,亦可以在未来的中国契约共同体上显示出相应的德目。德目依仗气命而有所不同,但作为指归的良知天理则有共同而普遍的德性之源。因此,我们现在淡公共道德,不能将传统儒学的德目直接拿来使用,而是需要真正继承德性之源,并在现代新的气命波动的契约建构中建立新的德目。

综上所述,公民道德吸收儒家德目的同时需要真切发扬儒学的德性学说,促发每个公民的道德理性,使德目真正获得活生生的力量。而对于传统儒学所缺乏的公共领域的德目不能以私人领域的德目代之,而是要在继承生生不息的德性的前提下,应对新的契约共同体的生活现实,提出新的德目。

三、儒者的生活世界与现代社会的公民生活

儒学德目需要有德性之源的维持,德性之源不是外在于人间世界的超绝之物,而是整个文化生活的整体。道德生活的保证并不是出于德目的说教,真正的道德心灵的萌动需要整个文化生活的共同参与。

《礼记·礼运》中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表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儒家的道德生活与大道合为一体。在大道运作的情况下,天下呈现出公平正义的良好状态。“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是儒家的社会整体的目标与使命。在此总纲下,建立“选贤与能”的人才选拔机制,“讲信修睦”的人际交往关系,“皆有所养”的社会福利保障,“男有分”的多样职业选择,“女有归”的妇女权益保障,“货、力不为己”的自我奉献精神,“谋闭不兴、盗贼不作、外户不闭”的社会安全体系。韩愈则在《原道》中对《礼运》的思想做了进一步的拓展,视之为整个文明人的日常生活共同体,其曰:“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谓义,由是而之焉之谓道,足乎己无待于外之谓德。其文:《诗》、《书》、《易》、《春秋》;其法:礼、乐、刑、政;其民:士、农、工、贾;其位:君臣、父子、师友、宾主、昆弟、夫妇;其服:麻、丝;其居:宫、室;其食:粟米、蔬果、鱼肉。其为道易明,而其为教易行也。是故以之为己,则顺而祥;以之为人,则爱而公;以之为心,则和而平;以之为天下国家,无所处而不当。是故生则得其情,死则尽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庙焉而人鬼飨。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谓道也!”韩愈所描述的大道,包含了文教礼法、身份、衣服、食物、道德准则、等。这些既是“大道之行”的存在域,又是古代中国人最为完整的日常生活共同体。

由《礼运》篇与《原道》篇中的描述可以看出,儒者的生活方式涵盖了人类生活的整体。它不但包含了经验性的事物以及人际交往,更包含生活的意义与价值。作为整体的生活世界,大道不断地在生活世界中默默地发挥着作用,于是儒者的天下具有了自我完善的能力。每一个人都是道的承载者,每一个人在“我”的视阈中既有作为一个具有善性的人而受到普遍性的尊重,又有一个与“我”相对而有的特殊身份者的形象而获得具体的交往。因此,他人对于“我”并不是工具性的物,而是与“我”共在的活生生的人。在此共在的世界中,人与人以及人与人对于物的占有都建立在相互尊重对方人格的前提下,并由此而设置生活世界的礼法。公平正义之所在即是大道运行之所在。在此天下状态中,人伦交往趋于和谐,事物安排趋于合理。正是在此层面上,儒学资源给予公民道德建设以更多的参考价值,即道德并不能仅仅限于德目的继承,而是需要基于全面生活方式的考量。在德化的整体的生活世界中道德的挺立才能获得全方位的支撑。

儒学的生活世界迈向公民社会不是本质上的扭转,而是在原有规范上的扩充。在传统儒学中每个人心中本有的良知天理是自我完善、世界整体完善的依据,而德目、礼俗、法制可以视作三种有助于人性醒悟的助缘。良知天理的发动需要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中得到体现,而德目则侧重于人际关系中的自身意识,彰显着积极的善行;礼俗侧重于人际关系中的直接的群体意识,诱发并维持着个体的善行;法制侧重于人际关系中的契约规定(间接的群体意识),防范着个体恶行的蠢动。在《礼运》篇与《原道》篇中,儒者的生活世界充满了德性、德目与礼俗的积极建构,但在法制上尚有欠缺,常以礼教代替法制。而公民社会则突出公民对于公共事务的参与,公民的群体意识间接体现在法制、规则这一契约论的层面上。儒学传统的生活世界与现代公民社会的特质可以进行良好的融合与互补。从公民社会的契约特质上看,儒学世界原本具有德性、德目和礼俗,扩而充之发展出契约式的法制,如此进一步加强了每一个个体扬善去恶、全面发展的外在保证。从儒学的道德意旨看,公民社会不以形式化的契约共同体的法制为限,进而寻找德性之源,融德目、礼俗于一体,从而真正确立公民社会的道德属性。

因此,公民社会并不与儒家的生活世界相互背离,而是相互取资为用,在最终方向上同归一途。公民社会的德性需要以儒学的生活世界作为背景而展开,获得真正的德性之源;同时儒学的现代性发展亦要在气命层面上接受契约共同体的时代变局,将之视作更好地防范幽暗人性的有效手段。公民社会的成立与儒学世界的更新由此可以站在共同的方向上携手并进。公民社会不单是现代性的,更是源于传统的根脉;儒学世界不单是传统的,更具有面向未来不断发展的活力。这两种途径的合而为一,我们不妨称之为公民儒学。

儒学文化论文篇3

历来学者对东晋儒学的研究,多从经学史的角度考察其兴衰,评价其在学术研究层面的得失,而从儒学的文化型态出发,探讨儒学对东晋士人人格的建构作用及其表现形式的,则相对欠缺。笔者认为,东晋儒学的传播大致有三种表现:第一是政治型态的传播,东晋统治者及辅政大臣采取了一些兴儒政策,如开办太学、增设经学博士、广招博士子弟、征引在野名儒、强化郊祀、释奠、服丧礼仪等等,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淳化风俗的作用,即是其例;第二是学术型态的传播,东晋地方私学及家学兴盛,儒者的传道授业使儒风得到发扬;另外,这一时期儒、释、道三家在学术层面的辩争、融合,也成为儒学传播的重要表现;第三是文化型态的传播,江南地区由于地缘政治的影响,汉末以来文化氛围就相对保守,儒学作为一种深厚的文化心理结构仍然稳固。虽然东晋玄风相染成习、波广流深,但经历永嘉之乱后,它也日见吸收儒学开物成务的实用原则,更趋务实稳健,儒学借助玄学清谈的外衣,其积极入世、拯济时难的文化品格也得到广泛传扬。因此,笔者拟从东晋儒学作为一种文化型态的角度,探讨它对东晋士风的影响。

一、 永嘉之乱的玄学反思与东晋文士儒学人格的凸显

东晋士人政治品格及精神人格的变化与政局动荡引起的玄学反思密不可分,这种反思从刘琨、王衍等人就初露端倪,东晋时期更成为一种较强的政治批判的潮流,这种批判大致分为对西晋为政得失的总结和对东晋当下世风的不满两种。

总结西晋为政得失的,如张骏《薤露行》,“在晋之二世,皇道昧不明。主暗无良臣,艰乱起朝庭。七柄失其所,权纲丧典刑。愚猾窥神器,牝鸡又晨鸣。哲妇逞幽虐,宗祀一朝倾。储君缢新昌,帝执金墉城。祸衅萌宫掖,胡马动北垧。三方风尘起,?狁窃上京。”[1]就充满对西晋惠帝以来政局的批判和反省。再如乐广因为在八王之乱中谄事赵王伦,东晋士人对他的评价上也出现分歧,有以之为忠义者,也有非难者,这种对西晋人物操守的关注,其实也贯注了东晋士人对自我人格的思索。在总结西晋败亡的经验教训过程中,东晋士人发扬了崇玄而又务实的作风。《世说新语·排调》载:“桓大司马乘雪欲猎,先过王、刘诸人许。真长见其装束单急,问:‘老贼欲持此何作?’桓曰:‘我若不为此,卿辈亦那得坐谈?’”[2]《世说新语·政事》载:“王、刘与林公共看何骠骑,骠骑看文书不顾之。王谓何曰:‘我今故与深公来相看,望卿摆拨常务,应对玄言,那得方低头看此邪?’何对曰:‘我不看此,卿等何以得存?’诸人以为佳。”尽管东晋仍以清玄废务为风尚,但像桓温与何充兼顾玄谈与政务的务实态度也得到欣赏,这也得益于他们对西晋覆亡的反思。

批判东晋当下世风的,如庾预憎恶玄虚之士,史载:“预雅好经史,憎疾玄虚,其论阮籍裸袒,比之伊川被发,所以胡虏遍于中国,以为过衰周之时。”[3]像庾预一样,在维护儒家正统思想地位的前提下,涌现了一些极力抨击庄老思想的论著。范宁就认为王弼、何晏,“二人之罪深于桀纣”。当然,东晋士人儒学人格中融入了玄学的因素,体现出坚持儒学价值准则,又不失通达的特点。如王坦之“有风格,尤非时俗放荡,不敦儒教,颇尚刑名学,著《废庄论》”。他批评庄学利少害多,强调儒家仁义廉耻等观念对稳固社会思想价值体系的作用。当然,他反庄子而不反老子,甚至将老子无为自化与儒家的敦礼崇化结合起来,崇尚一种“在儒而非儒,非道而有道”的理想境界,可知,王坦之玄儒兼济的思想倾向非常明显。范宣又是反对浮诞之风,却不一味反对庄老的例子。《晋书·儒林传》载:“庾爰之以(范)宣素贫,加年荒疾疫,厚饷给之,宣又不受。爰之问宣曰:‘君博学通综,何以太儒?’宣曰:‘……正始以来,世尚老庄。逮晋之初,竞以裸裎为高。仆诚太儒,然丘不与易。’宣言谈未尝及《老》、《庄》。客有问人生与忧俱生,不知此语何出。宣云:‘出《庄子·至乐篇》。’客曰:‘君言不读《老》、《庄》,何由识此?’宣笑曰:‘小时尝一览。’时人莫之测也。”范宣从思想到立身言行均以儒学为宗,但亦兼综老庄,体现出为学通达的一面。可以说,他对世俗以放达为时尚的批判是基于对老庄本义的深刻理解之上的,绝非学派之间的意气化的贬低,这也代表了东晋士人更趋辩证的看待玄学利弊的态度。

东晋士人的政治心态与西晋有着显著差别,西晋是统一王朝,文人具有较强的向心力,他们将功名利禄的实现放在首位,以致呈现士无特操的情况;八王之乱与永嘉之乱打破了西晋士人对于中央政权的依附向往心态,荣名之心也渐次收敛,或临难不苟,或静退自守,或避世耕读,儒士应有的志节也显出它的峥嵘本色。《晋书·隐逸传》载郭琦,“注《谷梁》、《京氏易》百卷。乡人王游等皆就琦学。……及赵王伦篡位,又欲用琦,琦曰:‘我已为武帝吏,不容复为今世吏。’终身处于家。”类似郭琦这样面临变乱而忠心不渝的儒士,在西晋后期有增多之势,而在东晋更得到发扬。如《晋书·周?传》载:“帝宴群公于西堂,酒酣,从容曰:‘今日名臣共集,何如尧舜时邪?’?因醉厉声曰:‘今虽同人主,何得复比圣世!’帝大怒而起,手诏付廷尉,将加戮,累日方赦之。”周?敢于撄触逆鳞的作法,令人叹畏。再如王彬,其为王敦从弟,王敦之乱诛杀周?等名臣,屯兵石头城。司马睿命王彬安抚王敦,《晋书·王彬传》载:“彬曰:‘伯仁长者,君之亲友,在朝虽无謇谔,亦非阿党,而赦后加以极刑,所以伤惋也。’因勃然数敦曰:‘兄抗旌犯顺,杀戮忠良,谋图不轨,祸及门户。’音辞慷慨,声泪俱下。敦大怒,厉声曰:‘尔狂悖乃可至此,为吾不能杀汝邪!’……彬意气自若,殊无惧容。后敦议举兵向京师,彬谏甚苦。敦变色目左右,将收彬,彬正色曰:‘君昔岁害兄,今又杀弟邪?’”由上足见王彬刚直不阿、疾恶如仇的心态。何充颇为忠直,《晋书·何充传》载:“(王)敦兄含时为庐江郡,贪污狼藉,敦尝于座中称曰:‘家兄在郡定佳,庐江人士咸称之。’充正色曰:‘充即庐江人,所闻异于此。’敦默然。傍人皆为之不安,充晏然自若。”王坦之亦是忠耿的典范,《晋书》本传载:“简文帝临崩,诏大司马温依周公居摄故事。坦之自持诏入,于帝前毁之。帝曰:‘天下,傥来之运,卿何所嫌!’坦之曰:‘天下,宣元之天下,陛下何得专之!’帝乃使坦之改诏焉。”上述东晋文士的忠义之举,在西晋政坛自然难以见到。

另外,东晋士人对荣名的态度也有所变化,更趋对自我人格修养和审美精神的追求,如《抱朴子·外篇·逸民》说:“士之所贵,立德立言。若夫孝友仁义,操业清高,可谓立德矣。穷览坟索,著述粲然,可谓立言矣。……身名并全,谓之为上士。”[4]显然,葛洪在保全生命的前提下,更强调对德、言的追求。殷浩、孟嘉更对功利采取超然的态度。《晋书·殷浩传》载:“或问浩曰:‘将莅官而梦棺,将得财而梦粪,何也?’浩曰:‘官本臭腐,故将得官而梦尸,钱本粪土,故将得钱而梦秽。’时人以为名言。”又《世说新语·识鉴》刘孝标注引《孟嘉别传》载,桓温问孟嘉说:“听伎,丝不如竹,竹不如肉,何也?”他则回答说:“渐进自然。”这显然与西晋士人标榜身名俱泰的追求不同。

总之,对西晋玄风批判与反思是东晋士人人格精神趋向刚健的重要因素;另外,从西晋后期北地士族迁徙过程中,他们的家族信念更趋明晰,这又体现在保全身家性命与维系社会位望促进家风家学传承的两方面。东晋政权具有士族门阀与皇族代表共同执政的特点,而主幼臣昏、上凌下替又一度成为东晋政坛的司空见惯的现象,因而士人维护阀阅恩荣的同时,更注重自身家族在地方上实际利益的经营,反而较为淡漠朝廷的迁转。这种淡漠以审美的生活态度和或谈玄论道,或专意典籍,或忘情山水等面貌表现出来,由于长期以来家族形成的位望和现实影响力,朝廷又不得不对这些名门子弟优诏拔擢,反过来又促动了东晋士人对多元精神文化的追求。因此,出身名族的士人往往可以较为从容的选择出仕的时机及品阶,家学涵养又使其对忠孝观念的理解自觉而深刻,面对朝廷变乱敢于与权臣甚至帝王本身据理以争也就不足为奇,前述王坦之、王彪之等人独立而忠耿的品节即足以证明。

二、 东晋士人的家族观念与儒学文化心态

永嘉之乱,促进了中原士人向江南及西北地区的迁徙,也加速了南北、东西学术的交融。与西晋不同,南方门阀士人的地位不断上升,这与晋元帝尽快取得他们的认同以立足江南的政治目的相关。“顾荣、贺循、纪赡、周?皆南土之秀,愿尽优礼,则天下安矣”(王导语)就说明了这一点。江南地区学风更趋保守笃实,尽管贺循、周?等人在北上游宦期间也多少受到玄风的浸染,儒学的习惯性影响也不容忽视,如顾荣族子顾和居守孝道、不避权豪,纠察晋康帝皇后舅谢尚恣意杀人,又弹劾汝南王司马统、江夏公卫崇为庶母守孝一事,足为江东世族以儒家立身为政的典型。庾预余姚人,为虞喜之弟,正是南士批玄的先锋人物。因此,虽然北来士人带来了强劲的玄学之风,但江南相对保守的儒学文化氛围,又使得批玄的风气也相应变强。

东晋当局在安抚南土势族的同时,也特别眷顾渡江的世家子弟。“名父之子不患无禄”(王导语)即清楚的表明了他以阀阅为尊的观念。如王峤祖父王默为魏尚书,父王佑为杨骏心腹,官至北军中侯,可谓名门之后。王峤南渡后,曾受到司马睿的优抚,荣显一时。王述为王湛之孙,王承之子,父祖均为望族名士,他更以家世为取位之资,他代殷浩为扬州刺史,加征虏将军,“初至,主簿请讳。报曰:‘亡祖先君,名播海内,远近所知;内讳不出门,余无所讳。’”王述重门第观念,不许儿子王坦之与桓温通婚。然而,王坦之之子王愉后来还是成为桓温的女婿,自是时势使然而非出自本心了。其实王坦之也颇重门第观念,仆射江?将以其为尚书郎,他则不屑的说:“自过江来,尚书郎正用第二人,何得以此见拟!”其子王国宝亦如此,他为谢安之婿,但因其不修边幅而不加重用,仅除尚书郎,“国宝以中兴膏腴之族,惟作吏部,不为余曹郎,甚怨望,固辞不拜”。这与《世说新语·品藻》载:“桓大司马下都,问真长曰:‘闻会稽王语奇进,尔邪?’刘曰:‘极进,然故是第二流中人耳。’桓曰:‘第一流复是谁?’刘曰:‘正是我辈耳!’”《世说新语·品藻》载:“世论温太真是过江第二流之高者。时名辈共说人物,第一将尽之间,温常失色。”可见这也是江东南迁士人的一致心态。

东晋势族在标榜自身门第观念的同时,其家学传承也是体现文化身份的重要标志,儒学则是这一标志的重要内涵。余英时即指出:“(魏晋隋唐期间)儒家性命之学未弘,故士大夫正心修身之资,老释二家亦夺孔孟之席。唯独齐家之儒学,自两汉迄近世,纲维吾国社会者越二千年,固未尝中断也。而魏晋南北朝则尤可视为家族为本位之儒学之光大时代,盖应门第社会之实际需要而然耳!”[5]余敦康也认为魏晋时期儒学有玄学不可替代之处:“拿玄学和经学来相比,玄学虽然在思维水平上高于经学,但在民族文化的核心层次及心理结构的结合程度上却低于经学。这主要是因为玄学追求一种超越的精神境界,而经学则立足于人伦日用之常,玄学只能满足知识分子的精神需要,而经学则可以普及到广大的民众中去。”[6]可见,尽管频频见诸魏晋史乘的是关于谈玄名士的记载,却不能掩盖儒学在这一历史进程中维系家族传统和向心力方面的作用,它对个体以及社会思想文化所具有的现实影响也不容忽视,众多谈玄高手亦恪守家礼、哀毁灭性的现象,都可从中得到解释。

东晋家学中以儒学为宗的较多,如太原王氏家学中多有儒风,早在西晋后期司马越就曾要儿子司马毗从王承学,说:“夫学之所益者浅,体之所安者深。闲习礼度,不如式瞻仪形;讽味遗言,不若亲承音旨。王参军人伦之表,汝其师之。”王坦之宣扬忠孝道,《晋书》本传载其镇广陵之际上书说:“臣闻人君之道以孝敬为本,临御四海以委任为贵。恭顺无为,则盛德日新;亲杖贤能,则政道邕睦。……祖宗之基系之陛下,不可不精心务道,以申先帝尧舜之风。可不敬修至德,以保宣元天地之祚?”史臣称颂王坦之说:“腾讽庾之良笺,情嗤语怪;演《废庄》之宏论,道焕崇儒。”即充分指出了其玄儒并参、强调用世的家风特色。因注重家声,东晋士人对父祖功德的论定颇为看重。如桓温、陶胡奴对袁宏《东征赋》为何不论列家君功勋的问难,即是显例。颖川荀氏也有着悠久的儒学传统,如荀崧为荀???铮?跫萌衔??扒逍槊?恚?辈患案福?滦源看猓?窍托直踩艘病保?庠诮?浔茸饕槁矍宓薄⑷岫?环傅牟芪好?荚???馄涫狄布浣又赋隽怂?缛宓钠分省\麽虏坏?谔?顺跎媳碜嗲朐隽⒕?Р┦浚?渲揖??幕固逑值揭簧?惺轮?校?纭八站??郏?掠胪醯肌⒙疥使驳怯?灿滴赖郏?暗郾槐菩沂?罚?乱嗍檀硬焕氲鄄唷T羝剑?坌椅箩街郏?率蹦昀喜疲?塘Σ蕉?印薄T谒?篮螅??骼捎菰ぴ谟胴┫嗤醯嫉男胖兴邓??吧?诨?轮?澹?儆腥逖胖?啤??鍪讨磷穑?诅共焕搿K湮薹鲇????嗣墒亟谥?ā保?庵治?ぶ医诘淖鞣ㄎ抟上喽允课尢夭俚奈鹘?呛艽蟮淖?洹\麽碌闹医诠勰钜餐ü?曳绲玫接行Т?校?畿麽轮?榆飨郏?安拍昶咚辏?鏊站?眩?娓冈谑?罚??醢???阒孟ド稀O垡醢灼淠福?唬骸?靡焕?蹲樱?阋陨痹簟!?秆谄淇冢?唬骸?尥?裕 ?庇纱丝杉?话摺

三、 东晋儒学学术的生活化及其表现

从日常生活的角度来看,东晋士人的文化素养中儒学因素也占了很大比重,这在《世说新语》中有突出反映。儒家经典在东晋士人这里信手拈来,或资调笑,或寓慷慨,或助玄谈,或见文采,纯熟自然,高雅而不失风韵,清远又未离古色,且带有浓厚的生活气息,如不经口诵心惟,必不能形成这样超超玄著的境界,这又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儒学向东晋士人生活渗透的广泛与深入。

首先来看以儒家经典自解或相互嘲笑的情况。王蒙以《左传》人物解颐。《世说新语·言语》载:“王仲祖闻蛮语不解,茫然曰:‘若使介葛卢来朝,故当不昧此语。’”介葛卢为东夷国君主,《左传·僖公二十九年》载:“冬,介葛卢来,以未见公,故复来朝,礼之,加燕好。介葛卢闻牛鸣,曰:‘是生三牺,皆用之矣,其音云。’问之而信。”《世说新语·言语》载:“谢胡儿语庾道季:‘诸人莫当就卿谈,可坚城垒。’庾曰:‘若文度来,我以偏师待之;康伯来,济河焚舟。’”《左传·文公三年》载:“秦伯伐晋,济河焚舟。”杜预注:“示必死也。”如果结合杜预注揣摩庾亮之子庾?的话,则饶有情趣。《晋书·蔡谟传》载:“谟初渡江,见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令烹之。既食,吐下委顿,方知非蟹。后诣谢尚而说之。尚曰:‘卿读《尔雅》不熟,几为《劝学》死。’”蔡谟为东晋著名儒者,谢尚对他的嘲笑更见时人对儒家典籍的重视。

其次来看用典以寄寓政治深意的情况。《世说新语·言语》载:“王右军与谢太傅共登冶城。谢悠然远想,有高世之志。王谓谢曰:‘夏禹勤王,手足胼胝;文王旰食,日不暇给。今四郊多垒,宜人人自效。而虚谈费务,浮文妨要,恐非当今所宜。’”王羲之所言引用《帝王世纪》“禹治洪水,手足胼胝”及《尚书·无逸》“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王羲之据此表达了积极进取、黜虚崇实的态度。《世说新语·言语》载:“简文作抚军时,尝与桓宣武俱入朝,更相让在前。宣武不得已而先之,因曰:‘伯也执殳,为王前驱。’简文曰:“所谓‘无小无大,从公于迈。’”两诗分别出自《诗经·卫风·伯兮》和《鲁颂·泮水》,表现了对《诗经》的熟知和运用程度。无独有偶,同篇亦载:“孙盛为庾公记室参军,从猎,将其二儿俱行。……(孙放)时年七八岁,庾谓曰:‘君亦复来邪?’应声答曰:“所谓‘无小无大,从公于迈。’”又载:“简文在暗室中坐,召宣武。宣武至,问:‘上何在?’简文曰:‘某在斯。’时人以为能。”刘孝标注引《论语·卫灵公》说:“师冕见,及阶,子曰:‘阶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由上可见晋简文帝、孙放对儒家经典颇为谙熟,另外晋简文帝对桓温僭越的愤慨之情也略见无遗。《世说新语·方正》载:“王丞相初在江左,欲结援吴人,请婚陆太尉。对曰:“培?v无松柏,薰莸不同器。玩虽不才,义不为之始。”《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载郑国游吉说:“培?v无松柏”。杜预注:“培?v,小阜。松柏,大木。喻小国异于大国。”又《左传·僖公四年》载:“一熏一莸,十年尚有臭。”《孔子家语·致思》载:“回闻薰莸不同器而藏,尧桀不共国而治,以其类异也。”陆玩引用这些典故表明了对南迁士族的鄙夷态度。《世说新语·品藻》载:“未废海西公时,王元琳问桓元子:‘箕子、比干迹异心同,不审明公孰是孰非?’曰:‘仁称不异,宁为管仲。’”上述对话出自《论语·微子》“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论语·宪问》:“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桓温回答王?询问的话,充分体现了他图篡晋室的野心,他以管仲自比,可谓咄咄逼人。

再次,还有引经据典以资玄谈的情况。《世说新语·品藻》载:“刘尹谓谢仁祖曰:‘自吾有四友,门人加亲。’谓许玄度曰:‘自吾有由,恶言不及于耳。’二人皆受而不恨。”刘孝标注引《尚书大传》说:“孔子曰:‘文王有四友,自吾得回也,门人加亲,是非胥附邪?自吾得赐也,远方之士至,是非奔走邪?自吾得师也,前有辉,后有光,是非先后邪?自吾得由也,恶言不入于耳,是非御侮邪?’”刘璨对谢尚和许询的评价虽然依据儒家文献,却深具清议论人的玄趣。《世说新语·言语》载:“刘真长为丹阳尹,许玄度出都就刘宿。床帷新丽,饮食丰甘。许曰:‘若保全此处,殊胜东山。’刘曰:‘卿若知吉凶由人,吾安得不保此!’王逸少在坐曰:‘令巢、许遇稷、契,当无此言。”二人并有愧色。’”刘氏语出《左传·襄公二十三年》“祸福无门,唯人所召。为人子者,患不孝,不患无所”。刘?础⑿硌??闯?严质涤腔加胂砝值念坷眨?豸酥?幕卮鹪蚓???嗪??小!妒浪敌掠铩ぱ杂铩吩兀骸傲跻?牖感?涔蔡?病独窦恰贰;冈疲骸?庇腥胄拇Γ?憔蹂氤咝?拧!?踉唬骸?宋垂刂良??允墙鸹?钪?铩!?绷跣⒈曜⒁?逗菏椤ば鸫?匪担骸鞍嗖?偈堋妒?酚谑Φぁ4蠼??醴锛霾?诔傻郏?巳把В?偌?珀牵?菸?谐J獭J鄙戏较蜓В??碇小⒄庞沓?θ胨怠渡惺椤贰ⅰ堵塾铩酚诮鸹?睿???苤?!被肝乱蛱?独窦恰方捕炼????佩氤叩母芯酰??侨逖в幸嫘?虻谋硐至恕!妒浪敌掠铩し秸?吩兀骸巴踝泳词?晔保?⒖粗蠲派?似眩??惺じ海?蛟唬骸?戏绮痪骸!?薄蹲蟠?は骞??四辍吩兀骸敖?宋庞谐?Γ??踉唬骸?缓ΑN嶂韪璞狈纾?指枘戏纾?戏绮痪海?嗨郎?3?匚薰Α!?蓖跸字??昃湍芤浴蹲蟠?酚锞渎凼じ海?慵?逖Ь?湓谟籽?裘煞矫娴闹匾?饔谩

总之,从幼学发蒙,到家礼约束,再到忠孝不渝,儒学对东晋士人人格的塑造与淳化起到了重要作用。东晋士人的精神人格侧重精神文化层面的营建,体现出“追求潇洒风流、高情远韵、寻找一个宁静精神天地的心态……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精神的美”的卓越情怀,至少儒家“仁者乐山,知者乐水”的山水意识、饮水曲肱、乘桴浮海的恬淡心境与庄老甚至佛家的逍遥出世之旨得以契合,并促生了东晋士人审美的生活态度。儒家在于进取济世的特质,又为东晋士人注入了谈玄而不废实务、放旷而不避责任的质素。儒学作为一种文化型态,对东晋士人风尚的影响,正可以用大含细入、润物无声来概括。

参考文献:

[1]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m].北京:中华书局,1983.

[2]余嘉锡.世说新语笺疏(修订本)[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

[3][唐]房玄龄.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4][晋]葛洪.抱朴子·外篇(卷二)[a].诸子集成[c].北京:中华书局,1954.

儒学文化论文篇4

一、绪论

对于政治审美化的研究,是当下学术界的一个重要课题,正如德国学者韦尔施所说:“美学丧失了作为一门特殊学科,专同艺术结盟的特征,而成为理解现实的一个更广泛、也更普遍的媒介。”这导致审美思维在今天变得举足轻重起来,美学这门学科的结构,随之等待改变,以使它成为超越传统美学,将“美学”的方方面面全部囊括进来。美学对人类其他生活领域的关注不仅是现代美学学科自身发展的必然走向,也是美学实践品格得以完满实现的重要途径。

本文通过文献法,分析法等研究方法,期望通过对“政治美学”概念的多元化的阐述使大众更加能认知“政治美学”这个概念;期望通过对“政治美学”这种概念诞生前的历史追溯,发掘它所存在的社会基础与美学价值;期望通过“政治美学”美学结构分析的阐释,展示其历史存在中的价值体系;最后通过前面一系列的阐述找寻它存在的美学功能价值。达到使人们正视“政治美学”,认识到其积极的社会价值,从而促进它对现代社会的发展和作用,让人们认识到它存在的合理意义。

二、何为“政治美学”

政治美学,不是指政治化了的美学,而是对“政治本身所蕴涵的美学方面进行研究,探究政治意识形态、政治制度、政治权力运作、政治变迁等方面所包含的美学奥秘”。1政治美学概念的提出并非心血来潮,政治与美学的联姻自古而然。

政治本身就是审美的一种特殊表现,政治意识形态、政治制度、权力运作、政治家的风格,所有都表现出美学的精神和其美学价值。意识形态对于现实与未来构建了种种“想象的共同体”,把特殊群体、阶级、集团的利益、情感与意志、观念净化与升华为人类的普遍理想与共通情感。政治统治的美学奥秘在于使权力成为魅力,权力结构进入情感结构。政治的等级结构深刻地表现为审美的一种价值结构。政治权力渗透着人的感性生存实践的各个方面,成为人们视、听、言、动的根据和规范;对权力的视觉分析可以推及到人的整个感性活动之中。

三、政治美学的历史追溯

3.1 社会阶级的意识形态

中国古代政治结构与意识形态结构受儒家思想影响甚深,从儒家政治思想入手,应该是研究古代政治思想史之首选。

从政即意味着“士”将自己所学到的伦理道德规范运用到政治领域,教化一方百姓。举凡研究古代政治思想史的著作或论文,在论及儒家政治思想时,也大都以“德治”视之。因此儒家政治思想被归之为伦理政治学。然而,如果仅仅局限于这种“伦理政治”的思维范式,儒家政治思想的研究便很难有新的突破。众所周知,在国家的治理与政治运作上,与名家、法家过于硬性的制度、法律规范相比,儒家则显得柔和得多。不管我们对中国历代社会政治的共同特征“儒表法里”做怎样的评价,儒家与法家截然不同的政治理念却是显而易见的。儒家的政治伦理是一种由夫妇到父母,到君臣,继而参赞乎天地宇宙的政治文化设想。在以血缘为基础的家国同构思想的政治架构下,渗入以礼乐文化的政治运作。这种政治伦理建构不仅取决于中国古代的农耕文化,实际上也体现了由内而外、由亲而疏、由己及人的情感表达,最终展现出来的是超伦理而入审美的天地境界。这也是天人合一的和谐之境,是“和合文化”在儒家政治思想中的最高体现。

四、儒家政治美学结构分析

4.1 仁:儒家政治意识形态的美学特征

在政治形象工程的设计中,意识形态的构建应是首当其冲的。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意识形态即是一种“人心工程”。意识形态乃至政治的重要因素,任何政治学说体系都有其所依赖的意识形态。正是意识形态的不同,决定了不同政治学说的性质。儒家政治学说的意识形态,我们认为就是“仁”的思想,所以,儒家的政治思想通常又被成为“仁政”。“仁政”作为术语是由孟子第一次提出的,这是对孔子“仁”的思想的一次在政治领域内的推进与提升。

五、政治美学的功能

5.1 政治美学的秩序感

正如中外思想家所共同认识到的,政治产生于人类生活的缺陷,也可以说是产生于人性的缺陷。在中西方的古代著作广泛论述中,往往认为政治产生于“恶”之中,是“恶之花”。

儒家政治与美的任务就是给人类建构这种良好的秩序。儒家政治与美学,就是参照同一事物的不同角度,或者说描述相同事情的不同话语和方法;由于参照、描述的角度和方法的不同,它们所掌握的内容当然也不同。儒家正是体现人的感性生存的一切方面,都与具体而微的形形的权力分不开,它制约着、规范着、熔铸了人的感性结构,把权力统治深入到人的神经末梢。

5.2 政治美学对现代的启迪

儒学文化论文篇5

引言

《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加强和改进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见》中提出,要以基本道德规范为基础,深入对大学生进行公民道德教育。目前,我国高校的德育工作实效性低迷,大学生不守诚信、挥霍浪费、个人主义等违反公民道德的现象屡见不鲜,这些引起了政府、社会和学术界的广泛关注。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说,对中国和世界的文明发展产生过重大的影响。当今世界人类社会进入信息化时代,随之出现的信仰危机、道德失衡等一系列现代问题,使儒家文化又一次引起了世人的关注。目前,韩国是世界上儒家文化传统保留最多的国家,韩国将其作为自己民族的基本道德规范。韩国对儒家道德思想的发展和实践,不仅对我国的公民道德教育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而且对于促进我国高校的德育工作,完善、提高大学生道德规范和道德水准也具有一定的启示作用。

一、积极发挥儒家文化的道德规范作用

由于儒家文化存在某些封建思想等消极因素,致使在我国近现代史上,儒家文化被多次批判,几乎被全盘否定。

在现代韩国社会,传统悠久的儒教道德思想至今还规范着人们的行为,例如爱国守法、敬业奉献、孝敬父母、尊重他人、遵守秩序、注重礼仪等。同时,儒教文化主张仁政,强调社会秩序和国家权威,宣扬集体主义、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激励民众为集体和国家利益不惜牺牲个人利益,这些都对韩国经济的高速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韩国对儒家文化的实践表明,儒家道德思想在规范人们道德行为方面是具有一定积极作用的。我国高校应该积极发挥儒家文化的道德规范作用,挖掘其丰富内涵,并与高校德育工作相结合,切实提高德育工作的实效性。

二、正视儒家道德思想的时代局限性

儒家文化在我国近现代史上遭到多次批判,最主要的原因是儒家文化存在消极的思想,有其时代局限性。从社会宏观层面上分析,儒家文化所推崇的伦理关系虽维持了社会的稳定,但社会缺乏以法律为基础的制约力量,并且监督机制不完善,国家和民族的命运往往取决于统治者的品行和才能;从社会微观层面上分析,儒家文化注重家庭生活,强调上下的人际关系,这些思想淡化了公平和法律意识,无视平等的人际关系,导致了社会各项活动中“论资排辈”、“任人唯亲”等不公平现象的发生,大大降低了社会管理的效率。

韩国推行“文化立国”最成功的经验之一,就是挖掘儒家文化的精华,把传统文化融入现代社会,发挥儒家文化的社会功能。儒家文化是值得我们乃至全人类都应该珍惜的精神财富,我们在肯定其德育价值和弘扬儒家道德思想的同时,要正视其时代局限性。同样,我国高校在积极发挥儒家文化道德规范作用的同时,一定要正视儒家道德思想的时代局限性,采取有效的教育措施。

三、汲取韩国道德教育的成功经验

韩国在对民众进行道德教育时,采用了行之有效的方式,这为我国高校的德育工作提供了可以借鉴的经验。

3.1德育内容具体化

目前,我国高校德育工作效果不佳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德育内容过于抽象和理想,脱离现实生活,这一方面使受教育者不容易理解德育内容,另一方面更不利于他们去实践。韩国政府开展道德教育的内容都注重与现实生活相结合。面对个人生活,主要进行“端正、诚实、节制、深思、创造”的教育;面对社会,主要进行“宽容、爱家庭、和睦、亲切、公益精神、责任意识、团结合作以及公正”教育;面对国家和民族,进行“三爱”教育,即爱国家、爱民族、爱人类。

德育内容的具体化有助于大学生的理解和接受,也有助于他们进行德育的实践。

3.2德育工作层递性地展开

韩国的道德教育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四个阶段,并且层递性地开展。小学道德教育包括“个人生活”、“社会生活”和“国家生活”三大部分;初中主要是关于“人际关系与各种礼节”的教育,提倡学生之间互敬互爱和协作精神,培养学生尊老爱幼的思想;在高中,主要教育学生尊重人的生命与价值,培养“以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的精神;大学里设“国民伦理”科目,主要目的是让学生把吸收近代科学技术与自立意识结合起来,奠定为国家发展作贡献的精神基础。

我国高校的德育工作也应该遵循这种层递性,根据不同年级学生不同的心理和思想状态,设置不同的德育内容,逐步帮助大学生建立起全面的道德情操。

3.3形成社会道德教育氛围

道德教育是一个民族问题,只有得到整个民族的支持,才可能取得显著的成效。在现代韩国社会,由于受西方文化的冲击,昔日儒家道德文化的统治地位正受到严峻挑战,为继承传统,韩国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有力措施,比如在儒家学术界和民间,设立了很多研究儒家文化的学会、研究所和研究院等,这些组织经常举行年会和各种研讨会,学术气氛非常浓厚。他们以弘扬和实践儒家文化为己任,对推行儒家文化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正是由于韩国整个社会对儒家文化的重视,形成了整个民族的道德基础,有助于整个社会道德取向的形成。所以,我国社会应该努力形成浓厚的德育氛围,这对高校的德育工作的开展无疑具有强劲的推动作用。

高校德育工作关系到中华民族的前途和命运。在新时期背景下,高校德育工作面临着越来越多的问题。儒家文化在韩国的实践和发展,为我国高校开展德育工作提供了一些成功的经验,具有一定的启发性。我国高校要学习他人的先进经验,紧密结合实际情况,创造性地开展工作,提高思想道德教育的实效性,努力为国家和社会培养更多德才兼备的建设者。

参考文献:

[1]杜成辉.韩国儒教的历史和现状.大理学院学报.2006,11(5).

儒学文化论文篇6

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所关注的就是这样一种以礼乐和诗教培养君子的美育观。而这中美育观又与儒家文化中的“仁”、“天人合一”等核心价值密不可分。孔子生活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他特别重视诗教与乐教对道德熏陶的作用,所谓“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即人格培养要从诗歌的熏陶开始,立足于礼教,完成于乐教。而乐又与礼互为表里,所以孔子更注视乐教的重要作用,他本人也擅长器乐演唱以及音乐鉴赏。君子人格的形成和实现在于对音乐的把握和领悟。孔子对乐的重视,源于他对“仁”这一儒学核心价值的深切认知。他对礼乐的教化功能进行了认真的思考和反思,他十分崇尚先古帝王利用诗教和礼乐教化达到治理国家教化人民的做法,那是他理想中的人类社会,“大哉!尧之为君也。巍巍乎!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论语•泰伯》这是对诗教的认同;“行夏之时,乘殷之路,服周之冕,乐则《韶》《武》,放郑声,远佞人。”礼乐不仅可以实现对个体道德品质的培养,更是巩固社会秩序,维护社会安定的基础,至此礼乐具有了社会学的价值和意义。

“天人合一”是儒学重要的核心价值之一。要达到这样一种境界,必须要通过音乐的形式。在《论语》中有这样一段话常常为后人津津乐道。有一次,孔子问弟子子路、曾皙(名点)等四位弟子的志向。子路师兄弟均表示愿意从政治民,实现儒家的社会政治思想,只有曾点的志向有些例外:“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对此却极为赞赏,曰:“吾与点也。”曾点所描述的这样一种随心所欲,自由闲适的生活画面恰恰是孔子所提倡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即达到美与善的统一。而这种在审美中所体会到的乐趣,就是美育所要达到的无关利害的澄明境界。

王国维在《孔子之美育主义》一文中,也提到了上文中的这个典故,对此,王国维评论道“此时之境界,无希望,无恐怖,无内界之争斗,无利害,无人无我……一人如此,则优入圣域,社会如此,则成华胥之国。孔子所谓安而言之,与希尔列尔所谓乐于守道德之法则者,舍美育无由矣。”尽管王国维把孔子的“安而言之”与席勒的美育观进行同比有些牵强,但都是对美育所达到的个人性格提升和社会安定和谐作用的肯定,同时也指出了所谓的“无用之用”最终还是要落脚在提升国人的趣味上。从美育的被引进到之初,就已经深深地烙上了儒学传统价值观,即通过美育来培养完全之人物,以实现社会的安定有序,在这一点上,王国维与孔孟的美育观殊途同归。

“美育”当属清末西学东渐背景下的舶来品。从最初“美育”观念的引进到“美育”在中国形成一门现代教育体系下的学科,都离不开西方哲学以及美学思想在国内的传播。20世纪初前后,中国处于封建文化的没落与各种新思想兴起的更迭中,传统的儒家思想体系接近崩溃,新的民主、科学等西方思想成为中国救亡图存的先驱们的选择。兴洋务,开新式学堂,变法新民,从政治到经济,从思想到教育,许多知识分子都经历了这样痛苦的转变,从而产生了“美育”的西学东渐,这中间不能不提的是王国维。

王国维在十八岁前除去在私塾所受教育外,还从其父学习骈散文及古今体诗,金石书画,并长于考据。中日甲午战争的爆发促使王国维产生了学习西学的欲求,最初他从日本英文教师那里获得了关于康德与叔本华的哲学论著,后来经过罗振玉的资助留学日本,回国后开始致力于康德、席勒、叔本华等哲学思想的学术研究,翻译了大量哲学著作例如《伦理学》(日本,元良勇次著)、《心理学》(日本,元良勇次著)、《西洋伦理学史要》(英国,西额惟克著)等书。他还在《教育世界》上大力译介西方哲学及美学思想,写出了《哲学辩惑》、《论教育之宗旨》、《孔子之美育主义》等学术论文。《论教育之宗旨》写于1903年,王国维在文中提到了美育的必要,并指出席勒“之重美育学,实非偶然”。

“所谓完全之人物,精神与身体必不可不为调和之发达。而精神之中又分为三部:知力、感情及意志是也。对此三者而有真善美之理想:‘真’者知力之理想,‘美’者感情之理想,‘善’者意志之理想也。完全之人物不可不备真善美之三德,欲达此理想,于是教育之事起。教育之事亦分为三部:智育、德育(即意育)、美育(即情育)是也”。“三者并行而得渐达真善美之理想,又加以身体之训练,斯得为完全之人物,而教育之能事毕矣。”王国维认识到了美育作为情感教育的独特性质,在维护美育独立地位的同时又把美育与德育和智育联系起来,始开美育独立的先河。后来王国维又通过《教育家之希尔列尔》专门介绍了席勒《审美教育书简》的主要内容、基本观点和写作背景。席勒主要的著作都是在接受了康德的哲学及美学思想,特别是《判断力批判》的影响,以此作为自己的哲学依据,展开美学以及美育的讨论。在《审美教育书简》中,席勒用27封书信明确地提出了“审美教育”的概念,并对美育的社会作用、性质作了系统的阐述。他从人性的分裂着手,探讨了美和艺术的批判功能,“因为艺术是自由的女儿……正是通过美,人们才可以走向自由”。自由是美育的本质属性,应让美在自由之前先行。可见西方审美教育的目的并非立足于社会的安定有序,而且重在追求人的自由。但这样的美育观是怎样中国化的呢?

从1903年至1907年,王国维写下了《去毒篇》、《人间嗜好之研究》、《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置》。《教育偶感四则》、《奏定经学科大学文学科大学章程书后》、《论小学校唱歌科之材料》、《孔子之美育主义》、《教育家之希尔列尔》等一系列文章讨论美育,提出了“形式”、“审美无关功利”等现代美学观点,成为当时主要致力于美育思想传播的旗手。但第一个把“美育”观念引进国内的,却是蔡元培先生。蔡元培早在其作于1901年10一12月的《哲学总论》中论析各种学术之关系时指出:“人类生存其间的宇宙由物、心、神三者成立,而其研究之学问,则分别有理学、哲学、神学。哲学论究无形之心性,为心性之学,而心性有外显之心象,由作为哲学之一部的心理学研究之。心象又有情感、智力、意志之三种,相应又有审美、论理、伦理之三学。伦理学说心象之意志之应用;论理学示智力之应用;审美学论情感之应用。故此三学者,为适用心理学之理论干实地,而称应用学也。其他有教育学之一科,则亦心理之应用,即教育学中,智育者教智力之应用,德育者教意志之应用,美育者教情感之应用是也。”

儒学文化论文篇7

关键词:内圣外王 企业管理

研究背景

数千年来的历史积淀了中华民族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灿烂文明,并以无形的力量深深地镌刻在我们的民族心里与民族性格之中。其中儒家思想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人的伦理道德以及人生价值观,并渗透进当代的企业管理中,指导企业塑造出卓越的经营理念和管理哲学。而“内圣外王”作为贯穿整个儒家思想系统的核心理念,内含了个人与社会、自我价值与社会价值的高度统一。是中国传统人格理论和社会价值理论的精粹,是诸多学派和众多智士贤人追求的理想境界,同时也是企业通过内功修炼和外在建树提升外在形象并推动可持续发展的一条理性路径。

当前面对激烈的国际市场竞争,各国的企业经营者都在不断地搜寻可以实现企业永葆生命力的方法和途径。而儒家思想作为中华文明的瑰宝,自然得到了域外探秘者的强烈关注。尤其是日本、新加坡,他们成功地吸纳了我国古代儒家思想的精华,并结合西方现代企业管理理论,创建了独树一帜的企业经营理念,甚至影响了整个世界的经营管理格局,这不得不引起我国学术界和企业经营界的深刻反思。我们应当承认,一个可以彪炳百年的民族企业,注定是通过内在的高尚思想修炼和外在的普世理念塑造来为自己赢得竞争优势。因此,深刻领会儒家“内圣外王”的思想精髓,并融会贯通于我国的企业经营中,以增强我国民族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无疑是当前亟不可待的一项重要任务。

儒家“内圣外王”思想的现代性阐释

先秦儒学作为“伦理―政治型”的观念形态,“内圣外王”既是其最高的理想人格、价值观念,也是其最高的政治目标和现实关怀。梁启超曾经说过:“内圣外王之道”一语包举中国学术之全体,其旨归在于内足以资修养而外足以经世。而“内圣外王”之道“是孔子对于尧舜禹三代王者相承之‘道之本统’之再建立”(蒋庆,2003)。由孟子、荀子、曾子、子思等发扬光大之,且在《大学》、《中庸》等儒家经典有系统的理论发挥。也就是说,儒家学说的精神实质可以用“内圣外王”一语括之。

所谓“内圣”者,“内在于个人自己,则自觉地作圣贤功夫(作道德实践)以发展完成其德性人格之谓也”;所谓“外王”者,“外而达于天下,则行王者之道也”(牟宗三,1999)。即是说个人通过提高自身的心性修养而达到的一种高尚、理想的境界,且再把这种高尚的心性修养推广到自身以外的社会领域,以此来治国安民。孔子说的“修己以安百姓”就是一种比较形象的说法。简而言之,就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忠恕之道。而应用于现代的企业管理中,则是指领导者应当极力增强自身的品质修养,且注重对企业成员的素质提升和人文关怀,通过组织内在的品性修炼来培育整个企业先进优良且契合市场变迁的经营哲学,从而依托内在的自我成长和品质塑造来实现社会的物质丰盈和精神富足,即是在为企业注入社会责任道德的同时,附加了更多驱使组织得以成长兴旺的根性元素。使企业得以在更大程度上提高自身的品牌优势,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树立起光辉的形象,从而最终实现企业的持续成长和蓬勃兴盛,真正彰显出企业生存发展的普世性价值。

如今,在全球化的浪潮之下,国际国内市场竞争日趋激烈,越来越多的企业经营者也触及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危机,逐步意识到提升企业内在品质对于增强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性,而儒家“内圣外王”思想恰恰为培育企业成员素质和改善企业文化氛围提供了一条可行的路径,使企业经营者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视角来探寻确保组织健康持续发展的方法策略。应当说,博大精深的儒家内圣外王思想对于当代的企业管理具有极大的指导意义和实用价值。

“内圣”思想的当代管理意义

梁启超曾说到“人格锻炼到精纯,便是内圣;人格扩大到普遍,便是外王”。内圣的精髓就在于强调对人本身素养的提升。在企业中,一方面应当通过领导者的品性修炼来影响整个企业的发展动向和价值理念,同时要在“以人为本”的思想指导下关注员工的人格健康发展,通过整体的内功修为来提升企业的素质水平。

(一)“为政以德”:领导者的个人素质修炼

“内圣外王之道”,其精义在于强调领导的自律,以道德作为领导的可靠前提、基础与担保,主张由圣而王,非圣不足以王。一个企业的兴亡,深深打上着领袖的烙印。优秀的领导者,除了应拥有现代化的专业管理才能,还应具备超凡的人格魅力和道德素养。不仅在工作中能率先垂范,同时应当成为整个企业的精神导师。因此企业的领袖,务必要在“为政以德、以德导民”的道义指导下,凭借“正人正己”来为企业员工树立榜样,通过赢得组织成员的忠心追随从而激发整个团队的进取意识。所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即是此理。

因此,领导者应更加关注自身的品性修炼。首先,要具备才学超群、能力出众的影响力。知识能塑造人的性格。领导者应当从哲学、人文科学和宗教艺术等众多知识领域摄足营养,在工作中显示出高人一筹的知识体系,彰显出总揽全局的谋划水平。其次,要有锐意进取、敢于创新的感召力。作为企业领导,应该胸怀大志,具备积极改变客观现状的创造性思维,敢于打破旧的条框束缚,在领导工作中排除干扰,大胆求索,具备超前性、远见性的总体目标和发展方略。再次,要培养精神振奋、不屈不挠的意志力。毅力也是一种品格,是领导者果断性、忍耐性、坚定性的具体体现。因此在面对困难时,要看到劣势中蕴含的优势,危险中孕育的机会,以知难而进、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以百折不挠、坚忍不拔的毅力战胜困难,勇往直前。通过内在的素质修炼来彰显“内圣”思想的辐射性魅力。

(二)“以人为本”:提升组织成员的人格魅力

“内圣”在当今管理界中的诠释远不应局限于企业领袖独有的一项职责。随着时代的进步,企业成员的主人翁地位也逐渐地凸显,作为企业的宝贵人力资源,其素质和能力的高低将直接决定着企业的前程。因此,企业应当在技能和品质方面向员工提出更高的要求,并给予他们物质与精神上的关心和激励,更加关注他们的人格塑造。通过内化并实践“以人为本”的理念从而诠释“内圣”思想在当代企业管理中的根本意义。

精明的企业家在挑选人才时,往往更注重的是人的智慧和品性。孔子认为人性中具有接受“仁”的内在潜力,人们只要努力去实践教育,就能臻于完美的境界。所谓“我欲仁,斯仁至矣”,孟子也说:“人皆可以为尧舜”,因而在现代企业管理中,要更加重视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尊重人才、善待人才,真正关心员工的德行培养。除了在选拔上严格要求,尽可能寻求个体与组织价值观的匹配,且坚信人是可以被塑造的,通过个性化的培训来提升员工的技能水平,尤其在个人修养和人格素质上应当倾注更多的培养精力。同时要以谦和的态度对待下属,在企业内营造一种爱的气氛,让员工视企业如家,对企业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这种情感式的管理模式虽是无形的,但它却能释放出巨大的社会能量,在情感上产生出的巨大感化作用,使企业与员工之间成为一个真正的命运共同体(高月兰,2006)。从而促进整个企业的“内圣”气息得以散播推广,进而转化为一种推动企业蓬勃兴盛的动力。

“外王”思想的管理实践价值

“外王”落行于现代的企业管理中,就是要促动企业在社会上有所建树,在追求自身利益的同时,谋求一份社会公共价值。无论在物质还是精神上都能对社会有所奉献,而“诚信”与“道义”则恰是企业在社会中能够有所担当的最好注解。

(一)“以信为先”:良善企业经营理念的塑造

儒家有言:“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儒家思想一直将诚信作为人的基本道德准则。孔子曾说为政的要素有三:兵、食、信,其中“信”最为紧要。无兵,国亡;无食,人死;国亡人死,尚不足惜,国不可无信,人不可无信。这个“信”字在儒家看来,是立民、立兵、立国之本(黎敏,2005)。

企业的诚信经营是“外王”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首先表现在经营伦理的正确,即所谓的“求财须有道,不义害自己”。唯有以善为先、依诚而为,方可立世扬名。其次,在企业的经营过程中要诚实讲信用,与公众交往言行一致,童叟无欺,确保产品和服务的质量,货真价实。即企业对顾客应以诚相待,注重经营道德的塑造,使企业得到公众的认可,建立良好的口碑。应当说诚信不仅是儒家管理思想之根本,也是当今市场经济条件下求“利”的立足点,是企业一项重要的经营理念和资源,是企业良好信誉和形象的典型标志。正如李嘉诚先生所言:“商人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儒家的‘信’”。因此,盈利不应当成为当今企业所追随的唯一终极目标,而是企业在履行了诚信职责之后的一份自然成果和回报。如果各行各业都能忠实履行自己的职业道德,不但有助于改变行业不良风气,而且能促进社会道德的发展。而这恰好彰显了“外王”思想的原生意义。

(二)“义利合一”:培养企业的社会责任道德

儒家的“义”即道义。孟子认为:“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义”即社会公认的道德行为准则。儒学强调追求“利”,必须树立道德理性之“义”,“放于利而行,多怨”,即放任自己一味追求利益而行动,就会招致更多的怨恨。因此要“以义制利”,“见利思义”,要在道义的前提下求富贵,以正道生财。即就是确立“用正当的方法获取利益”的价值观来规范企业的利益运行机制,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而一个企业能功成名就,除了依靠自身的奋斗,也离不开社会各界所给予的帮助。所以,企业在追求自身合理利润的同时,应当懂得承担一份社会责任,把谋求利润,发展企业的日常行为,积极融入国家繁荣、民众幸福的大局中去,这才是企业“义”的真正价值内涵,也恰是企业作为一个社会公民能够有所担当的直观体现,且正是对“外王”思想的最好诠释。

因此,在当代的企业管理中,管理者的职责就是要正确处理好“义”与“利”的关系,确立“义利合一”、“义以生利”的企业经营方略,即在企业经营的活动中,用精神价值创造物质价值。这一过程涵盖了行为标准的“取之有义”,实际结果的“先义后利”,以及价值论断的“义利合一”。在企业经营中,形成以踏实勤奋的努力获取正当“阳光利润”的理念。在企业博弈中遵循“义”的竞争规则,寻求多方共赢,从而促进整个社会的和谐发展。

结论

“内圣外王”思想作为儒家积极入世的精髓理念,经过数千年的深远影响和陶冶,早已深深的印刻在了我们的民族性格之中,并辐射到我们日常生活的各个领域,作为一种普世的价值理念而傲然独立,让我们能够强烈感受到一种自强不息、奋发有为的精神。

当前随着经济全球化、信息化时代的到来,中国企业无疑将面临更为激烈的竞争和挑战,我们唯有通过内化传统儒家文化的精髓,不断发挥“内圣外王”的思想优势,经由“内圣”以至“外王”,同时实现二者的圆融和谐。从根性上修炼内功,引发由内而外的经营理念塑造。锐意进取,自强不息,从而才能真正从根本上为企业的壮大和兴盛提供永不枯竭的动力,彰显一个企业甚至一个民族借以立世扬名的不屈精神。

参考文献:

1.刘云柏.中国儒家管理思想[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2.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M].东方出版社,1996

儒学文化论文篇8

一、儒家文化中道德原则的几点现代性意义

一般的说,儒家文化是是由孔子创立递至宋明理学,清代汉学的思想与实践的总和。孔子诞生于动荡不安的年代,周朝政治秩序的崩溃使得古老的宗教信念和封建统治受到怀疑,人们不再依赖宗教与礼仪传统给予的种种问题的答案。传统的价值观念无法解释种种社会现象并给予答案,而周围的世界又是处速变化之中,显示令理论感到无法逃避的紧张。面对社会现状的巨变,孔子对此感到了政治与伦理的深层优虑,由此决定了儒家文化其思想之源流与关注之焦点从始至终都是关注社会,对于社会的长久稳定做出秩序设计。维护社会整体稳定,协调个人与社会的关系。由此,确立全体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基本道德准则,实现社会的稳定与发展。面对社会未来的发展方向,儒家文化中的道德原则十分重视人的主动性和积极性。孔子认为人的积极与务实努力是有效的—“人能弘道,非道弘人”,以曾哲为代表的孔子的学生在儒家文化的早期经典之中(如《论语》等),以语录体的方式确立了儒家文化中基本的道德原则,由此建立了儒家文化的道德传统。安东尼.吉登斯在(英国)《现代性的后果》指出:“传统是惯例,它内在性地充满了意义,不仅是为了习惯而习惯了的空壳。时间和空间不是随现代性发展来的空洞无物的维度,而是脉络相连存在于活生生行动本身之中。惯例性活动的意义既体现一般意义上对传统的尊中乃至内心对传统的崇敬,也体现在传统与仪式上的紧密联系。总的说来,就其维系了过去,现在与将来的连续性并连结了信任与惯例性的社会实践而言,传统提供了本体性安全的基本方式。

儒家文化的道德传统递至孟子一代,面对发展、变化的社会现状如何继承传统并且加以开新,孟子做出了进一步的阐述。孟子曾经这样描述孔子“圣之时者也”,他反对把孔子与他所处的时代割裂而理解和把握他的思想。准确的理解与把握儒家文化的历史精髓与时代含义,正如叔孙通说的那样“与时进退”。真正地使儒家文化在大学生道德培养中发挥实际的作用,必须面对时代的根本特点与大学生思想道德的实际状况,不是从儒家文化经典中摘取个别章句,而是以历史的观点,时代性的方法批判和借鉴。杜维明在《道学政儒家知识分子》指出:“从发生学上看来,儒家与农业为基础的经济,以家长为标准的官僚制度和以家族为中心的社会关系密切。然而,即使这些根底完全被摧毁,吾人亦不能就归结说,儒家思想丧失其所有人文关切。有些当代中国学者在儒家思想理发现的,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古代智慧,而是人文睿智的宝藏。这些人文睿智对他们存在是充满意义的,也关系到他们对现代重要间题的认识。事实上,这种可能并非空想。”

儒家文化在当代面临各种文化相互激荡的全球化格局下,它在知识界精英心目中的地位是怎样的?笔者援引这样的一个事例:1988年1月,75位诺贝尔奖得主在法国巴黎对全世界宣称:“如果人类要在21世纪生存下去,必须汲取2500年前孔子的智慧。”对于这些西方社会精英关于儒家文化的论述,我们必须辩证地看待,一方面儒家文化有其精华,亦有其糟粕。另一方面,在继承弘扬民族优秀的文化传统的时候,我们既不可以夜郎自大,亦不可以妄自菲薄。西方社会精英关于儒家文化的论述为我们更深刻的发掘儒家文化中道德原则的内涵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我们从宏观的角度理解与把握世界和从微观角度审视自身的理念与行为时,儒家文化中道德原则的基点现代性意义大致有这样几个方面:我们追求的和谐状态,我们信仰的人本观念,我们推崇的优患意识,我们格守的力行精神等等。无一不是儒家经典所反复阐述的,自孔子以降历代大儒所躬身践行的,很多合理的原则与方法深刻地存在于我们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中。

二、俪家文化为道德建设提供的可以借鉴的原则和方法

(一)注重德教的原则

尚德、重德,注重德教,是儒家文化的光辉传统。《论语·为政》有云:“为政之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冈在这里,孔子的意思是说为政的关键在于德教。《孟子·公孙丑章句上》云:“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可见,道德教化在治理国家的措施中置于何等重要的地位!这就为我们进行当代道德建设提供了历史文化佐证。孔子在《论语·子路》中说:“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教育的示范作用是不言而喻的。他在《论语·颜渊》中指出:“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之风,必堰。”网说明教育者自身的品德对受教育者品德起着导向作用。

(二)注重实践的原则

重实践是儒家文化思想中道德教育的一个基本原则。儒家的道德教育思想,在孔子那里表现出强烈的理性实践精神。“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肯定了教育在人的品德发展中的决定作用。后来儒家虽对人性看法各有差异,但无论是“性善论”还是“性恶论”都十分强调实践在人们“复性”、“成性”中的决定作用。在孔子那里,人的品德如何,不能只闻言而不观行,行才是结果。

在德教方法上,儒家文化强调理性认识与实践并重,倡导体验、实践。所谓“躬行力究”、“体用浑然”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南宋理学家朱熹讲“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的方法论说。学、间、思、辨讲的是道德修养,笃行讲的是坚定不移的实践。

(三)注重内省的方法

《论语·学而》有云:“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孔子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可见,“内省”是儒家教育人的一种重要方法,意指一个人良好品德的形成,必须通过内心自省的方式,吸取正确的东西,摈弃错误的东西,最终达到“齐贤”的目的。

(四)注重陶冶教育的方法

儒家文化经典有着样的论述:“蓬生麻中,不扶而直”就是讲的这个道理。由此出发,他们一向主张“居必择乡,游必就土”。历史上也不乏“孟母三迁、“千金买邻”式的佳话。基于环境对人教育具有影响作用这一认识,历代教育家十分注重人的陶冶教育。孔子的“无言以教”、“里仁为美”,就强调教育在改变人性方面的积极意义。

(五)注重情感教育的方法

重情感是中国传统教育的重要特征。儒家文化思想对人性的设计就是把人设计为一个情感本体,在孟子的人性论中,人性的“四心”即“侧隐之心”、“恭敬之心”、“辞让之心”、“是非之心”,有三心是情,只有是非之心是理,可见儒家以人为主体的伦理道德观对“情”的重视。中国传统文化中历来就有“以情动人”、“以情化人”、“感动”、“感化”、“感通”的机制,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除上述六个方面外,传统文化中关于教育的原则和方法还有很多,如“克己”、“内讼”、“慎独”、“修身”、“齐家”等等。这里不再一一论述。

三、儒家文化对于当代大学生道德建设的基本作用

通过学习和研究中国的传统文化,充分继承儒家文化精华,在潜移默化中实现儒家文化对当代道德建设的价值,因为文化传统是一个民族无法拒绝的历史传承,这就注定了任何道德必须以传统为前提、为基础,去继承传统,承认历史和传统对人类的作用,从而根据民族传统采取特定的教育行动向下一代提供有关人类历史发展的范型和参照系。

儒学文化论文篇9

[中图分类号] K247[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 1008―1763(2016)02―0061―07

Abstract:Mundane music was once used to accompany the monthly rituals of local Confucian schools in Yuan Dynasty and this kind of phenomenon dissatisfied some local officials and scholars. In 1318, a local official from Jiangxi Province advocated that local Confucian schools should use refined music in the monthly rituals. The Ministry of Rites soon adopted his claim and gave an edict to local Confucian schools in the country. The edict was not a mandatory one but it helped to rebuild the refined music. Some local officials and scholars were also abided by the Confucianism and rebuilt the refined music all by themselves. Their contributions to rebuild the refined music were cultural inertia of Confucianism, and also the selfidentification of Confucian scholars in Yuan Dynasty.

Key words:cultural inertia; refined-common confliction; local Confucian schools; ritual music

元代是儒学发展不可分割的重要时期,儒学教育上继承了两宋以来的庙学合一制度

申万里:《元代庙学考辨》,《内蒙古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3年3月。,“春秋二丁,朔望祭祀”的宣圣庙祭祀制度也在元代得以延续。宋元战争对文化的巨大破坏自不必说,但从金亡后,如孔元措等一批有较高儒学修养者有意识地搜求礼乐书籍、乐人和乐器,入元后又有王镛、阎复、虞集等士人致力恢复儒家礼乐,儒家礼乐虽未如宋、明受到官方重视,但也未因改朝换代而致中断。因此,元代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观察契机,即脱离了官方的强力支持,儒家礼乐文化的“文化惯性”是如何与“俗乐”对抗,力保自身完备性的。

由于元代礼书严重散佚,导致这一时期礼制的完整面貌难以复见。《元史・礼乐志》、《元典章》、《庙学典礼》等正史典章以记载官方礼乐活动为主,而对地方儒学礼乐活动的记载则散见于碑刻、文集和方志中,如杨应子《泉州路学大晟乐记》、欧阳玄《真定路学乐户记》、黄谩逗Q沃菪伦鞔蟪衫旨恰贰⑵界觥墩玫侣啡逖Т粗醚爬种匦藿蔡谩返

这类文献以“大成乐记”、“雅乐记”、“礼乐记”、“修学造乐记”等为主题,集中记录了某一地儒学新置或重修释奠雅乐的缘由和经过。其中一部分以碑刻文献形式存在,另一部分则散见元人文集和元、明方志,笔者目力所及有近五十篇。。就元代文庙祭祀制度和官方释奠雅乐而言,前人着力颇多申万里《元代文庙祭祀初探》,载纪宗安,汤开建主编,《暨南史学》第三辑,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 2004;董喜宁《孔庙祭祀研究》,湖南大学2011年博士学位论文,马晓林《元代国家祭祀研究》,南开大学2012年博士学位论文;王福利《辽金元三史乐志研究》,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5年等。,这类史料也曾引起多位学者关注,如申万里例举了部分地方儒学备置大成乐的活动,说明元朝中后期大成乐的逐步普及

申万里:《元代文庙祭祀初探》,《暨南史学》第三辑。;胡务论述了元代地方儒学置雅乐的大致过程,并对乐器制造地进行了一定研究

胡务:《元代庙学――无法割舍的儒学教育链》,成都:巴蜀书社,2005,第22-25页。;齐易、马春香等学者对《真定路学乐户记》做过专题研究

齐易《元代〈真定路乐户记〉碑研究》,《音乐研究》2012年3月;马春香《〈真定路学乐户记〉补释》,《文物春秋》2007年第6期;车文明《元代“礼乐户”考》,《文学遗产》2005年9月等。。本文即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竭力收集此类碑刻和文集资料,另结合《至正金陵新志》、《至顺镇江志》、《正德松江府志》等方志及相关人物墓志、传记中的零散记载,对元代地方儒学释奠雅乐的兴起原因、运作经费、乐器来源、师资、演奏者等多方面进行考察,以求教于方家。

湖南大学学报( 社 会 科 学 版 )2016年第2期刘砚月:“文化惯性”与“雅俗冲突”:论元代地方儒学释奠雅乐的重建

一元初宣圣庙的官方礼乐建设

杨应子:《泉州路学大晟乐记》,《石刻史料新编》第17册,第13027页。,时任太中大夫总管李贤号召同僚,捐俸置办铜祭器,次年逢江浙等处行中书省所委整治学校官林坤之来泉州,李贤向林坤之提议置办“大晟之乐”。“大晟乐”是北宋徽宗崇宁年间创置的雅乐,在南宋宫廷及民间皆有流传。上文提到元代官方宣圣庙专用雅乐“大成乐”正式创置于大德十年,泉州此次复置的丁祭雅乐应继承了故宋制度。

元代庙学“礼乐坏缺”、乃至丁祭用俗乐的现象较为普遍。其中“礼乐坏缺”者如至治三年(1323)濮州“古乐废已久”

苏天爵:《濮州儒学教授张君墓志铭》,《滋溪文稿》卷十四。,泰定元年(1324)新昌“礼器粗备,释奠独未有乐”

王应及:《新昌县学大乐礼记》,杜春生《越中金石志》卷八,《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三),第497-498页。,至正元年(1341)彰德路“备三献而缺九成者,亦有年矣”

郭思恭:《彰德路儒学雅乐记》,[清]武亿《安阳县金石录》卷十一,《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页196。原碑作者由于碑文残损,仅见“郭思”,武亿考证作者为“郭思恭”。,至正三年(1343)东平“历二十九年,礼乐坏缺,无复留意者”

王惟贤:《重新雅乐记》,清道光五年刻本《东平州志》卷一九。,至正十二年(1352)吴江州“至于庙乐,则尤缺焉”

许从宣:《吴江州学大成乐记》,民国石印清乾隆十二年刻本《吴江县志》卷五二,明弘治元年刻本《吴江志》卷一四。等;用俗乐者如皇庆元年(1312)静江路“二仲行礼,侧伶人于庭,命操⑸,世俗,以降以迎,渎抑甚矣”

杜与可:《静江路修学造乐记》,《粤西金石略》卷十四,《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三),614页。,天历二年(1329)彰德路“乐工执俗乐,歌哇淫之声”

平琏:《彰德路儒学创置雅乐重修讲堂》,[清]武亿《安阳县金石录》卷十,《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页181-183。,元统二年(1334)武定府“率作俗乐”

韩镛:《置雅乐碑记》,清咸丰九年《武定府志》卷三一。,至正元年(1341)归德府“视设祭止,以俗乐从事”

苑滇:《归德府学雅乐记》,明成华二十二年本《河南总志》卷一四。,富阳“释奠多用俗乐”

黄茫骸冻形窭筛谎粝匾致仕倪公墓志铭》,《黄金华先生文集》,卷三十二,续稿二十九,元钞本。其具体年代暂不可考。,汉阳府“旧亦循用俗乐”

余阙:《汉阳府大成乐记》,《青阳先生文集》,卷二。其具体年代暂不可考。等。可以说,“雅俗冲突”的现象在地方儒学释奠中广泛存在。事实上,这一现象在延v五年之前即引起一些地方官员的注意――至大三年(1310),常德佥宪奥屯忽都禄向郡监哈提议置备雅乐,哈言“今祀用俗乐,非所以严尊事也”,即主持置办乐器,选乐生,奏大成之乐。

史节翁:《新置大成乐记》,明嘉靖刻本《常德府志》卷一八。

延v五年礼部诏令下达后,地方不乏积极响应者。文献上有明确可见响应者,有真定路“春秋二仲、上丁释奠,犹用俗乐。延v五年改作雅乐”

欧阳玄:《真定路学乐户记》,载一九四一年《正定县志》卷一一;另有齐易《元代〈真定路乐户记〉碑研究》(《音乐研究》2012年3月)、马春香《〈真定路学乐户记〉补释》(《文物春秋》2007年第6期)等录文和研究。现碑藏正定县大佛寺碑廊。;平度“延v戊午夏,廷议孔圣春秋无不至,沿各路祭祀”,“鼓以俗乐,反为亵渎,选习古乐师教肄生徒,以供春秋祭祀”

林开:《诏加大成之碑》,民国二十五年刻本《平度县续志》卷三;新喻“延v五年……而作乐之命下”

李存:《大成乐记》,清康熙十二年刊《新喻县志》卷一四。,广德“今释奠例得用乐”

牟应龙:《乐器记》,清乾隆五十七年《广德府志》卷三。等。大成乐由此在地方儒学陆续推广开来。

从大德七年(1303)起,到至正二十一年(1361),各州、县儒学的雅乐建设活动贯穿元代始终。就造乐缘由而言,除了“乐工执俗乐”和遵照“延v礼部之议”之外,一些地方儒学出于遵循古制和维护儒家礼乐传统完备性的目的,也不惜重金自发进行雅乐建设,这离不开热心学校事务的地方官员和教授的倡导,一定程度上也体现了士人的文化理想与身份认同。

士人参与书院事业的动机有“文化理想”、“现实关切”与“身份认同”,参见肖永明、彭爱华:《士人对书院事业的推动及其动机探析》,《首都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科版),2006年第5期。主事官员“割己俸”

《元史・赵师鲁传》,第4114页。,“各捐俸金”

韩镛:《置雅乐碑记》,清咸丰九年《武定府志》卷三一。,“劝率诸儒,多输私财”

平琏:《彰德路儒学创置雅乐重修讲堂》,[清]武亿《安阳县金石录》卷十,《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页181-183。是雅乐建设经费的常见来源。延v五年礼部诏令以“赡学钱粮”为雅乐建设经费来源的执行实例,现存文献仅一例,为宿州“计学田之入为禄廪之余,得粟麦五百,顾贸易楼币为钱七千缗,度制乐器之直。”

孙思庸:《宿州宣圣庙新制雅乐记》,弘治《直隶凤阳府宿州志》下,明弘治增补刻本。可见置办雅乐所需经费不是一笔小数目,筹集经费对于地方儒学而言实属不易。

三乐器、乐师、乐生:地方儒学

雅乐构成研究

(1)乐器

雅乐演奏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活动,成套的乐器、专业的师资、受过专门训练的演奏者是雅乐建设能否成功的重要因素。雅乐器的种类和数量有典可依,《元史・礼乐志》载“登歌乐器”部类为“金石丝竹匏土革木”八音,共计七十一件。地方儒学雅乐器有明确记载的为六十四、六十二、六十件不等,现将有明确记载的总结如下表:

可见地方雅乐乐器并没有完全按照元官方宣圣雅乐乐器七十一件的标准来置办,但也基本满足“钟磬琴瑟、箫笙埙篪、搏拊”的配置。其中匏部的差别与官方较大。官方乐器匏部为“巢笙四,和笙四,七星匏一,九曜匏一,闰余匏一”,地方则“笙二”,“巢笙二,和笙二”为常见,而不见七星匏、九曜匏和闰余匏。造成此差异的原因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一套完整的雅乐器种类繁多,数量较大,要置办齐全并非易事;相应地,其演奏所占场地不小,因而有地方儒学为了容纳庞大乐队而扩建场地的情况,如延v二年镇江庙学“增建前轩以容乐生”

俞希鲁:《至顺镇江志》卷十一,清嘉靖宛委别藏本。,至治元年(1321)永州庙学“殿之前地窄,不容陈大祀之乐,因筑台以广之”

吴文彬:《大成乐台记》,明洪武本《永州府志》卷二。等。另外,乐器的后期养护也耗费颇多。《元史・礼乐二》中记载,自至元十九年(1282)王积翁奏请征亡宋雅乐器至京师,到至元二十九年(1292)十年间,钟磬屡次因年久缺坏、声律不齐,需要重新铸采。官方礼乐尚且如此,地方儒学无力负担便在情理之中。从雅乐建设开销来看,地方儒学往往只有购置乐器的经费,而无乐器后续养护经费,置乐所耗无疑推高了地方儒学的办学成本。

雅乐乐器的制造地点也值得关注。《元史》记载江浙行省是雅乐器的重要产地,大德十年(1306)朝廷即命江浙行省制造宣圣庙乐器

《元史・礼乐二》,第1697页。;泗州则是磬石的主产区,至元二十二年太常卿忽都于思奏称“大乐见用石磬,声律不协。稽诸古典,磬石莫善于泗滨,女直未尝得此。今泗在封疆之内,宜取其石以制磬。”

《元史・礼乐二》,第1696页。据嘉靖《宿州志》记载,“磬石出灵璧县磬石山,取制编磬,以供郊庙、朝廷之用”

嘉靖《宿州志》,《食货》三,1963年上海古籍书店据宁波天一阁藏明嘉靖刻本。,可印证《元史》及碑刻文献的记载。乐器的另一个来源,是散落民间的故宋遗物。如大德十年泉州路置乐,“其钟之夷则,中声黄钟清者,得之故相留公之家”

杨应子:《泉州路学大晟乐记》,《石刻史料新编》第17册,第13027页。,此“故相留公”极有可能是原南宋宰相留梦炎。

年代及地点

乐器品种及数量

大德十年(1306)泉州路

杨应子:《泉州路学大晟乐记》,《石刻史料新编》第17册,第13027页。

钟磬琴瑟,笙箫埙篪,搏拊

约大德八年(1304)-至大元年(1308)间南安路

吴澄:《南安路儒学大成乐记》,《吴文正公集》卷二。《南安路儒学大成乐记》一文中没有相关时间记载,但据路剑《吴澄年谱》(《抚州师专学报》1992年第2期),大德八年(1304)秋八月吴澄授将仕郎、江西等处儒学副提举,至武宗至大元年(1308)授从仕郎、国子监丞,此文应作于这段时间内。

、、钟、磬、琴、瑟、管、箫、笙、埙、

至大三年(1310)常德

史节翁:《新置大成乐记》,明嘉靖刻本《常德府志》卷一八。

为特磬、特钟各一县,编钟、编磬各一肆,琴瑟、埙笙各二。行以管箫,节以鼗鼓

皇庆元年(1312)静江路

杜与可:《静江路修学造乐记》,《粤西金石略》卷十四,《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三),614页。

琴、瑟、钟、鼓、,计六十二事

皇庆二年(1313)郴州府

郑鸣凤:《大成乐记》,嘉靖《湖广图经志书》卷14,《郴州府・艺文》,第1238页。

特钟、特磬一,编钟、编磬各十有六,箫八,凤箫

原文作“凤萧”,应为“凤箫”,故改。一,笙二,二,篪三,埙加一焉;各一,瑟琴鼗鼓各二

延v二年(1315)镇江

俞希鲁:《至顺镇江志》卷十一,清嘉靖宛委别藏本。

琴十,瑟二。又钟磬各十六,二,笙箫各二,埙篪各二,洞箫二,各一,止甄一,搏拊一

延v六年(1319)广德州

牟应龙:《乐器记》,清乾隆五十七年《广德府志》卷三。

钟磬琴瑟、箫笙埙篪、搏拊,凡为品六十

至治三年(1323)嘉定州

周仁荣:《嘉定州儒学大成乐记》,一九二七年本《江苏通志稿・金石二一》。

编钟十有六,编磬十有六,琴瑟十有二,箫二,管二,篪二,巢笙二,和笙二,埙二,搏拊二,嵌,二

泰定元年(1324)新昌

王应及:《新昌县学大乐礼记》,杜春生《越中金石志》卷八,《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三),第497-498页。

搏鼓二,设县二堵……琴十,颂瑟二,二管,笙箫间凡六人,埙鸣篪应者四人,椎以合牵甄以^各一

天历二年(1329)彰德路

平琏:《彰德路儒学创置雅乐重修讲堂》并阴,[清]武亿《安阳县金石录》卷十,《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页181-183。

古乐器六十四件

元统二年(1334)武定府

韩镛:《置雅乐碑记》,清咸丰九年《武定府志》卷三一。

金石丝竹、匏土革木之器卅有四事

后至元元年(1335)建德路

柳贯:《建德路学新制乐器记》,《柳待制文集》卷一五。

琴一弦、三弦、五弦、七弦、九弦各一,瑟一,a、篪、笛、箫各一,巢笙、和笙各二,埙一,晦浴恰各一

后至元二年(1336)句容

赵承禧:《句容县学大乐礼器之碑》,民国十六年《江苏通志稿・金石二二》。

钟磬笙箫,琴瑟埙篪,

后至元六年(1340)滁州

张翥:《滁州新置大成乐器记》,一九三五年《安徽通志稿》金石古物考五。

钟十有六,磬十有六,瑟二,琴一三五七九弦十,管篪箫各二,笙埙搏拊各二,且一

至正四年(1344)湘乡州

杨继祖:《奠大成雅乐记》节文,《湖广图经志书》卷一五。

赵承禧:《句容县学大乐礼器之碑》,,广德州“择士庶之子弟习其事”

牟应龙:《乐器记》。等,其雅乐演奏活动乃业余为之,他们自然享有与专职乐人不同的社会地位和权利。

《元典章》中没有“礼乐户”专门身份和权利的条例,仅可查到礼部至大四年(1331)十一月关于“大乐忽儿赤”差役问题的律令,其中规定了“大乐忽儿赤弦匠人每”应“与民一体均当差役”。

《元典章》,礼部卷之四,典章三十一,“儒人差役事”条,第二册,第1091-1092页。按,“大乐”即雅乐,“忽儿赤”(Qu`uri)即蒙古语“奏乐人”,“每”在元代硬译公牍文体中表示“们”,“大乐忽儿赤每”即雅乐演奏者们,“与民一体均当差役”说明在制度上他们并不享有免除差役的特权。不否认元代存在过对专职雅乐演奏者的职业认定,但这类人的数量和分布是十分有限的,元代广布各地的庙学没有、事实上也难以供养专职的雅乐演奏者,曲阜、真定等地的“乐户”或“礼乐户”是在一定条件下原有历史存在的延续。

四余论

对儒家而言,其广义的“礼乐教化”理想是不能一蹴而就的,胡祗y即有言“礼乐固非庸儒之所能复”

胡祗y:《礼乐刑政论》,《紫山大全集》,卷十三。。而具体的雅乐建设费时费力,时人也有所认识。至元二年(1342)海盐州新筹备大成乐,官员请“仪征周君”出面指导,“周君”认为只有符合律制、和谐的音乐才能达到教化的目的,这不仅对乐器本身质量有严格规定,对乐工的素养也有较高的要求,否则费时费力,其结果只是无用之虚文:

“乐以导和,不和不足为乐。W观江淮间所用乐,杂出于伶人贱工之手,器不中法,音不中律,左右高下,参差混淆,恶足以致和哉?苟徒捐厚费而饰虚文,W弗为也。”

黄谩逗Q沃菪伦鞔蟪衫旨恰罚《文献集》卷七上。

由上种种,地方儒学的雅乐建设过程,存在着曲折与反复的现象。元末至正二年湘乡州的雅乐建设,“江南内附二十年,湘乡以县为州四十年,同知国有始议及庙乐。又十年,王侯始能集乐之成”

杨继祖:《奠大成雅乐记》节文,《湖广图经志书》卷一五。,足见雅乐建设过程的曲折。天历二年(1329)《彰德路儒学创置雅乐重修讲堂》和至正元年(1341)《彰德路儒学雅乐记》两块碑文,记录了彰德路十三年间的两次雅乐建设。第一次雅乐建设的原因,是马公、伯颜公等地方官员认为释奠“乐工执俗乐,歌哇淫之声”有所不妥,因而捐俸禄置办雅乐;第二次雅乐建设则因“春秋荐享稽诸祀典,备三献而阙九成者,亦有年矣。”“九成”用典自“箫韶九成”,此处指代雅乐;“亦有年矣”则暗示第一次雅乐建设的成果维持时间其实很短。武亿在《彰德路儒学雅乐记》录文后有案语称:“迄至元己卯仅十三年,何为废焉不讲,此有司之过也”

[清]武亿《安阳县金石录》卷十一,《辽金元石刻文献全编》第2册页196。,就彰德路地方官员维护雅乐不力提出了质疑。同样的情况还出现在嘉定州和新喻州等地。嘉定州于至治三年

周仁荣:《嘉定州儒学大成乐记》,一九二七年本《江苏通志稿・金石二一》。、和三十八年之后的至正二十一年

杨维桢:《嘉定州修学记》,钱谷编《吴都文粹续集》卷六,学校,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进行了两次雅乐建设,据至正二十一年“惟先圣龛帐与大成乐器,泮沼仪门未具”的记载可知,至治三年置办的乐器可能由于种种原因散佚。新喻州于延v六年遵照礼部要求置办雅乐

李存:《大成乐记》。,十九年之后即后至元四年,在知州李汉杰主持下进行了重建

儒学文化论文篇10

追求、崇尚和谐,是中国文化的基本精神之一,也是中国古代重要的社会、政治理念。“和谐”的思想贯穿于中国思想发展史的各个时期及儒、墨、道、法、兵等主要思想学派之中,尤其是儒家文化之中,成为中华民族普遍的信念。在中国悠久历史中,这种信念对保持社会稳定和发展,维护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发挥了巨大作用。浙东学术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的精华部分,更是包含着丰富而深刻的和谐文化的内容,是我们今天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建设和谐文化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

从梁启超到当代学者,都认为经世致用是浙东学术文化的基本精神,那么这个“经世致用”的“用”落实在哪里?我们若以“和谐”的观点来看,就可以别见境界:南宋以后,浙东学术走向繁荣,从杨简经王阳明、再从刘宗周经黄宗羲,下传万斯同、全祖望、章学诚,他们经世致用的学术虽各有所专,但都可以用追求“和谐”将他们贯通起来,或是为了寻求心灵的和谐、或是为了寻求社会的和谐、或是为了寻求宇宙万物的和谐。可以说,“经世致用”是浙东学术的基本学术精神,而追求“和谐”则是浙东学术的基本价值观念。

用“和谐文化”的观点来解读浙东学术文化,可以看到浙东学术文化在传承中华和谐文化中同样具有丰富多彩的学术内涵。尤其是明清时期的王守仁和黄宗羲,他们立足于自己所处的社会现实,以中国历代知识分子“在万民之忧乐”的道德良心,体恤民生,为实现社会和谐,终身孜孜不倦地作探索,他们的学术思想,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的和谐文化,从而也使以他们为代表的明清浙东学术在中华民族的“和谐文化”史上具有独特的地位。

一、王阳明对于儒家和谐文化的传承和革新

以往,人们以唯物唯心的观点来评判王阳明的学术思想,将其归之于唯心主义而加以否定。所以,阳明心学在当代人的视野中是变了型的。其实,阳明心学作为儒家文化在明代的重要学术文化的流派,其最大的成就在是丰富和发展中国儒家文化的“和谐文化”上。

“致良知”是阳明心学的核心思想。王阳明曾把自己的“致良知”学说最终归结为“万物一体之仁”的思想。而“万物一体之仁”是最能表现其学说的儒家“和谐”文化特色的。王阳明在其阐述“万物一体之仁”思想的《大学问》中,开篇即说:

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就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①

《大学》作为儒家政治伦理学说的一部经典,阳明之前的论者常以“大人之学”为解,把“大”解释为“正”,即标准、楷模之意;“大人”即为人们的楷模。王阳明则解《大学》的“大人”为“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之人,以为“大人”即圣人,圣人以万物为一体,天下为一家,国家为一身,而不“间形骸”、“分尔我”。他这种解释,表达的正是儒家自孔子以来以“仁”为核心的社会“和谐”理念。王阳明生活于社会矛盾日趋尖锐的明代中叶,提出所谓“万物一体”、“天下一家”、“中国一人”的思想,是儒家“大同”思想在当时的一种新说法,其指导思想的出发点是:试图通过寻找道德教化的新途径,不仅要“破山中贼”,而且更要“破心中贼”,实现社会和谐,意欲在多灾多难的明代社会推行和创新儒家的“和谐”理念。

王阳明的所谓“天地万物一体”之仁,就是视天地万物为一生命整体,将自然界的万物视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象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去爱护它,保护它,不要使它受到伤害。因为每一物都体现了天地之“生意”、“生理”,每一物都有自身的价值,因而应当受到尊重,受到爱护。人类自身不仅要生存,而且要使物物“各遂其生”、“各顺其性”,这才是仁的真正实现,才是“天地万物一体”境界。

王阳明“万物一体之仁”的说法虽然是从宋学家这里接受过来的,但他要把它来作为自己推进“社会和谐”的指导工具,是需要对它作理论改造的,因为他们所面对的社会现实和历史使命是大不相同的。宋儒所面对的是如何维护既定的封建等级制度的长存久安,所以他们的学说重心是在说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如何的不同,论证社会阶级分层的合理性,从而保持所谓的“社会和谐”;而王阳明面对的则是明代社会各阶层对立日趋激烈、社会动荡的严酷现实,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他要倡导社会和谐,就不能把自己学说的重点放在论证阶层等级差距的合理性上,而是恰好相反,要竭力说明统治者和被统治者如何的相同,从而淡化这种区隔,调和这种对立,实现所谓的“社会和谐”。

正因为有上述所说的差别,所以,王阳明作为中国封建社会后期最富创造力的思想家,针对程朱理学在维护封建“和谐”秩序上的失效,为了重建封建统治秩序,他对“天地万物一体之仁”思想作了新的诠释,在“天人合一”、“人我合一”、“身心合一”等儒学“和”文化的基本观念上,形成了和程朱理学绝然不同的思想学说,在传承儒家以“仁”为核心的和谐文化中创建了以“致良知”为核心概念的心学理论体系。

首先,王阳明以“致良知”来阐发体现“万物一体之仁”精神的“人我”关系,对什么是理想社会“和谐”的治理模式提出了新见解。

程朱理学和阳明心学对于理想社会“人我”关系的基本看法,都是以先秦儒家的“天下为公”的“大同”思想作蓝本的,但如何达到这种美好的境界呢?王阳明和宋儒有不同的解答。

宋学认为,理想社会的人际关系是这样的:

乾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②

他们把天地比作父母,认为人生于天地之间,自应把万民看作同胞兄弟,把万物视为同伴和朋友。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人都尊长慈幼,同情、爱护病苦、残疾、鳏寡、孤独者;人与人之间相亲相爱,没有矛盾和争讼。显然,在宋儒们看来,人类社会和谐的根据不在人自己身上,而在外在的“乾坤”即“天理”这里,因此,和谐的社会是依靠君主和大臣按照“天理”来精心治理的结果,所以,要实现太平盛世,就要“存天理、灭人欲”。

王阳明对理想社会的“人我关系”是这样描绘的:

天下之人熙熙皞皞,皆相亲如一家之亲。其才质之下者,则安其农工商贾之分,各勤其业,以相生相养,而无有乎希高慕外之心;其才能之异,若皋蘷稷契者,则出而各效其能”③

在王阳明看来,天下要“亲如一家”,人们能“各效其能”,虽然需要“大人”的有效统治,但“大人”(圣人)之所以能视天下如一家,并不是由于外在的“理”对他提出这种要求,而是他的内心具有“仁”的本质,“大人”具有视人如己的崇高情怀和“博施济众”的社会责任感,是出于他的“良知”。而这样的良知不只“大人”之心有,即使平民百姓也有这样的良知;天下人都有良知,所以心是息息相通的。这就是“万物一体之仁”的根据。这样,就在道德人格,或者说在人伦关系的根本问题上,缩小了圣人与平民也即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差距。从而在如何实现社会和谐的着眼点上,王阳明从宋儒的诉诸于君臣的善治转变为诉诸于人们良知的发现。

王阳明是位富有忧患意识的思想家。本来,封建道德以“三纲”“五常”来维系社会统治秩序,区分人的身份贵贱是封建宗法制度的命根子,也是封建社会不能实现社会广泛和谐的要害所在。而王阳明认为,不同等级、不同地域、不同时代的人都有共同的“本然良知”。“良知”的显露发用,就是“天道”的贯彻流行。由于人人都有共同的“良知”,因此人与人,不论是富贵贫贱,也不论是古今远近,以“良知”为融汇点,就可以凝成一体。他的“良知”学说,正好抓住了这个要害,以“致良知”学说突破了封建等级制度对于社会各阶层的阻隔,在人伦观念上为实现封建社会上层与下层之间的和谐开拓了渠道。这是阳明心学在传承儒家社会和谐文化中既能超越前人,又能启迪后人的重大贡献。阳明学说之所以在东亚国家的资产阶级民主启蒙中能发生影响,原因也在于此。

其次,王阳明以“致良知”为核心的“万物一体”的心学体系,在儒家“天人合一”的世界和谐观念方面开辟了一个新境界。

王阳明认为,不仅世上不同的人都有共同的“良知”,而且宇宙天地、世间万物也具有人的“良知”。人与天地、万物的共同发源处都是“良知”,“良知”又把人与天地、万物凝为一体。他论证道:“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良知”,“天地无人的良知,亦不可为天地”,因此“天地、万物与人原是一体,其发窍之最精处,是人心一点灵明。风雨露雷,日月星辰,禽兽草木,山川土石,与人原只一体。”④从而把宋明理学中的本体论哲学推向顶峰。“心之灵觉”,即“良知”,既是“造化的精灵”、“万物的主宰”,又是“天理”、“至善”和学问。在这里,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都以“良知”即“吾心”为源头、为基点统一起来、同一起来,融为一体。也就是说,人及宇宙中的万事、万物以及关于万事、万物之理,都统一到、同一到我的心中。王阳明从“良知”是宇宙本体出发,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天地、人与万物的关系问题上,形成“万物一体”、“天下一家”、“中国一人”的整体观,把先秦以来儒家“天人合一”的世界和谐观念发展到一个新的高度。

再次,必须看到,在王阳明“万物一体”的和谐观中,人与人之间的爱是有厚薄亲疏的,物与物之间也是有等差的。

王阳明认为爱之所以有厚薄,这不是人为刻意要这样,而是先天注定的“道理合该如此”。他举例说:“禽兽与草木同是爱的,把草木去养禽兽,又忍得?人与禽兽同是爱的,宰禽兽以养亲与供祭祀、燕宾客,心又忍得?至亲与路人同是爱的,如箪食豆羹,得则生、不得则死,不能两全,救亲不救路人心又忍得?这是道理合该如此。”⑤而这个“合该如此”的“道理”也就是封建伦理道德义礼智信。按照这个“条理”,得不到爱,甚至作出牺牲的人或物,就要“忍得”,以维护封建宗法等级制度和封建伦理纲常。王阳明的“万物一体”论对此从哲理的高度上比其前辈作了更完整、更严密、更巧妙的回答。他确信,只要贯彻“以万物为一体”,就可以把整个社会凝聚成既有秩序、有等差,又相亲相爱、不分彼此的和谐的整体。在这个整体中,由于人人都能做到“公是非,同好恶,视人犹己,视国犹家,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⑥,因此便可实现天下大治。当然,王阳明倡导“天下一家,中国一人”的和谐观念,根本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当时的封建统治,其所憧憬的这种美好的和谐社会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也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作为一种思想体系,一种思维方式,他的心学是有其历史必然性和时代进步性的。特别是他的“万物一体”论把中华传统文化中的整体和谐观念提高到一个新的哲理高度,更加具有重要意义。

二、黄宗羲对儒家和谐文化的终结及创新

黄宗羲生活于“天崩地解”的明清之际,中国封建社会已处于穷途末路。虽然这时满清王朝入主中原,汉人在国家政治生活不占主导地位,但是儒家文化在这时还是作为主流文化存在着,儒家文化中以“仁”为基本价值取向的“和谐文化”为凝聚中华民族发挥着重要的作用。黄宗羲作为当时的大思想家和大学问家,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为传承儒家和谐文化作出了特殊的贡献。

如果说,程朱理学是以论证封建等级差别的合理性为主题,以巩固封建宗法秩序为宗旨来传承儒家和谐文化的话;而阳明心学以论证人性的平等为主题,以缓解封建阶级冲突为宗旨来传承儒家和谐文化的话;那么,黄宗羲则是在封建社会的末期,是以批判封建专制统治的不合理性为主题,是以探索社会和谐新出路为宗旨来传承儒家和谐文化的。黄宗羲学说的根虽然是儒家文化,但是他的学说充满了批判精神和革新精神,从而在对封建专制制度的深刻反思中,既对儒家文化所宣扬的社会价值观作了全面的检讨,又着眼民生对儒家文化作了重新的设计,从而形成了一个具有启蒙意义的、试图引导社会重新走向和谐的理论学说。

从和谐文化的意义上来解读黄宗羲学说,可见他在看待宇宙的和谐、社会的和谐、心灵的和谐等方面有不同于前人的新思想和新论点。他的学说,既具有对儒家传统和谐文化终结的意义,也具有开创民族的新和谐文化的意义。

(一)黄宗羲提出了理气心性合一的本体论,在论证儒家“和谐”观念的哲学理论上开拓了新境界。

在宋明理学中,“理”、“气”关系的问题是哲学基本问题,理和气谁先谁后的问题,最终是为政治服务的,是为了说明是以封建伦理纲常来约束百姓生活、还是从民生实际出发来改善社会治理的问题。黄宗羲的学术思想以其哲学本体论为一切立论的根据。对此,他继承了老师刘宗周的“理不离气”的观点,坚持天道以气为实体。黄宗羲明确反对朱子的理先气后之说,明确地坚持了理依于气而行的观点。在黄宗羲这里,理气与心性同一序列,是同一的气的不同表现,这一点也不同于王阳明。与王阳明相比,黄宗羲在本体论上有一宇宙始基的观念,而王阳明则没有。在世界的本原问题上,黄宗羲比王阳明具有更多的实证论成分,而王阳明则完全是境界论。

黄宗羲的心性论,由其理气论派生,提出了“盈天地皆气”的观点,所以他论心性,皆以气为根据,他在《孟子师说》中对理气心性诸概念及其关系作了明确界定:

天地间只有一气充周,生人生物。人禀是气以生,心即气之灵处,所谓“知气在上”也。心体流行,其流行而有条理者即性也。犹四时之气,和则为春,和盛而温则为夏,温衰而凉则为秋,秋盛而寒则为冬,寒衰则复为春,万古如是,若有界限于间。流行而不失其序,是即理也。理不可见,见之于气,性不可见,见之于心,心即气也。⑦

黄宗羲的理气论,一本其师刘宗周,是他的心性论、功夫论的学理基础。因此,他的理气论与张载、罗钦顺、王廷相也不同,认为他们的理气论与心性论不能归一。可以说,在气一元论的彻底方面,在以气为根据解释心性诸范畴方面,黄宗羲的理论是包容性最广、最能融通、最少隔碍的。

黄宗羲对阳明心学的继承,主要表现在“盈天地皆心”一说上。他说:

盈天地皆心也,变化不测,不能不万殊。心无本体,工夫所至,即其本体。故穷理者,穷此心之殊,非穷万物之殊也。⑧

所谓“盈天地皆心也”,正是王阳明“充塞天地”的灵明之说的活用。在黄宗羲“盈天地皆心”这一套理论中,把宇宙间万事万物看做气而同时又看做心,因为人赋予天地万物以意义,天地万物对人而言是一种有意义的存在,使其成为“在我之物”。所以黄宗羲既可言“盈天地间皆气也”、“天地间只有一气充周”,亦可言“盈天地间皆心”。这二者在他这里并无矛盾。

“盈天地皆气”和“盈天地皆心”这两个观点是黄宗羲哲学思想的基本命题,他由此而构建了理气心性合一的哲学本体论。在这个问题上,充分展示了黄宗羲作为大思想家,具有超乎前人的杰出的哲学思辩才能。在他的这个哲学本体论中我们可以看到两个融合:

一是他的理气心性合一的哲学本体论,把运动着的物质世界(气)、事物发展规律(理)、人类社会的感性世界(性)、构成人们知识体系的理性世界(心)很好地融合起来了,并且将这四者的本末、因果、体用的关系十分清晰地揭示出来,开辟了儒家哲学本体论的新境界;这不仅在当时是十分先进的,即使在今天看来也是恰当的。

二是把中国哲学史上关于世界本体论的各方面的合理思想融合起来了,无论是心本体、气本体、理本体,黄宗羲将它们中的合理内核都游刃有余、而不是生搬硬套地包容在自己的这个哲学本体论中了,这是一般的思想家所难以做到的,也是其后的思想家很难超越的。他的这个本体论思想,对于我们今天丰富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本体论也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从儒家的“和谐文化”的意义上来看黄宗羲这个理气心性合一的世界本体论,其重要的理论意义就是为诠释“天人合一”、“人我合一”、“身心合一”的“和”的世界观提供了一个精致的哲学理论体系。因此可以说,黄宗羲的哲学思想,既是对儒家“中和”哲学最好的终结,又为构建具有近代意义的中国“和谐”哲学理论体系开启了大门。

(二)黄宗羲提出了建立“天下为主,君为客”社会改革方案,在建设“和谐”的政治制度上提出了新设想。

黄宗羲是明亡的亲身经历者。作为士族子弟,他在一系列抗清活动失败后,从总结明亡教训的角度写成《明夷待访录》。在这部著作及前十年所写的《留书》中,他对专制政体作出了初步的反思,对封建帝王的专制独裁进行了激烈的批判,对未来社会如何建立和谐的政治体制作了有益的思考。

首先,黄宗羲对为君之道进行了论述,说明了君主在保障社会和谐中的基本职责。黄宗羲从人的本性与国家起源的角度分析了君主设立的社会原因。他认为君主产生于人脱离了动物式的蒙昧走入初民社会时期公众兴利除害的需要。他说:“有生之初,人各自私也,人各自利也。天下有公利而莫或兴之,有公害而莫或除之。有人者出,不以一己之利为利,而使天下受其利;不以一己之害为害,而使天下释其害;此其人之勤劳必千万于天下之人。”⑨这就是说,由于人的本性是自私自利的,因而就会造成社会各方面关系的不和谐,君主的产生正是为了克服人自私自利的本性,从而为保持社会和谐服务的。君主的职分,是为群体谋利益而不是为一己谋利益。后来人争君主之位,是因为君主的职分改变了:

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所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今也以君为主,天下为客,凡天下之无地而得安宁者,为君也。⑩

今世的君主,为得到君位,不惜毒害天下百姓为其争夺权位;得到政权后,也不惜毒害天下百姓去保有其政权,因此,黄宗羲愤而抨击曰:“然则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b11

其次,黄宗羲对君臣之道进行了探究,提出“在万民之忧乐”是保持君臣和谐关系的准则。他认为:因为天下国家之大,非君一人所能治,必须设官分担治国之责。人之为臣,是为天下,非为君;为万民,非为一姓。所以,着眼于天下万民,于天下万民为不义不利之事,即使受君主强迫,臣下也不应去做。黄宗羲对于所谓治乱有一个非常卓越的见识:

“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b12

作臣子的,不懂得这个道理,不从万民之忧乐着眼,即使能辅佐君主而治,或为君主死节,都不合于臣道。

其三,黄宗羲对治国之道进行了批判,提出应当以“藏天下于天下者”的原则来建立国计与民生的和谐关系。黄宗羲对封建专制的批判矛头也指向古今法制。他所谓法,不限于法律法令,也泛指国家制度设施等。黄宗羲比较三代之法和后世之法时认为,两者的根本区别是,前者为公法,后者为一己之私法。一己之私法,创法者固为私,变法者亦未始不为私。在私法之下,即使有能治之人,其所治亦在私法的范围内。黄宗羲指出,法之为公为私是最大关节,“有治法而后有治人”。为公之法,法之外另有大空间。在公法下,正确的行为固为法所许,不正确的行为也不致招致罪名,为法所害。

(三)黄宗羲倡导“切于民用”的经济观念,为构建“和谐”的社会经济秩序提出新见解。

黄宗羲谋求社会和谐的思想,表现在经济领域,主要是围绕变革经济结构、土地制度和赋税体制而展开。在黄宗羲看来,理想的国家政治,还要通过经济措施,才能使天下人“各得自私”、“各得自利”(《明夷待访录•原君》)。

黄宗羲以“切于民用”为标准,揭示了“工商皆本”的合理性。历代封建统治者都把“重本(农业)抑末(工商业)”作为基本国策。明清时期,统治者更是变本加厉地推行这一国策,规定“各守其业,不许游食”,严禁弃农从商。自明中叶以后,由于资本主义生产萌芽的发展和市民阶层力量的壮大,人们改变了重农抑商的封建传统经济思想,要求对传统的农本主义重新进行审视,作出新的价值判断。在工商业与农业的关系上,真正从封建社会的重农抑商的传统模式中解脱出来,充分地反映市民阶层利益与愿望的思想家,在清初当推黄宗羲、唐甄、王源等人。黄宗羲上承宋代叶适的“抑末厚本,非正论”的进步思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以是否“切于民用”为标准,揭示了“工商皆本”的合理性,提出了“工商皆本”论。在重农抑商思想仍然占居主导地位的清朝初年,黄宗羲明确地提出了“工商皆本”思想,是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启蒙思想。

明朝的土地兼并问题非常严重,特别是亲王、勋戚和宦官的庄田更是多得惊人。明末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提出的“均田”、“免粮”的口号,以及清初南方各地广大佃户纷纷组织“田兵”,以武装夺取地主田产等行为,都是十七世纪广大贫苦农民反对封建统治者疯狂兼并土地的强烈反映。针对这一严重的社会问题,清初的一批进步思想家便提出了各种各样解决土地问题的改革方案,试图解决封建社会土地兼并这一顽症。黄宗羲企图通过恢复井田制来解决土地高度集中这一社会问题。在他看来,农民的痛苦主要是由井田不复所致,他指出“吾见天下之田赋日增,而後之为民者日困於前。……则天下之害民者,宁独在井田之不复乎!”b13但他并不主张笼统的去恢复古代八家共井的井田制,因为现实的情况已不可能倒退回去,只能取古代井田的遗意,实行均田,打破疆界,“授田于民”。

虽然,黄宗羲有些关于经济制度改革的思想是粗糙的,但是贯彻着使天下人“各得自私”“各得自利”的经济理念,目的也是为了能建立有利民生的社会和谐的经济生活制度。

注释:

①《王文成公全书》卷二十六《大学问》

②《正蒙•乾称篇》,《张载集》

③《阳明全书》卷二《传习录中》

④《阳明全书》卷二《传习录中》

⑤《阳明全书》卷三《传习录下》

⑥《阳明全书》卷二《传习录中》

⑦《孟子师说卷二》

⑧《明儒学案•自序》

⑨《明夷待访录•原君》

⑩《明夷待访录•原君》

b11《明夷待访录•原君》

儒学文化论文篇11

什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什么是先秦儒学?以及其本质何在?

本文认为,只有完整而准确地回答了这一问题,才有可能对中国传统文化作出客观而公正的评判,才有可能做到讲好一部儒学;同时,也才有可能谈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否则,其结果不是五花八门,不着边际,便是语焉不详,不知所云。既不能使人信服,又无法说服自己。北宋大思想家王安石有云:“力去陈言夸末俗,可怜无补费精神”——他所说的,恐怕就是这样一种情形;而战国时代的大思想家孟子亦云:“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1]——而他所讲的,大概也就是这样一个道理。

今天看来,所谓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在总体上,已似乎可以被归结为一个“道”字。而且在本文看来,这个“道”大概可以说就是以老子为代表的原始道家之所谓“道德”的“道”,亦可以说就是以孔子为代表的先秦儒家之所谓“中庸之道”的“道”。而曾在1980年代的中国哲学思想世界异常活跃、名噪一时的“泰山北斗式”的人物李泽厚先生,则更独出心裁、别具匠心地习惯于将其具体定义为“度”,并且认为,这个“度”就是“掌握分寸,恰到好处”、就是“中庸”、就是“过犹不及”、就是“中国的辩证法”,“是难以言说却可掌握的实用真理”;而所谓“中庸之道”,在他看来,就是所谓“度的艺术”[2]——这一说法,从表面上看来,盖本无可厚非;但究其实,本文则认为,却无疑于李氏本人所曾讲到的“制造概念,提供视角,以省察现象”[3]——这是因为,在本文看来,就先秦儒学乃至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或本质而言,一个“道”字便已是足够的了,似“不必舍此而别求所谓新说也”;与此同时,这里之所谓“道”与李氏之所谓“度”,又是貌合而神离,在根本上,又并不是同一个东西。例如,在李泽厚先生看来,这个“度”,“就是技术或艺术(art),即技进乎道”。一方面,它“关乎人类存在的本体性质,非常明显而确定”;而在另一方面,它又“随着人类的生存、存在而不断调整、变化、扩大、更改”,“是活生生的永远动态的存在”[4]。由此可见,这一认识本身,便是自相矛盾;或者说是含混不清的——既“非常明显”而又不明显,既不变而又可变,既“确定”而又不确定。然而,若从一般逻辑学的角度上看,这又如何可能呢?那么,此何物也?

而本文之所谓“道”与李氏之所谓“度”在本质上的关键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与李氏之所谓“技术或艺术(art)”之间既相互联系、密不可分又不完全等同于其所谓“技术或艺术(art)”本身。于是乎,在这个意义上,如果我们说这个“道”是“形而上”的(metaphysical)、不变的话,那么其中所谓“技术或艺术”大概便可以说是“形而下”的,是不断运动、变化和发展着的一个变量——对此,端不可整齐划一,一概而论;当然,亦不可望文生义,指鹿为马。

孔子尝有言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5]由此可见,其中,所谓“道”、“德”、“仁”、“艺”,似乎便应当说是既相联系、又相区别的四个相对独立的思想理念——其中,所谓“艺”,本文认为,大概便可以说是李氏之所谓“技术或艺术”;而其中所谓“道”,在本文看来,却又并非李氏之所谓的那个“度”或者其它别的什么神秘主义的东西——这个“道”,在金岳霖先生看来,它乃是“不道之道,各家所欲言而不能尽的道,国人对之油然而生景仰之心的道,万事万物之所不得不由、不得不依、不得不归的道,才是中国思想中最崇高的概念、最基本的原动力。”[6]——这一认识,今天看来,应当说是极为深刻的。

但问题却依然是:“道”是什么——这一问题,常令古圣先贤们浩叹不已。为此,我们恐怕也还得从先秦儒学那里具体说起。

然而,关于先秦儒学及其核心或者本质问题,目前思想学术界的看法和认识似乎却并不统一——其中,有的认为有一个,而有的则认为是两个(但常识却告诉我们,所谓核心或者本质,一般地说,它是唯一的,不可能存在着两个;当然,更不可能是两个以上);具体地说,有的认为是“仁”、有的认为是“礼”、有的认为是“仁礼”、有的认为是“时与仁义”,还有的则认为是“中和”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形形、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无所适从。然则《礼记》中不曰“中正无邪,礼之质也”[7]乎?不曰“行修言道,礼之质也”[8]乎?《汉书》中不曰“道者,所繇适于治之路也,仁义礼乐皆其具也”[9]乎?

对此,本文则明确认为,所谓先秦儒学,从总的理念上说,就是“礼学”;但若就其核心或者本质而言,一言以蔽之,不过就是先秦儒家的“中庸之道”而已。其中,“中”可以说是“礼”的本质,而“礼”则可以说便是“中”的标准和化身。那么,“道”者何谓也?曰:“中即道也”[10],“道无不中”[11]。如果我们用北宋初年思想家石介的话说,就是“道乎所道也……道于仁义而仁义隆,道于礼乐而礼乐备,道之谓也。”[12]也就是说,所谓“仁义礼乐”者,究其实,不过乃是“道之具也”,是“道乎所道”的具体能指及对象之所在;而所谓“道”、“中”或者说“中道”者,则却乃是“仁义礼乐”的所指、本质与核心,或于其上,或处其中,或在其外——其中,如果说前者是能指、是存在和肉体的话,那么后者则便是所指、是灵魂与精神。若离开了前者,则后者便恍兮惚兮、无所附丽,难以被全面认知、正确解读和准确把握;与此同时,若离开了后者,则前者无疑亦将成为陈旧腐朽、了无生气的东西——这是因为,“中”虽可谓之曰“道”,但“仁义礼乐”,则亦同样不是其他别的什么特殊的东西,而是“道乎所道”之所在;或者我们可以更具体而形象地说,它们乃是所谓“道之器也”或“道之具也”。

《周易•系辞上》中有云:“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如果说这里的“道”就是上面的“中”而这里的“器”就是上面的“具”的话,那么在这里,我们大概就可以说,“形而上者谓之中”,“形而下者谓之具”;换句话说,“中”是“形而上者”,而“仁义礼乐”则是“形而下者”。“道”不离“器”正如“中”不离“具”,因而“形而上者”与“形而下者”便总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紧密联系、融于一体。“中”就是“道”,合而言之,即为“中道”;同时,“器”则就是“具”,合而言之,即为“器具”。“形而上者”谓之“中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具”。如果说前者是方式或方法,那么后者则便是概念或理念;如果说前者是思想、理论和世界观,那么后者则便是方法、实践和方法论。

然而,所谓“道”,在先秦儒家看来,又无疑乃是其中至为重要的东西。难怪乎,孔子本人对此要极而言之曰:“朝闻道,夕死可也。”[13]其实,在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看来,世界观与方法论是统一的。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就有什么样的方法论。换句话说,“有道斯有器”;反之亦然。由此而构成为先秦儒学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的本质与核心。

注 释:

[1]《孟子•尽心下》。

[2]参见李泽厚《历史本体论/己卯五说》8、151、187页,三联书店,2003年版。

[3]同上书,156页。另据笔者考察,这一想法本系“舶来之物”,并非为李氏所首出。

[4]同上书,8-10页。

[5]《论语•述而》。

[6]金岳霖《论道》16页,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

[7]《礼记•乐记》。

[8]《礼记•曲礼上》。

[9]《汉书•董仲舒传》。

[10]《朱文公文集》卷七十六,《中庸章句序》。

儒学文化论文篇12

自孔子创立儒学开始,儒学就十分强调实践的观念。对此,梁启超深有感触地说过:“后人多谓知行合一只说是王阳明所首倡,其实阳明也不过是就孔子已有的发挥。孔子一生为人,处处是知行一贯,从他的言论上,也可以看得出来。他说‘学而不厌’,又说‘为之不厌’,可知‘学’即是‘为’,‘为’即是‘学’,盖以知识之扩大,在人努力的自为,……所以王阳明曰:‘知而不行,是谓不知。’”儒学的实践理论是讲究即知即行的,是体悟与实践相结合的理论。但儒学这个实践理论更多强调的是在道德上的实践,使道德实践和生活融为一体。

儒学实践理论强调的道德理论实践构成了人之为人的重要的文化标准,但只有这样的规定并不能使儒学更好地参与社会问题的解决,因为参与社会问题的解决需要在理论文化的建设上有自己独特而有效的理论。而缺乏相对独特而有效的理论是限制儒学发展的一个根本原因。换言之,如果儒学要在参与社会实践中成长发展,那么儒学的理论创新是必然要采取的行动之一。

现在很多人对儒学在当代的理论创新提出自己的看法,清华大学方朝晖老师曾经说过,要通过厘清知识和道德的关系,来探讨儒家道德传统与知识结合的可能方式。l而浙江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的吴光老师对儒学理论也进行了新的探讨,他提出了“民主仁学”的概念,并对该概念的特征即道德理性、人文性、实用性和开放性进行了说明。山东大学颜炳是老师指出在现代文化的建构中既要充分发掘传统文化的自我转换或转型的潜能,重铸民族灵魂,又要引进西方文化的结构和格局,促使传统文化向现代方向转变。并主张儒学应当加强同当代社会的互动,以此使得儒学焕发生命力。复旦大学徐洪兴老师认为,儒学的伦理价值经过现代转换和诊释可以对防止现代的弊病有所贡献。

以上诸位老师对儒学的发展,各陈其见,积极对儒学的发展进行理论上的创造,是当代中国学界对儒学发展可能性的探求活动的缩影。换言之,儒学的当论创新是极具开放性的。在这种文化氛围下,笔者也希望能把自己的日常学习心得,以此种方式表达出来。

一个命题和理论的基础是概念,所以表达自己想法的基础当然离不开概念。而儒学中一个关键概念就是儒学实践理论。儒学实践理论概念是一个普遍的概念,是超越于特定时代和特定具体内容的一个抽象概念。因其抽象,所以对具体内涵的规定就少,该概念的开放性就较大,所以很适合对其进行必要的理论规定和演绎。

首先对这个儒学实践理论下一个定义:儒学实践理论是儒者以仁爱为内核对时代问题进行思考和理沦创新的建构的哲学。首先,儒学实践理论的主体是儒者;第二,儒学实践理论的内核是仁爱精神;第三,儒学实践理论的中心内容是对时代问题进行反思,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理论创新;第四,儒学实践理论的本质是建构的理论哲学,是立足于传统和现代的对文化的抽象化把握和思考。

下面我们对儒学实践理论的几个内涵分别加以解析。

一、儒学实践理论的主体是儒者

儒学实践理论的主体是儒者,这里所谓的儒者就是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家思想进行研究的哲学工作者和思想工作者。在中国独特的文化内涵下,所谓儒者是有其特定的文化含义的。首先,儒者是一个有道德价值的人。这是儒学自孔子以来十分强调的首要内容。儒学认为,道德价值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论语·学而》中“学而时习之”的“学”,即“觉”也,是觉悟做人的道理,即道德价值。《大学》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自天子以至庶民,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孟子也提到仁义礼智四德是人性善的萌芽。这些都表明,道德价值是为人的根本原则。后世儒者从董仲舒的“正其义不谋其力,明其道不计其功”到朱熹的天理道德观念无不秉持了先儒的这一理念。其次,这里的儒者蕴涵着个体的意味,即强调的是个体儒者,这也是儒学重视个体的传统。孔子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不欲”、“勿欲”、“欲立”、“欲达”都针对个人而言。《大学》中可以看到儒学的个体思想,“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事皆以修身为本。”这主要是针对个体而言的道德修养的过程,并指出这个道德修养是人人必须且能够做到的。

谈到儒者,还需要提到的一点就是儒者的历史意识。中国儒学很重视历史,孔子整理编订的《诗》、《书》、《礼》、《乐》、《易》、《春秋》,即是对上古文化的传承和发展。而孔子及其后学都“祖述尧舜,宪章文武”的文化倾向无疑鲜明地展示了儒者们深远的历史文化意识,尤其是自韩愈后创立的道统学说,其一脉相承的历史延续,在展示儒家发展的过程中也显示了儒者心目中的历史文化和责任意识。

在这里还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儒者的道德价值对其活动的意义,因为这是儒者必备的品质。道德在人的活动中起到了价值观照活动的作用。在这方面,以三苏为代表的宋代蜀学提出的“推阐理势’,观点明显,“圣人因时设教,而以利民为本”,“时”大致相当于“推阐理势”中的“势”,教则相当于其中的“理”。这里的“理”即儒学的道德义理,“势”则是指事异备变。这就是说,道德价值高于事实,以道德义理来观照社会事态的变化,采取合理的方法手段来适应社会的变化。“所以要用道德来指导规范人类社会的生活,恢复人之作为人的尊严,恢复人道的崇高”。

总而言之,作为儒学实践理论的主体的儒者需要具备道德价值,强调个体的修为,拥有浓厚的历史文化意识,并在道德价值的观照下,去审查历史和现实,这是作为一个儒者所必备的能力和素质。

二、儒学实践理论的内核是仁爱

早在儒学开创者孔子那里,仁的思想便已经成了最高的思想观念,而这个观念的核心就是仁爱。这个思想在孟子那里得到了证明和发展,应用在政治上就是孟子提出了仁政的思想。后世的儒学者无不以仁作为最高的价值,观照现实世界,以儒学的视野解决社会时代问题。儒学发展到宋明理学,儒学的仁爱精神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以北宋儒学为例。“站在中国历史的角度进行纵向比较,则可以认为北宋既是一个政治变革的时代,也是一个儒学复兴的时代。政治变革通过政府有组织有序地进行,是在儒学复兴的文化支持下自觉进行的政治调整……也正因为二者被历史现实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政治变革引发了儒学复兴的问题意识,反过来,儒学复兴又影响了政治变革的方向性选择,所以,北宋儒学从本质上讲是一种政治哲学,它所代表的时代精神,是对文明秩序及其最高的体现形式—政治制度,进行理性的批判和重建。批判是追索文明秩序的合理性依据,所谓天道性命之理,即由此发畅;重建是探讨文明秩序、政治制度的合理模式,于是需要推阐王道,作为最高政治宪纲,从而将师古与用今结合起来,使现实政治朝着合理模式的方向调整。正是围绕批判与重建的时代课题,触发北宋儒者的思想激情,形成各种学派,构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思想史画卷。”以仁爱为核心的儒学王道思想在北宋儒学者处成了宪纲原则,成为观照现实时代问题的道德价值标准。

儒学的仁爱是一种普遍的思想。首先,自儒学创立之初开始提出力行仁爱,绵延数千年而不中绝,这是历史的选择。而历史的选择则证明仁爱具有超时空性。其次,仁爱能满足人类内心精神需求。在人类交往中,人总是希望能够被尊重和关爱,这是人类共同的精神需求。当将仁爱思想付诸交往时,己之所欲,施之于人,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精神感受到的是幸福和满足。而这正是人类要追求的生活的意义。从这个角度上说,仁爱是普遍的,它实际内存于每个人的内心之中。

仁爱是儒学实践理论的内核。仁爱是普遍的道德价值,而普遍道德价值的意义就是对现实世界进行观照,以仁爱认识社会现实,以仁爱批判和改革现实,从而力图达到社会的和谐。从本质上来说,仁爱是儒学实践理论主体观照社会现实的依据和标准,儒学实践理论主体的其他方面的意识都以仁爱为中心而展开。

三、儒学实践理论的中心内容是反思时代问题和理论创新

(一)儒学实践理论的中心内容之一:反思时代问题

儒学实践理论的基本内容是反思时代问题。从儒学实践理论的含义来看,儒学实践理论具有积极参与社会的意识,积极参与社会的意识的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对时代问题的反思,换言之,反思时代问题构成了儒学实践理论的基本内容。需要说明的是,儒学实践理论把握时代问题的基本方式是精神地把握时代问题。所谓精神地把握时代问题就是将时代问题转化为哲学问题加以思考,从而给时代问题的解决提供哲学理论上的支持。

以哲学的方式来理解时代问题的时候,很自然地就会涉及一个基本的问题,就是哲学史和哲学的关系,因为时代问题背后牵动的是历史问题和现实问题的关系。如果将历史问题哲学化思考,那么必然涉及哲学史和哲学的关系。因此,反思时代问题时必然要讨论哲学史和哲学的关系问题。

哲学研究的是人类面对的一些最根本的问题,这些问题的内容和方法正是在哲学史,也就是他们自身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展开的。每一个真正的哲学家只有与以往的哲学不断地进行对话,才能进入这些问题并对它们作出自己的贡献。哲学基本问题总是浓缩着时代的问题,是人类对自己所面对的困境的智慧的思考,正因为如此,哲学家对哲学史的研究,从来都不是发思古之幽情,而恰恰是要以今度古,从哲学史中找出当下危机的根源,或探寻可能的解决与出路。之所以要以讲哲学史的方式阐述自己对时代问题的思考,原因有二:意识要追溯当下问题的深层原因,再就是试图在传统智慧中找到今天问题的出路或启示。

精神地把握时代问题,即把握时代问题的两个方面,首先要有历史感,从对历史的研究中探寻出当下时代问题的历史、哲学的根源;其次就是借鉴历史智慧来思考当下的时代问题。借鉴历史智慧并非将历史经验移植到当下,而是寻求解决当下时代问题的方法,即历史经验并不能完全能解决当下的时代问题,当下时代问题只能在历史方法的启发下,根据当下的时代条件进行创造性的思考和解决。 (二)儒学实践理论的中心内容之二:理论创新

儒学自古以来就不乏创新精神。孔子虽然继承了周代文化,但它并未毫无选择地保留,而是对周文化进行了损益,最重要的是他将周代以来的仁的概念加以哲学改造,由政治术语变为最高思想价值原则。创新的意识在孟子处也很强。孟子终身愿学孔子,孔子言“性相近”,而孟子言“性善”。孔子说:“齐桓公正而不橘”,“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微管仲,吾其披发左枉矣。”而孟子反其言:“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而子为我愿乎?”孔、孟之言显然相抵,但创新之处不言自明。儒学从汉至唐,经学绵延,而到宋明,学风顿变,自觉创新,儒学诸派兴起,由范仲淹、欧阳修为代表的庆历学术开始,以王安石为代表的新学、张载的关学、二程的洛学和苏轼为代表的蜀学竞相开展,直至后来的心学和理学的并举。从儒学发展的脉络来看,儒学不乏理论创新活动,只是后来由于外因的强烈介人而使得儒学的创新意识萎靡,理论创新陷入枯竭。但这只是暂时现象。当有适当社会环境时,儒学的理论创新就会重新生长。当代各路新儒家的种种努力都是这种理论创新的再现和发展。

儒学的理论创新是儒学实践理论的表现形式。儒学实践理论对时代问题的精神的把握,在面对时代问题的解决上往往表现出对创造性思维的需求。而在创造性思维方面,儒学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积淀,在历史文化上,儒学的理论创新传统可以给儒学实践理论创新提供文化的渊源和方法的启示。可以这样说,儒学实践理论的理论创新是以儒学的理论创新传统为文化基础的,是儒学传统理论创新在当今的展现和发展。

儒学实践理论不只在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更重要的是要在此基础上以理论创新对时代问题的创造性思考。这是儒学实践理论主体参与社会的积极意识的重要表现。

四、儒学实践理论的本质是建构的理论哲学

儒学实践理论在本质上是建构的理论哲学。所谓建构的理论哲学就是以抽象的理论思维对中国传统哲学中超越时代、超阶级和超历史的特殊的普遍抽象的概念和范畴进行反思、重构和演绎,即对具有普遍必然性的概念进行重新的构建和演绎。这是具有可能性的。首先,从方法论上来看,儒学实践理论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对这样抽象的概念具体化是合乎逻辑的,正如马克思认为的那样,从抽象到具体、从简单到复杂的范畴相互间的推演方法“显然是科学上正确的方法”,所谓抽象和具体,正如马克思所说,也就是内涵比较简单的范畴和包含它的比较复杂的范畴,也就是内涵比较片面的范畴和包含它的比较全面的范畴,也就是部分和包含部分的整体范畴:“具体之所以是具体,因为它是许多规定的综合,因而是多样性的统一。”所以,我们对一个抽象概念进行规定,使其具体化,以使抽象的概念符合理论的需要。从理论上来看,儒学实践理论具有很强的现实可能性。在当代的中国,自民国初年后,中国文化便开始了新的发展历程,旧有的理论已经被打破,直至今天,中国在文化上尚没有完成文化的新建构,所以,在这种文化竞相争鸣的时代,提出自己的合理见解是十分有意义的,所以架构理论哲学是儒学实践理论的本质。

综合来看,儒学实践理论的各部分是一个统一的整体,仁爱是主体儒者的核心思想内核,是儒者内在的价值标准,而反思时代问题和理论创新则是儒者关注现实、改造现实的思想对象,在反思时代问题和理论创新的关系中,反思时代问题是理论创新的前提和基础,而理论创新则构成了对时代问题的反思和理论解答。

儒学实践理论的外延包含广泛,既包括古代先儒对儒学实践理论的创立和发展,又包括当今社会有儒学文化背景的学人对时代问题的反思和探索,从孔子损益三代文化创立仁学理论到当代新儒家的对时代问题的种种探索,绵延至今达数千年之久,其理论革新发展更是层出不穷。具体而言,儒学实践理论具体形式包括先秦儒家、汉唐经学、宋明清理学、民国初年新儒学等。

对于先秦儒家的实践理论,主要包括孔子、孟子和荀子实践理论创新。孔子积极学习和吸收夏商周三代文化,因其时代,择善而从,创立了以仁为核心的实践理论体系;孟子对儒学实践理论亦有发展,以性善学说来为孔子的仁进行理论证明,并针对当时的政治,提出了仁政学说;荀子则在孔孟的实践理论基础土,提出了性恶学说—强调人后天向恶发展的可能性,为其礼法理论提供理论支持,同时他还根据战国时代人心纷乱的状况,一反孟子的崇王贱霸的方略,主张王霸并举,最终实践王道。

汉唐经学则是在汉代以后儒学实践理论的一种形式,经学与儒生所传儒学有密切关系,经学是儒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与儒学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经学是以儒家经典作为注释和研究的对象,并结合各个时代社会发展的需要,提出一些新见解。可以说,离开了儒学,离开了儒家经典,便无经学。而儒学在汉代以降,主要是以经学的形式出现的,离开了经学,便谈不上儒学的流传和发展。儒学除以经学的形式外,在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都有儒学的渗透和儒家思想的体现。

宋明清理学是两宋、明和清代主要的儒学实践理论,主要包括二程和朱熹的理学和陆九渊、王阳明的心学两个主要理论形式。他们针对各自的时代特点,对儒学实践理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宋代佛道盛行而儒学式微,程朱积极吸收佛道思想创造性地诊释儒学经典,以创新的儒学理论力辟佛老,成为儒学理论发展的里程碑。陆王心学的发展是对程朱理学理论的反动。明代程朱学说笼罩士人,其教条化导致儒学思想失去活力,王阳明以致良知学说,使得思想解放蓬勃发展,是儒学实践理论的又一次发展。这两种思潮后对清代的影响深远。

民国初年出现的新儒家是在儒学遭受近代西学的冲击下进行的文化反思和创造活动,包括梁漱溟、熊十力、冯友兰、贺麟等及其后学,如牟宗三、徐复观等人。他们积极继承传统儒学的精华,运用西方的学术思想来重新认识和发展儒学,并结合时代问题积极进行儒学的创建,如牟宗三在突出儒学个性之后,在民主和科学成为时代的主题后,积极努力,希望在传统文化的基础上开创出民主和科学。

儒学实践理论是一个开放的理论,它的内容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发展,这是由儒学内在的动力—儒学仁爱原则下的对时代问题的反思的前提下进行的。儒学仁爱是一个普遍的原则,对不同时代具有观照作用,而这种观照必然要求对当下时代和社会问题进行反思,使得社会的发展符合时代要求,为时代问题的解决提供理论支持。由此可见,儒学实践理论必然是一个开放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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