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合集12篇

时间:2024-01-25 14:42:05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1

对于马林诺夫斯基的整体民族志,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三种批评:一是来自英国,主要以阿萨德为代表,他认为人类学对落后民族的调查研究是在殖民地开展的,所有的“科学民族志”实际上与西方的殖民意识形态有密切的关系。二是来自西方对于什么是文化的自我和他人的反思。许多学者开始意识到西方发明的文化人类学的研究,实质上是通过对异文化的描述,获得一种对西方文化的威望的主观论证。三是“解释人类学”,与美国人类学家吉尔茨关系最为密切,吉尔茨认为文化人类学中的职业实践者所做的工作是民族志,而民族志被理解成为通过人类学分析法获得某一形式的知识的途径。罗康隆博士依据马库思(George Marcus)和库思曼(Dick Cushman)的分析,在其论著《文化人类学论纲》中指出,“马林诺夫斯基及其追随者创立的民族志可称为一种现实主义的作品,它们具有以下特点:其一,传统民族志中最典型的叙述结构的特点是全观性,把民族志当成回答文化或社会个别元素与整体的关系问题。为了表现现实主义民族志的所谓‘科学性’,早期的民族志作者常不用第一人称来讲述他们所看到的事件和制度,有的人类学家通过创造文化主人公来佯张自己是客观公正的。其二,传统民族志一开始就重视对田野作业的条件和经验作出交代,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民族志显出它们的论断的权威性,使书中的观点被读者接受。有时,为了使人觉得民族志很能反映现实,人类学者故意说自己的研究有局限性等,或者在前言、后记、脚注中提及作者如何经历某事等,对日常生活的情景十分重视。其三,民族志作者对被研究者所用的方言不一定有深化的了解,有的甚至并不掌握足够的词汇。在民族志中作者往往避而不谈自己的语言能力,他们闭口不提自己对被研究者的语言掌握程度,这使人怀疑他们的解释是否符合实际。”当人们在对传统民族志的重新思考时,人类学界出现了一股对民族志作出新实验的潮流,这股潮流是把人类学者和他们的田野工作的经历当做民族志实验的焦点和阐述的中心,对文本的有意识的组织和艺术性的讲究,把研究者当成文化的释译者,对文化事项进行阐释。

在西方音乐人类学民族志研究的过程中,经历了一条从注重纪实性描述到提倡符合性阐释的过程。在音乐人类学发展过程中,民族志的描写方式和研究观念始终受到人类学及民族志学者相关理论的影响。民族志研究传统的描写方式过去有重描述甚于阐释、重行为过程甚于概念分析的倾向,这与人类学中美国历史学派的学术传统有关。美国人类学家博厄斯认为,民族学研究的任务是了解各民族文化的具体表现,不要作理论概括,不要提出普遍性规律;相反,他们应该在某种文化消失之前,尽快地把精力全部投入到收集尽可能多的资料这一工作上去。他预计,如果收集到了大量资料的话,那么,决定文化变异的普遍规律就会从这些信息中自动产生出来。关于音乐人类学民族志的描写,以往专家们都是把它作为音乐民族志研究报告中有关田野考察对象,音乐活动过程及音乐文化分析结论等方面内容的具体表述方式。由于音乐人类学学科曾几度引发对学科基本性质的质疑和争论,对于近来的音乐人类学的民族志研究方法有着革命性的影响。杨民康教授就音乐民族志研究的方法论取向谈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音乐学与民族志二者都具有对自己研究对象进行细致描写的功能和长处,其区别在于‘音乐的写录是对声音的展现,民族志则是关于人的纪录’。由此可见,虽然一般音乐学与音乐民族志在描写的范围上宽狭有别,但注重描述却是其较基本的传输和表达方法。”在音乐人类学观念下对音乐进行多维阐释的可能性其实来自于人类学科以外的传统学科体系内构建起来的各种理论,而作为主体学科的人类学,其于音乐人类学研究的支持与贡献也正在于具有学科标示性意义的“民族志”。因此,音乐人类学研究有必要借鉴民族志的研究方法,而民族志作为音乐人类学研究的方法论指导的地位是非常合适的。

在早期,“民族志”指对“异域”的社会文化现象记述,是一个包括商人、旅行者、传教±、殖民地官员等撰写的关于其所“遭遇”之“土著”社会情况的各类文学材料在内的广义文体概念。人类学家们随后结合具体的研究实践,编制了调查写作纲要,将散漫、业余的民族志推进到了专业规范化层次,以帮助所获得的信息能将满足研究所需,其开始获得某种确定的文体规范。后来,民族志就发展成为以规范的田野作业为依托的人类学学术研究核心成果,而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民族志具有双重内涵――既是一种文体,也是一种方法。那么,音乐人类学对作为具体学术实践的规范内容的民族志的讨论,也应在“方法”和“文本”两个层面展开。当代人类学和音乐人类学者的方法论研讨,主要是围绕以博厄斯理论为代表的传统人类学观点和以吉尔兹理论为代表的阐释人类学观点之间的分析展开,两种对立的观点各持一端,但都有其合理性和可以互补之处。

民族志是音乐人类学的下属分支,它同音乐人类学一样,在自己的研究方法中结合了音乐学和民族学二者的基本要素特征。杨民康指出,它就像音乐人类学家西格所说的:“它并不以学科界限或理论期待来定位,而是定位于音乐的描述,它超越了声音的记写而去表现声音是如何被接受、制作、欣赏和流传至其他的个体、族群,去描写社会和音乐的各种过程。”音乐人类学是应用一套特殊的理论,去解释人类行为和音乐发展的历史。美国音乐人类学家梅里亚姆提倡微观描述的考察研究方法,这个学术传统今天由民族志学者保存下来。有关 描述性与阐释性方法结合较好的研究实例,如美国学者卡特林(Amy Catlin)的《柬埔寨、老挝和越南的本文、上下文解说:一种阐释学方法》一文,是在一本由加州大学民族音乐系编辑的民族音乐学论文集里,为一批有关上述东南亚国家样傣系族群的音乐民族志研究论文所写的导论。这些论文里均不同程度采用了阐释学、符号学或“本文、上下文”分析方法。其中,论文采用阐释学方法得到的具体结论之一,是认为“平地老族”从13世纪始由中国南方迁到泰国,其建立的王国与印度、柬埔寨和泰国保持着密切的文化关系,其宫廷和寺庙的音乐演奏表现了这种文化的亲和力,所使用的音乐则象征着王权和政治体系。在民族志研究中掺入阐释性因素,不仅对以往民族志长期形成的固有观念和方法论格局造成了冲击,使其不变型。但是,如今音乐人类学中已经使用阐释人类学和符号学等研究方法,传统民族志的研究方法至今也还是一些人类学者和音乐学家坚持的方向。在音乐人类学研究进程中,音乐人类学家们在实际的研究过程中,依研究者个人的学术习惯,研究路径也可能有局部的改变。杨民康教授在研究音乐民族志时,提出了“文化本位模式分析法”概念,它所指的是美国音乐人类学家梅里亚姆所创,又由许多民族音乐学学者运用文化人类学的“文化模式”和“主位观”等文化观念发展而成并沿用至今的一类音乐民族志考察分析方法。西方学者将梅里亚姆视为“认知民族音乐学”的代表人物,因为梅里亚姆的理论同认知人类学之间具有密切关系。在现代文化人类学中,最为关注的两大主题是文化观念和社会行为,而文化观念又被认为是控制和指导种种文化行为的基础要素。这个理论认识在认知人类学中得到了最佳的体现。认知人类学又称民族语义学或民族语言学,是美国人类学家沃德・古德纳夫和埃洛伊德・劳恩斯勃格等于20世纪50年代开展的一个颇具影响力的人类学学派,亦是以吉尔兹为代表的阐释人类学赖以形成的两大理论支柱之一。在西方理论中,列维・施特劳斯结构主义人类学和乔姆斯基的语言学转换生成语法学派等,也是音乐人类学研究分析方法得以形成的重要理论依据。

在音乐民族志的双视角考察分析方法及其理论概念中,杨民康提出了一些理论性思考,诸如音乐的符号化活动过程;音乐的认知与创造过程和接受与反馈过程:双视角考察分析方法的四个基本环节:本文的建构、模式的拟构、模式的阐解、模式的比较等。在国内,音乐人类学科有了很大发展,并且在介绍、引进和学习西方人类学的理论方法等方面取得了空前的成果,老一辈人类学家就认识到民族志研究方法和方法论对学科发展的重要性,对指导当时学科的发展与整合起到了积极作用。在全球化的今天,中国学者们大量发表民族志的作品,他们大多数人经受过西方学术体系的人类学及相关学科的学术训练,十分关注研究方法,保证了民族志作品的学术质量。同时,学者们对中国音乐民族志研究手段的方法论取向问题产生争论。1984年,杜亚雄提出:“许多搞民族音乐的人都感到我们的民族民间音乐研究长期处于介绍和描写的状态,对许多音乐形态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曾遂今于1984年指出:“在有的同志的观念中,轻视研究过程中的资料的收集整理,并斥责这种以资料收集、整理为主的‘介绍’、‘描写’是人们对民族音乐‘似懂非懂’、‘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原因,不论哪一个国家在开展民族音乐学的研究活动中,都把观察描述民族音乐现象放到头等重要的地位,并以资料的收藏作为民族音乐研究成果的标志。”乔建中1985年指出:“据说有人不以这类‘描述性’文章为然,认为它还不够‘民族音乐学’的格;自然,撰写此文章者也就难以入流。这似乎不大公正。我以为,对于任何一种活的民间音乐作稍微系统、实在的梳理和归纳,都具有研究性质。中国这么大,如不依靠各地音乐工作者去普查,去介绍,孰年孰月才能识其真面目呢?”在这些争论中,不难看出中国学者们一方面意识到了博厄斯观点在当代中国的现实主义,另一方面关注到了“阐释性”研究方法的运用,其中包括采用阐释人类学和符号学等学科方法在内的研究手段,对研究对象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和语义象征进行进一步的“深描”分析。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2

一、文化研究的学科起源

“文化研究”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是兴起于欧美的关于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理论思潮与研究模式,这一研究模式实现了文化的跨阶层和各学科交叉研究,它是以工业社会中的文化现象为研究对象,结合了社会学、文学理论、媒体研究、文化人类学等进行交叉研究[1-2]。文化研究的起源、所涉猎的问题和研究方法是多学科视角的交叠,而不是限定于某一学科领域。一方面文化本身受到多个学科的共同关注;另一方面文化研究是探讨文化与其他社会活动领域的相互关系,其目的是要对这一系列关系进行合理的诠释,因此文化研究必须与其他学科研究紧密结合,特别是人文学科和社会学科。

从文化研究所探讨的内容与范围来看,许多方面都与人类学、心理学、传播学有关,接下来本文将从人类学、心理学与传播学这三个角度来分析文化研究的方法。

二、多学科的文化研究的方法

(一)人类学的文化研究

1.文化人类学的基本观点。“文化是我们关于我们自身的故事。”[3]文化人类学研究的目的是解释人类文化的异同,探求人类文化发展的共同规律,特别是与人类生存密切相关的三种关系:(1)人与自然的关系,尤其是涉及生计、工艺和物质文化的关系。(2)人们之间的关系,尤其涉及社会制度、组织、习俗和社会文化的关系。(3)人与自身心理的关系,特别是涉及知识、思想、信仰、态度、行为和精神文化的关系。

2.文化人类学的方法。文化人类学采用直接来自人际环境的资料,属于“第一手”的资料,因此与其他社会学科相比,拥有明显的方法论优势。文化人类学家通过野外考察,亲身融入人们的日常活动,观察人们在饮食、交流、娱乐等日常行为,真真切切的感受生活并从他们的角度来理解生活。

文化人类学又包括三个学科:考古人类学、语言人类学、社会文化人类学。考古人类学是通过发掘人类遗留下来的遗物、遗迹对远古人类文化进行研究[4]。考古人类学家以一种更加广阔的视野把文化遗迹进行整合性的思考。在考古人类学家看来,文化的演进过程是关注的重点,而并非简单的对远古社会进行描述或者分类。语言人类学家主要是对语言的结构以及它的各个部分之间连贯的沟通系统进行研究;此外,不同语言是如何演化发展、如何分布;语言受到什么因素影响,年龄、性别、族群本质及社会阶级等因素如何影响语言;人类的思维方式受到语言怎样的影响,人类的信仰与价值观对语言表达方式有什么影响等都受到关注。社会文化人类学是从民族学和民族志两个方面来研究人类社会与文化的传承问题。民族学主要研究现存文化的种类及其演化过程,是社会文化人类学中最大的分支,系统与比较的方法是民族学中最重要的方法;民族志是以收集各民族的文化资料为基础,通过对这些资料的整理达到对各个社会的文化及其过程进行描述和记述的目的。在研究过程中,二者密不可分,必须相互结合。

(二)心理学的文化研究

1.心理学文化研究的基本观点。随着心理学的发展,“文化”逐渐进入心理学家的视野,受到心理学家的广泛关注。文化心理或文化行为是心理学的基本概念,表征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对特定文化的反应,即特定文化中的人内在固有的对刺激的解释和以此为基础表现出的行为模式或方式。文化进化和发展中不同的文化有不同进化程度或不同等级,这也是文化进化过程的基本特征,这一过程也是客观的,文化是一种自变量,行为是因变量。

2.心理学的文化研究的方法。心理学综合运用多种方法来研究文化。既有实证方法,也有解释学方法;既有量化方法,也有质化方法[5-6]。

(1)主位与客位研究。主位研究方法是指研究者亲自介入研究对象的实际生活来了解其文化行为,客位研究方法是指研究者从一个特定的文化外部去研究其成员的行为[7]。主位研究方法实际上是研究者亲身走入研究对象的生活环境,体会他们的习俗、观念,这强调了调查对象作为信息提供者的作用,研究者使用的描述概念使调查对象更生动、更富有意义,使得研究更为客观。在客位研究方法中,研究者与对象的交谈了解其内心世界,这样的方法强调了研究者的作用,研究者可以使用对自己有利的概念、捕获自己需要的信息,并在此基础上对概念进行整理分类,可以促进研究工作的深入进行。

(2)跨文化研究。跨文化研究有时也被称为全文化研究,研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被试,对与文化相关联的心理和行为特征做假设检验,研究两种及两种以上的文化背景因素对心理及行为特征变量的影响[8]。跨文化比较研究通常假设一种文化背景下的某个心理变量的得分显著高于另一种文化背景下的心理变量得分。跨文化验证研究虽不及一般的文化研究应用广泛,但此研究对于考察在一种文化中发展出的心理测量工具在其他文化背景研究下的适用性、等值性、作用及意义有着重要作用。

(3)解包研究。此研究关注不同文化背景下研究变量的差异,测量变量差异产生的原因变量。“文化”在通常意义下被认为是非具体化变量,而在解包研究中,“文化”将以某些更具体化的变量的形式出现,以便于能在统计意义上解释文化差异的程度。这些更具体的变量被称作背景变量,背景变量的统计差异就解释了文化差异,为了使得所有的文化差异都能得到解释,研究将会不断引入新的背景变量。

(4)生态学水平研究。与大多数跨文化研究不同,生态学水平研究将假设检验研究的分析单元从个体被试转向了国家,文化得分则是个体被试的得分总和或均值。在对研究结果进行解释时,生态水平研究反映的是总体水平的关系,而并不反映个体水平的关系。

(5)人种学研究。人种学研究指研究者从客位角度对一个民族的文化习俗、特性进行研究,此方法包括大量观察与实地工作,可获得丰富的研究资料。此方法要求研究者与所研究的群体生活在一起,周密地观察、记录、参与“他文化”的日常生活,获得该文化群体的习俗、传统、观念及生活方式,正确地感受、认识“他文化”。在完成田野工作后,细描、说明所观察和体验到的“他文化”,并将自己获得的第一手资料与另一种文化进行对比。

(三)传播学的文化研究

1.文化传播学的基本观点。文化传播学是研究人类文化传播现象及其规律的科学,是文学、文化性和传播学等学科的交叉学科[9]。

2.文化传播学研究的方法。传播学主要分为欧洲批判学派和美国经验学派两大流派。这两大流派的主要的差别在于传播学研究方法上的分歧:欧洲的批判学派认为传播学的研究应坚持人文主义,而美国经验学派更倾向于实证主义。人文主义者认为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应该有着不同于自然学科的独特研究方法。实证主义者则更愿意将自然学科的研究方法应用到社会科学研究领域,运用实证研究的方法对社会现象进行因果性的说明。在社会科学研究领域中,实证研究主要分两类:质化研究和量化研究。质化研究方法包括民族志研究、田野研究、个体访谈、集体访谈、案例分析等;量化研究方法包括问卷调查法、纵向研究法、实验研究法等,其中的具体方法与社会学、心理学上运用的方法多有重合。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3

会话作为一种社会交往,是在会话参与者的相互协作下而产生的。人们对会话的科学研究始于上世纪60年代。会话分析起源于美国民俗方法学,因此也被称作“基于民俗方法学的会话分析”,以下简称“会话分析”。

会话分析的基本目标是重建会话参与者以其各自的方式构建会话的动态过程,研究对象为所有在真实社会交际场景中自然发生的篇章(Deppermann,2008:20)。由于采集日常真实会话的诸多困难,目前绝大多数的会话分析研究以机构会话或媒体会话为研究对象。因此,如何研究真正的自然语料,成为会话分析研究者面临的一道门槛。

一、会话分析与田野研究相结合的研究范式

德国民俗方法学会话分析学者(Kallmeyer,2005;Deppermann,2008)主张,从人类学角度研究会话,即采用田野调查的方法获取真实语料。田野调查,是一种实地研究方法,指研究者深入到研究对象的生活中,以参与观察和非结构访谈的方式收集资料,并通过对这些资料的定性分析来解释现象(风笑天,2001:238)。

Kallmeyer(2005:1214)认为,作为研究者并非一个被动的观察者,只是不加反应地重构现实,而是无论在选材、转写以及分析的过程中都会用到自身所具有的基本分析资源。研究者本人的录制、取材方式都带有人类学工作方法的特点,分析过程中也会代入研究者本人的社会经验和世界知识。在田野调查中,研究者可以直接感知客观对象,特别是参与观察能掌握大量的第一手资料(郑欣,2003:52)。

二、会话分析与人类学田野研究相结合的工作步骤

会话分析与人类学田野研究相结合的研究范式主要由收集语料、组织加工语料、经验性范例和检验视角四个阶段组成。下面分别进行介绍。

(一)收集语料

第一阶段主要是收集和录制语料。如使用现有的语料库或媒体语料,则可直接获取。如要自行录制,则需严格遵守学术伦理,按照田野研究的工作步骤进行:一、培育研究网络,与研究对象建立友好的关系,以期能够获得最接近真实状态的日常对话;二、在朋友的身份下,向其说明研究意图和目的,并获得对方正式的许可,严禁在未告知的情况下私自录音;三、进行田野初探,研究者本人以参与式观察者的方式、录制音频或视频,不可干预会话的进程。也就是说,经验性研究要基于真实的交际场景,在此基础上提出假设,而不是在已有假设的前提下“搜寻”适用于此假设的语料。四、语料录制结束后,研究者考察取得的语料是否可以用于本研究,据此调整或继续研究方式;五、进一步扩大语料录制范围,建成研究可用的语料库。

(二)组织加工语料

转写是指研究者将语音或视频,根据一定的规则书面化(Deppermann,2008:40),目的是把会话过程的语言细节记录下来、加以再现,并认为所有语言细节都对社会现实的重现有不可或缺的作用。视频转写是在音频转写的基础上,对语言之外的其他模态加以描述。随着科技的不断发展,也有越来越多的转写软件可以用于实践。

(三)经验性范例分析

经验性范例分析是指选取一段典型语料,首先对其进行转写及序列性分析,通过分析范例语料得出一定的假设和初步结论,目的是在前期^察的基础上进行实验性的分析。通过这一分析,研究者可以对研究问题的答案建立一些初步的假定,并通过后面的研究进行检验(段丽杰,2011:47)。

(四)检验视角

分析者在已有经验性范例分析的基础上,需要不断地反思和检验,以规避因为主观性而带来的对某个语言现象以及研究工作本身做出客观判断的危险(Kallmeyer,2005:1220)。在这一阶段中,主要通过补充新语料来验证之前的初步结论是否成立,应该补充哪些新的视角,以得出最终结论。

三、小结

综上所述,本文介绍了基于民俗方法学的会话分析与人类学田野研究相结合的研究方法、研究范式与工作步骤,回答了如何获取和研究真正的自然语料这一问题。研究者需严格遵循经验性的工作方法,一切从语料出发,根据语料的特点制定后续的分析方案。

参考文献:

[1]风笑天.社会学研究方法[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1.

[2]段丽杰.德国企业新闻会的会话研究[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4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择在2010年2月到2010年8月到我院治疗的住院糖尿病患者50例,均经过专科资深医生确诊的糖尿病患者。其中男性28例,女性22例,年龄从36到71岁,平均为53.3岁。患者的空腹血糖在10-16.5mmol/L之间。另外取50名健康的体检者作为对照组,对照组被试均无糖尿病史和严重肝肾疾病。对照组中男性25例,女性25例,年龄37-72岁,平均年龄52.5岁。

1.2 检测方法 糖尿病组和对照组所有被试都未进行过胰岛素治疗。在检测前一天晚餐之后禁止进食,检验日当天停止一切药物,在清晨取空腹静脉血。抽血后进食二两馒头一个或75g葡萄糖,在餐后1小时、2小时、3小时后各抽血一次,之后糖尿病组采取化学发光检测法测定胰岛素。化学发光检测法的试剂盒由北京科美东雅公司提供,并使用其公司的化学发光分析仪进行测定。对照组采用放射免疫分析法进行胰岛素检测,试剂盒为北京北方生物技术研究所提供,并用伤害原子核研究所日环仪器厂的全自动计数仪进行测定。

1.3 统计方式 采用SPSS13.0软件进行数据统计分析,计量资料通过x±s表示。统计方式主要为t检验。

2 结果

胰岛素的分泌详情参见表1。在馒头测试当中,糖尿病患者的空腹胰岛素值高于对照组,其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馒头进食后,对照组的胰岛素值在1小时处达到分泌最高值;糖尿病组的胰岛素值在2小时处达到分泌最高值,但峰值不如对照组高,且糖尿病组在进食3小时后仍无法回复到正常水平。两种测定方法的胰岛素检测结果的比较详见表2。

3 讨论

胰岛是人体内的负责调节物质储存与动员的器官,可分泌胰岛素,胰岛素的不足可引发糖尿病(diabetes)。原发性糖尿病可分为1型糖尿病和2型糖尿病,其中1型糖尿病是相对少见的胰岛素依赖型,诊断比较简单;2型糖尿病是临床上多见的非胰岛素依赖型。2型糖尿病的“三多一少”症状不如1型明显。

糖尿病虽然无即时生命危险,但长期患病可引起一系列严重的并发症。如心血管病变、肾脏病变、神经病变、视网膜上病变和足溃疡(糖尿病足)。此外,牛群还发现由于糖尿病的慢性终身性和不可根治性,使得很多患者都背负了沉重的思想负担,继而导致情绪障碍等心理问题。因此,对于糖尿病的确诊,增加糖尿病检测的灵敏度和简便性,是目前公共卫生领域一个非常引人注目的问题。众多医护人员也为糖尿病的治疗护理出谋划策。如农丽宁就认为进行胰岛素治疗的病人可用对家属进行指导、为患者提高信心和惊醒胰岛素治疗只是的健康宣教等护理细则。

在目前临床当中,最为常用的测定方法有化学发光免疫分析(CLIA)、酶联免疫分析(ELISA)和放射免疫分析(RIA)等。过去以放射免疫法(RIA)较为多采用,此法的使用已有超过30年的历史了。在1959年由美国学者Yalow等人首先建立,当时取得了十分振奋人心的效果。然而由于该法的操作时间长、保质期短、检测的设备十分昂贵等缺憾,影响了RIA在临床糖尿病诊断当中的推广。化学发光免疫分析(CLIA)是继酶免疫测定法和放射免疫测定法后出现的一种新型技术,它既具化学发光分析的灵敏性,又具免疫测定的特异性。不单有快速、特异和敏感不差于其他两者,又以其无毒性、安全稳定性和经济实用性的优势。目前发光免疫分析在应用在临床当中超过40项,例如在生殖系统、甲状腺、贫血、治疗药物的检测等,其应用广泛并快速准确的特点已被广泛认可。但由于试剂的费用昂贵,且可能造成实验人员的损害,因此制约了其发展。

化学发光免疫分析法的灵敏度高、范围广、使用的设备简便的一种令人满意的胰岛素测定法,而且其成本低,无放射性污染,是目前较为有发展前途的一种方式。本次研究的结果也表明,在空腹时糖尿病患者的胰岛素水平较非糖尿病患者高,其原因可能是糖尿病患者在空腹的时候血清的生长激素和皮质醇上升,令到患者空腹的血糖升高,这一点贾伟平等已有资料表明。糖尿病人胰岛分泌胰岛素的反应时间较非糖尿病人慢,胰岛素的回复速度也较非糖尿病人慢,可见糖尿病人的胰岛B细胞功能较差。CLIA法的检测时间也较RIA的检测时间短,因此认为CLIA可作为糖尿病的快速诊断方法之一,在临床当中可广泛推广。

参考文献

[1] 谢玮,赵枰,陶国华.化学发光免疫分析测定胰岛素及C肽在2型糖尿病诊断中的临床应用[J].标记免疫分析与临床,2009,16(5):283-285.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5

目前,公共机构和私营机构都在寻求熟知企业文化的雇员和研究人员。商界的变革、研究方式的根本性改变则要求商业领域的教学对课程设置进行调整。如今,诸如人类学之类的以定性分析为基础的社会科学理论的分析方法,正逐渐为越来越多的学者所重视和青睐。人类学已在商业实践中做出了显著的贡献,尚未有效地广泛渗透到商业教育中。

1何谓人类学

人类学是一门社会科学,它研究人们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以及人们对环境所做出的情绪、态度和行为等反应。尽管人类学经常被人们误解为“象牙塔”式的规则,但是它对现代社会问题的研究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诸如城市生活问题、种族冲突问题和后现代主义问题。虽然人类学作为一种规则和分析方法最近才被正式应用于商业研究之中,但事实上学者们非正式地将人类学运用于商业领域的研究已经有很长的一段历史。古典的人类学研究方法(诸如实地研究、观察法、访谈法等),对商业领域研究的适用性也早已经在多方面得到证明。

近几年,在消费者行为研究中占据突出地位的“自然主义分析法”,显然受益于人类学的实地调查观察分析法。自然主义分析法的基本策略是通过参与式观察,研究和解释人们置身于真实环境中的实际行为及其与行为发生相适应的文化氛围和价值等。这种分析法要求研究人员从参观者的角度解释调查对象的行为,而不是依照观察者的感觉或者主观想法得出结论。凭借以观察者为中心的分析方法,研究人员可以更加有效地感知消费者的行为动机及其影响他们行为反应的因素。这种定性分析方法使自然主义分析法获得了广泛赞誉,而人类学的实地参与分析法也在为Belk,Sherry和Wallendorf所采用的自然主义分析技术中得以体现。

与此相关的是被Hirschman(1986)称为“人文要素”的营销研究,与人类学的分析法一样,“人文要素”的营销研究也基于定性分析。因此,目前流行研究营销学和消费行为的人类学,可以被视为该领域中定性与人文要素研究过程的一个组成。在此背景下,实地研究实际上是一种以主观方式描述事物发展进程的一种方法,而这种主观意识来自于观察者对被调查者的感性认识。人类学家对于依据此种感受是否可以得到科学性较强的结论问题,进行了长期的争论。在20世纪60年代,不同观点的分歧,导致人文要素研究的倡导者与追求严谨性的科学家之间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人类学同时还为分析特殊文化提供了有效的方法。HarrisandMoran(1987)关注到这样一个事实:文化可以激发人们的自我认识,营造人们的归属感,构建人们的行为规则,并且根据目标的重要性将目标等级化等。根据人类学的理论,文化提供了一套能够矫正和激励人类行为而又可进行传播的知识体系。近些年来,拥有国际经验的学者们出版了众多介绍怎样在外国经营的指南性著作,以便帮助那些跨国企业理解文化的多样性,促使其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为争取利润的最大化而进行更有效的经营实践。

人类学使用文化的概念来描述和分析人类的行为、价值观、选择、偏好、实践、利益和态度等。古典人类学理论认为,文化潜伏于各种社会形态和各类社会生活之中。所有的人类行为都发生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下。事实上,文化使人类的社会生活和经济合作成为一种可能,并使其富有意义。因此,文化概念对于努力探讨和理解消费行为的学者们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以文化研究为宗旨的文化人类学家关注企业文化及其对生产经营的影响,对产业和企业设置进行了大量研究。例如,在美国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所形成的人类关系学派,通过系列化的研究,构建了一套显示非正式文化模式、世代群体等如何影响企业组织的人类学理论体系。更多关于企业文化的研究显示,企业内部特殊的价值观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企业行为的成功与失败。人类学分析法对这方面的研究所做出的显著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根据美国学者的研究,目前,人类学分析法和人类学定性分析法已经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商业研究中,而以工商管理研究为方向的人类学家,应用参与式观察法这一传统模式,搜集和整理基层企业文化信息,为决策提供参考依据。

例如,施乐公司聘请了人类学家帮助公司设计针对技术服务人员的更为有效的培训项目。人类学家在接受了研究项目之后,要像技术人员一样接受培训,并且亲自接听并答复公司服务电话,以便掌握技术人员面对顾客时所发生的种种可能的情况。人类学家的研究揭示,教会人们如何使用复印机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因为大量的服务电话并不是来自具有较高机械操作和运用水平的客户。许多人往往不知道如何操作机器。此项源于第一手参与式观察的研究结论,促使施乐公司在培训技术员时更为强调与客户的关系。

2近期案例

根据研究,商业人类学分析法大约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正式开始应用,当时应用型人类学家Suchman和Orr调查分析人们如何与技术要素产生相互影响的问题。从那以后,大量的人类学家开始从事商业领域的研究,他们通常被授予不同的称呼,诸如“知识联络人”、“民族学者”、“评估员”等头衔。近年来,人类学家更多地涉入企业经营的战略性及操作性研究,包括对消费者的研究。人类学家在产品开始大量销售前,对产品性能及其使用者有可能产生的反应进行评估。

商业人类学研究的内容几乎涵盖了从营销策略到企业文化,从产品设计到商业发展的全部领域。例如,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人类学家VictorBarac博士,与当地一家互助保险公司进行合作,以更新该公司的广告策略,他还与加拿大电影公司合作一个项目,即蹲点剧院观察从购买小吃的模式到海报吸引人们注意的整个过程,并且就服务态度和环境体验方面的问题对顾客进行访谈调查。人类学家Baba与Batteau和其他学者一起,在密歇根韦恩州立大学的人类学课程中成功地将人类学与商业教育融合在一起。他们的研究显示,国际企业经营失败的原因,往往在于企业不能理解和适应国外异文化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众所周知,现实世界是瞬息万变的,决策者们必须熟知这些发展变化及其影响,才能有效捕捉商机。而充分发挥人类学家的才能,并且正确使用人类学分析法是解决此类问题的重要途径。对于工商领袖人物来说,熟知国内企业的文化背景虽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理解国际文化背景。因为国际文化差异的程度远远大于国内企业的文化差异,而这种国际文化差异性往往会导致不恰当的行为或者错误的决策成倍增加。人类学家在研究国内和国外的社会背景时,擅长于发现和解释影响企业战略和操作的行为模式,事实证明,人类学家的这一特长,完全可以有效地应用于改善企业经营的研究。

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Jordan博士指出,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学在商业类学校的影响力逐渐增强。商业人类学地位的上升,使得在商业教育中对其做出更全面的介绍显得尤为必要,而人类学家在关于消费者的研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例如,哈佛大学的Saltman和McCracken教授,西北大学的Sherry教授,内布拉斯加/林肯大学的Arnould教授,韦斯特伯里-纽约州立大学的Olsen教授,犹他州立大学的Costa教授等,都是对商业教育产生较大影响的人类学家。另一方面,商业专业的教授,像Hill和Kaufman-Scarborough博士等,他们在商学院的教学实践中,广泛采纳了人类学实地调查参与分析法,并将其应用于他们的商业研究中。

3结构主义分析法和后结构主义分析法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人类学分析法强调社会结构分析,认为文化是构成人们思维、态度和行为的特殊部分。社会化的过程促成了趋于隐蔽的模式化的思考方式,个体则被视为文化的一部分。此类观点在商业和消费者研究领域中十分普遍。因此,该方法设想出某种通常被理解为“民族特性”的模式,即社会中大部分人以相对无意识的方式形成自身的观点并对事物做出反应。无论何时,当人类学学者们谈论某个方面的问题时,例如,美国文化与日本文化的比较,他们便会应用各种各样的民族特性模型进行分析。在微观方面,人类学家们将此类研究方法应用于对各种组织,特别是对构建“企业文化”的研究方面。

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阶段,社会结构主义分析法,显示了社会科学的发展水平,但是在20世纪60年代,这种分析范式似乎趋于落伍。Walle博士(2002)认为有效的服务促成了现代结构模式的进步。社会结构的存在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即使它们不如学者们所想象的那般强大或者普遍),即使这种方法没有复兴,但是却已经开始盛行。到了20世纪,哲学现象学分析法成为一种观察分析人类有意识的思考并如何将思想作用于行为、情绪和世界观的主要工具。结构主义分析法研究的是在社会化进程中,那些被固化为隐蔽的和无意识的思维模式。而现象学分析法研究的则是有意识的思维,关注的是个体而非群体。

哲学学派地位的提升导致存在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诞生,它排斥文化团体,用个体取代团体,因此在社会结构主义者中盛行。哲学学派用研究个体的模型来分析特定群体的反应,并把它和主流群体区分开来(假使这个主流群体存在)。研究差异群体的重要性(尤其是对特定的目标市场),使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分析法成为在营销研究者中很流行的方法。虽然社会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以及各类研究者的哲学基础存在差异,但是受益于人类学分析法,这些差异不会导致不同的研究组织对人类学分析法的采纳与否。这些研究组织要通过科学理论来评估分析并寻找适合于研究人类的分析法。

4消费者行为与人类学

从人类学的角度看,文化是影响营销和消费的关键力量。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Jordan博士指出,“人类学家在文化、历史和全球背景下观察消费者行为”。Richins(2000)认为对消费者的研究是一门社会科学,因为消费与个人的健康和福利相关,对经济行为影响很大;很多紧迫的社会问题与消费者行为相关(诸如吸烟、酗酒等会对个人和家庭造成不良影响)。Richins(2000)同时指出,消费及其影响无处不在,并且有力地影响着生活的各个方面。

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Koprowski(1999)认为,无论是在线聊天室还是舒适的商店,对商业有利的亚文化群无处不在。现代商业人类学家会使用摄像机、录音机和寻呼机等进行实地调查。在调查过程中,研究者追踪消费者的购买行为,并帮助企业决策者改进文化敏感型的营销战略。Robinson和他的同伴使用人类学分析法观察和定义消费过程,帮助企业进行新产品的开发设计。他们没有向人们询问问题,而是观察人们的实际行动。通过此项调查,他们帮助一家制药企业开发了一种OTC新感冒药,帮助一家大型汽车制造商开发了新式站台货车,帮助箱式背包制造商JanSport以全新的方式展示其在运动品商店的产品,还帮助Frito-Lay更好地细分市场。

根据Mulroney(2002)的观点,人类学分析法应用最明显的领域是研究零售业中的消费者行为。商业人类学家Newman(1993)验证了经济规律对人们消费模式、生活模式和家庭关系的影响。AnthropologistPacoUnderhill(2000)在其撰写的《为何我们会购买:购物科学》中探讨了零售业中的消费者行为。他剖析了为什么消费者原本是为了购买某件商品而进入商店,但结果却购买了另外的商品,是因为商店的氛围对购物行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McCracken(1990)在《文化与消费:分析消费品和消费行为特征的新方法》中,说明了消费过程与文化是怎样产生共鸣的。McCracken把消费的定义扩大,认为消费是应该包含消费品和消费的产生、被购买以及被使用的全过程。根据McCracken的观点,文化和消费在历史、理论和实践这3个大背景下神秘地交织在一起。

人类学家Bierck(2001)认为,定性分析法和观察式研究可以帮助决策者提高洞察力,而这是定量分析法做不到的。同时,McFarland(2001)观察到,当消费者对新产品作出反应时,他的同伴会为其作出定性分析,并对消费者的决定产生影响。人类学分析法被越来越多地应用到此类市场研究中,研究影响消费者做出决定的文化趋势、态度和生活模式。研究消费者行为的人类学家试图探求一件产品在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是如何被适应的整个过程,而非简单地寻求问题的答案。例如,Whirlpool最近邀请一位专注于研究内部组织的人类学家做一次关于高档浴缸行业的研究。所采用的战略是人类学家所擅长的研究方式,即分析被调查者的真实感受,而非数据分析。在调查过程中,将定性分析法和开放式采访相结合,观察了消费者实际使用产品的全过程。调查以来自4个不同市场的15个家庭作为样本,采用的分析方法包括入室采访和拍摄参与者沐浴的过程(沐浴时穿着沐浴服),对参与者询问诸如“何时考虑购买浴缸,对浴缸是什么印象”等开放式问题,并告知他们洗浴的照片将刊登在期刊或者杂志上。照片的主题便是“沐浴在浴缸中的消费者”。“此类倾向──情绪、文化、符号──很有感染力”。他们还更新了Whirlpool关于高档浴缸的定义。调查组重点强调了参与者认为很重要的对浴缸的分类和感觉。由于该项调查是在参与者家中进行,因而能够有效地激发参与者的真实反应。

根据McFarland(2001)的观点,人类学分析法的真实力量体现于产品开发的前期阶段。消费者人类学家的分析方法是归纳而非演绎。正如一位人类学家所观察到的,“进入消费者家里可以从他们身上发现如何进行产品分类才是有意义的”。例如,牙膏营销往往关注的是牙膏的防蛀和美白效果。但是人类学分析法研究发现消费者对牙膏关注的内容发生了改变。人们越来越多地关注牙龈和舌头──牙刷放入口腔中时的整体感受(他们不再仅仅关注牙膏的防蛀效果)。一些名牌牙膏,例如高露洁,声称“即使刷完牙也能继续发挥效用”,这种口号设计是为了迎合广义的牙齿护理理念。正如Lacayo(2001)所称:“消费者人类学分析法花时间去理解消费者为何使用以及如何使用该产品。”

定性分析研究者在研究消费者行为时,利用人类学分析法创新分析技法(如Belk,Sherry,Wallendorf1989创造的自然主义分析法),目的是为了研究消费者的真实生活状态,以及他们为何做出购买并消费该产品的决定。营销过程包括为产品设定目标客户并对其进行销售,因此人类学家除了要知道特定群体在关注某类产品和产品使用时的感受外,还有义务找出被购买、被定价和被消费的产品的特殊性。通过细致地观察产品对人们生活的适应性,人类学家得到大量无法在正式采访中取得的有用信息,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类学家被企业所雇用。

5商业教育的含义

目前人类学分析法正逐渐被广泛地应用到商业和消费者研究中,营销学教师有必要将有关人类分析法适用性问题的讨论融入到他们的课堂中,以便将最新的观点融入到课程教学中。毫无疑问,人类学家正将独特的和无价的方法应用于商业世界,尤其是营销领域。

随着人类学在商业领域中的快速成长,人类学应该被冠以更高的知名度。以往,商业教育被认为过多地应用了定量分析法,而人类学等定性分析法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种局面。过去20年里,对消费者的研究主要是倡导应用自然主义研究方法。应用于商业教育的人类学分析法顺应了这些倡议,并且特别适合于消费者行为的课程。

就像人类学家们在哈佛商学院、西北大学凯洛格管理学院,内布拉斯加大学,犹他大学等教授商业课程使用人类学分析法,这种应用于商业教育的人类学分析法不是新生事物,而是这种教育方法的复兴。同时,人类学系(如在韦恩州立大学和俄勒冈州立大学)也正在教授商业人类学课程。人类学在商业领域的广泛应用,使得社会对商业人类学家的需求增加,越来越多的商业教育机构正在寻找有商业经验的人类学教授来帮助培训“实践性的人类学家”。

随着人类学在商业教育中的发展,商业教育者有必要将人类学讨论更充分地融入到他们的课程中。商业人类学课程被建议引进商业学校,更多的人类学内容被引入到具体的课程中,反映了商业世界不断变化的方法。在课堂中介绍人类学分析法是很重要的第一步,因为商业教育中的人类学分析法大部分包含了人类学的分析法。从社会和文化背景的角度对人类行为进行研究,这一观点已被广泛接受,商业教育者有必要对此进行适时调整。

与此同时,学生需要理解被商业研究者经常采用的简单方式,即使这些方式不会发生在更具有学术性的人类学分析中。这种精简研究方式如果确实可以为决策制定者提供有用的并具有经济效益的信息,那么是可以被接受的。所有的商业研究都会受到时间和资金的约束,但这些约束不会限制定性分析法的应用,如人类学分析法。

教师在学生被派出去参加参与式观察的项目前要对他们进行人类学分析法的培训,同时还包括进行伦理道德方面的教育,告诉他们需要认真严谨地工作,多为顾客的利益考虑,同时强调他们有道德义务。反之,会使问题变得混乱从而产生冲突。美国人类学协会、人类学应用社团和国家人类学实践协会建立了一套如何避免不合适的行为和怎样以一致的方式行事的准则,教师和学生都会因为遵守道德守则而受益。

多种不同方法的使用为人类学启发式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人类学分析法被用来检测诸如家庭、亲属关系、性别和友谊对消费者行为的影响,还用来检测宽泛的文化模式对消费者的影响。学生们也意识到人类学分析法的独特贡献。人类学分析法通过研究消费行为(如消费者怎样看待产品、获取产品和消费产品),为研究象征性消费进程提供参考。

教师要向学生说明,数据在没有进行合理分析前,不能成为帮助决策的有用信息,并教导学生如何有效地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对于那些展示定性分析研究成果的学生尤其重要。因为他们总是不能与他们的定量分析一样被高估。学生要形成这样的认识:以经验观察为开端的人类学分析应该进行批评性分析。

目前,人类学在商业研究领域尤其是消费者研究领域有了很高的地位。人类学分析法也正越来越多地被引入到大学课程中,如消费者行为和营销研究。定性分析法——人文的和定性的社会科学技术,也已经在商业教育中讲授,这种向人类学转移的态势将注定给这些分析工具以更高的知名度。同样,这种增长趋势导致进行消费者行为和营销研究的教师们有必要越来越多地开设定性分析的课程,诸如人类学和民族学等课程。

6西方工商人类学的发展与崛起

虽然由于学派的不同,人类学家对自己学科结构的划分与分析有所不同,但是基本上都认为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考古人类学与语言人类学为传统的四大分支。人类学因为其研究方法的独特而成为西方20世纪发展比较快的一个学科,20世纪末,人类学的发展受到工业和科技文明的较大冲击而放缓了速度,近几年来又有了较大和较快的发展。特别是以施政和解决实际问题为导向的应用研究——应用人类学的发展更是引人注目,以至在美国许多人类学家将应用人类学列为人类学的第五个分支。其实应用人类学是一个泛称,包括所有以人类学的方法为手段进行施政和解决实际问题研究的领域,比如当我们应用人类学方法研究解决教育领域的问题时,我们就将这类研究统称为教育人类学。同理,当我们将人类学应用于解决城市问题的研究时,我们就将其称为城市人类学(或都市人类学)。

人类学应用于工商管理领域已有较长一段历史,早在20世纪的2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的人类学家便开始了对坐落于芝加哥的西电公司(WesternElectric’sHawthorneWorks)雇员人际关系与劳动效益的研究。参与该项研究的主要研究人员EltonMayo和W.LlyodWarner依据人类学功能学派的理论,应用参与观察等人类学研究方法,得出了一个影响工商管理研究长达数十年的结论,即雇员的劳动效益会随着管理层对他们的关注程度的提高而提高。该项研究成果被誉为人际关系学派的奠基石,标志着工商人类学(当时被称作工业人类学)的诞生。

此后,人类学家们便开始广泛进行应用方面的研究,从工商管理到妇幼保健,从军事行动到国际援助,从幼儿教育到通俗文化,等等,无所不及。1941年应用人类学学社在哈佛大学成立,1946年BurleighGardner和W.LlyodWarner等脱离了大学环境组建了社会研究合作公司(SocialResearchIncorporated),开创了人类学工商管理咨询业务的先河。社会研究合作公司的业务囊括了工商管理的各个领域和部门,成功地为数百家大中型工商企业提供了咨询服务,至今依然是美国非常活跃的工商企业管理咨询服务公司之一。

20世纪50年代,著名人类学家EdwardT.Hall受雇于美国国务院主持一个培训项目,教育将被派往北美以外工作的工程技术人员如何有效地进行跨文化交流。在其著名的《沉默的语言》一书中,Hall博士首次提出了非言语交流的特性及其重要性,并且指出在跨文化交流过程中,一个很小的失误很可能导致一个工程项目或一个和平协议的彻底失败。他的理论成为20世纪中期以来美国从事国际经济贸易的工商企业主管所必须熟识的重要内容之一。后来,人类学家GaryFerraro博士等延续了EdwardT.Hall的研究,并逐步完善和形成了跨文化交流与国际经济贸易的规范模式。

到了60年代,随着美国军事势力在国际社会的不断扩张,美国国防部开始计划公开招募人类学家为其在拉丁美洲和越南的军事行动服务。此举无疑引起有正义感的人类学家们的批评和抵制,认为有违人类学家的职业道德底线。1968年美国人类学学会在其会刊上登载了美国国防部的广告,招募人类学家在其越南参谋部与心理学家合作研究越南文化与越南人行为模式,此举当时在全美国的人类学家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对和抵制,美国人类学学会不得不撤除该则广告以平息持续不断的抗议。到了1970年,有可靠消息来源说,有个别人类学家曾秘密受雇于美国国防部,在泰国从事与军事行动有关的秘密研究项目。此消息的确认极大地震动了整个美国人类学界,大家普遍认为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学家,正面临着一场职业道德危机。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美国人类学学会于1971年表决通过了《职业责任守则》。该守则明确规定:人类学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签署秘密雇佣协议,任何人类学研究报告都不得仅交给研究委托方而不提供给普通大众。该《职业责任守则》无疑束缚了工商人类学家的手脚,因为工商人类学研究项目一般都涉及委托方的商业机密,而出资委托研究的厂商们,是绝对不情愿将研究报告公之于众的。由此,工商人类学便进入了长达十余年的冬眠状态,鲜有成果与进展。

时至80年代,由于教育和学术领域的吸收力度有限,从事应用研究的人类学家日益增多,他们当中不乏受雇于工商企业的人类学家。而受雇于工商企业自然就要保守企业的商业机密。这种现象再次引起了美国人类学界关于职业道德的争论,学会最终同意职业性研究,从而使得工商人类学有了法理依据,更多的人类学家开始了他们的工商管理咨询服务生涯。与此同时,“文化”这样一个人类学最常用的词汇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而大众传播媒体和工商企业家们,也突然变得对人类学的原理和方法有了极大的兴趣。促使这种变化的直接原因就是日本经济的崛起和日本企业管理模式的成功。

根据工商人类学专家AnnJordan博士的研究,日本的经济崛起加速了全球化的进程,而伴随着日本成为世界经济的重要力量,美国、欧洲,甚至亚洲的其他国家,都对日本文化尤其是日本的企业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出于国际经济贸易的需要,学习研究日本文化和日本企业文化,成为欧美许多工商企业管理层的首要工作。而人类学家对文化研究的特殊本能正好借此机会得以充分发挥。在此期间,许多以人类学研究为主的工商管理学术著作问世,比较著名的有RichardPascale和AnthonyAnthos所著作的《日本管理之艺术》(TheArtofJapaneseManagement),TerrenceDeal和AllanKennedy所发表的《企业文化》(CorporateCulture),等等。

1987年,美国成立了学习研究研究所(theInstituteforResearchonLearning,IRL),旨在研究学习的自然过程以及如何建立更加有效的学习环境。虽然该研究所是一个综合研究机构,但其主要研究方法则是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深度访谈及互动分析。IRL的研究成果被广泛应用于工商企业管理实践当中,以提高工人的学习能力为手段从而提高工人的劳动效率。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工商人类学家的贡献被越来越多的企业管理高层所认可,成为工商管理研究领域的主要组成部分。特别是近年来,在市场经济高度发展的西方国家,许多跨国的大中型工商企业出于公司赢利的需要,正式雇佣人类学家为公司的管理提供可操作的研究。比如著名的电信设备公司摩托罗拉,著名的电器制造商通用公司,著名的金融跨国财团花旗银行,著名的汽车制造商丰田公司等都正式雇佣了人类学家,有的甚至雇佣了一个人类学家团队,成为企业内部的长期正式从业职员,为公司的战略发展而从事人类学方面的应用研究。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类学家为学术目的而开始参与工商管理领域的研究,比如哈佛大学的JerryAsltman和GrantMcCracken教授,西北大学的JohnSherry教授等。此外,越来越多的商学院教授也开始采用人类学方法从事工商管理研究,比如儒特格斯大学(RutgersUniversity)商学院教授CarolKaufman-Scarborough博士等。澳大利亚沃隆贡大学(UniversityofWollongong)商学院的KathyRudlkin博士与HemantDeo博士应用人类学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等方法,在2005-2006年对当地数家银行分支机构进行了以提高顾客满意度为目标的研究,并得出结论:人类学的实地参与观察研究方法,对于银行业来说是最为有效的研究方法,应该大力推广。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许多大学的人类学系正式开设工商人类学课程,并开始培养工商人类学硕士或博士,比如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俄勒冈州立大学(UniversityofOregon)、北德克萨斯州立大学(UniversityofNorthTexas),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UniversityofCopenhagen)。美国的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布尔德分校(UniversityofColoradoatBoulder)更于最近开设了工商管理学与人类学双硕士学位,很受欢迎。而人类学对商学院教学大纲的影响力,根据AnnJordan博士的研究,自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日益增大,特别是在组织行为学、消费者行为、市场营销与管理、商业竞争情报学等课程的教学中,商学院的教师们在其教学实践中,已经大量引入人类学原理和方法,从而提高了教学质量和效果。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6

人类学关注政治问题,始于19世纪末期。人类学家基于他们对“异域”社会的特殊了解,试图运用文化进化论,建构国家制度的演化模式。当时,政治人类学还只是作为“整体人类学”的一部分。20世纪40年代,福蒂斯和埃文斯—普里查德等英国功能派人类学家在非洲考察政治组织时发现,传统的政治学对政治制度的分类仅适用于结构业已高度复杂化的社会,而对于他们在非洲所发现的从群队到原始国家等形态极不相同的政治制度,根本无法适用。于是,他们在《非洲政治制度》一书中提出了一种新的政治制度的分类法。这种新的政治制度的分类方法,简单地说,就是把非洲的政治制度分为两种:一种拥有中央集权的权威和司法体制(原始国家),另一种则没有这样的权威和体制(无国家社会)。尽管这种分类过于简单化,但它奠定了政治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论基础,标志着这门学科的正式诞生。

政治人类研究是从对政治制度的分类入手的。但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受到其他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的影响,60年代以后,政治人类学已不再局限于静态地讨论政治制度的类型,而是转向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过程论、行为论等诸多理论流派,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与传统政治学研究相比较,政治人类学研究有两个主要特征:首先,它试图超越特定的政治经验和理论,而建立一种带有普遍性的政治行为科学,以寻求人类的各种政治行为在不同历史和地理环境下的共同性;其次,它是文化人类学的一门分支学科,主要致力于描述和分析与原始社会有关的政治制度。(注:参见CeorgesBalandier,PoliticalAnthropology,NewYork:RandomHouse.1970,p.1。)

这两个特征的概括,只是对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政治人类学的一个粗泛界说。当今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已不能不考虑这些边远的原始社会与我们的现代社会之间日益紧密的相互依存关系,不能不考虑影响传统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的转型问题。和人类学的其他分支学科一样,政治人类学也被吸引去探索当代世界的种种政治难题和现代国家框架内权力体制的运作,以及可能引起这种权力体制破裂的危机。(注:参见〔法〕马克·阿伯勒著、黄语生译:《政治人类学:新的挑战、新的目标》,《国际社会科学杂志》1998年第3期。)美国政治人类学家朗纳德·科恩(RonaldCohen)提出,政治人类学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对政治的定义——其中包括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定义以及对不同情况下政治行为性质的讨论;(2)对政治制度的定义——解释政治制度的特征;(3)对人类历史上各种政治制度的产生和发展的研究;(4)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制约性的研究;(5)探讨政治制度对个人和文化的影响;(6)对现代化之前和之后的政治制度的比较及相互影响的研究。

科恩基本上概括了政治人类学研究的主要内容。从中可见,所谓政治人类学就是对政治现象和本质的文化人类学探讨。不过,政治人类学所研究的“政治”与政治学家所说的“政治”在含义上并不完全相同。在政治学中,所谓“政治”就是指以政府和国家为模式的政治体制。在这些社会中,有着复杂的文职部门、层叠的官僚机构和森严的等级制度。而在政治人类学所侧重关注的边远社会或“异域”社会中,大多数还没有形成这样的政治体系。在这些社会中,内部秩序的维持、领土权的保障、权力的分配、有关团体行动的决策等政治因素无一例外地都存在,但找不到政府,也没有国家;权力体制的运作是在氏族、部落或酋邦范围内,通过家族、亲属关系和宗教礼仪等来实现的。换言之,政治人类学家所使用的“政治”概念其含义要比在政治学中的含义广泛得多。

在政治学研究的现代社会中,政治有其明确的范围,政治与非政治之间界限分明。而在政治人类学研究的传统社会中,政治与亲属关系、婚姻策略等交织在一起,人们很难将政治现象与其他社会现实区分开来。所以,人类学家在对“政治”下定义时,所面临的困难要比政治学家大得多。根据巴朗迪埃(GeorgeBalandier)的归纳,人类学者主要从四个方面给“政治”下定义:(1)从空间方面,把政治与一定的领土结合起来,认为在界限分明和自成一体的空间内的组织系统就是政治的范围。例如,马克斯·韦伯。(2)从功能方面,认为政治活动的功能就在于保证社会内部的合作、防止外部侵略和维持社会的稳定。例如,拉德克里夫—布朗。(3)从政治行为方面,主张如果一定的社会行为试图控制或影响公共事务的决策,那么这个社会就存在政治行为。政治行为体现了团体和个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例如,斯沃兹(Swartz)、特纳(Turner)和图登(Tuden)。(4)从政治制度的特征方面,即根据一定社会中各个不同结构之间的关系来确定政治,提出所谓政治就是在一个统一的社会中,一种结构支配其他结构的权力关系。例如埃文斯—普里查德。在诸多定义中,由斯沃兹、特纳和图登所提出的定义——政治是一个团体的成员为实现公共目的而使用权力的行为过程——最为著名,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它清楚地说明了政治所包含的三个要素:权力、决策和公共目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将政治视为一种动态现象,视为一种“过程”,从而把政治从以系统概念为核心的静态分类方法中摆脱出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现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冲击下,世界各个不同地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由于技术和经济间相互依存的日益增强,全球化已成为20世纪后半期最突出的一个趋势,处在边远地区的原始社会发生了急剧变化,现代国家在这些原始社会的文化和结构变迁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这种新的变化不仅拓宽了经验性的研究领域,而且提出了一系列有待解答的问题,从而促使政治人类学开始对传统政治的变革过程做深入的经验研究,并引发政治人类学对以往的研究概念和研究方法重新进行思考。另一方面,由于受现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冲击,早期人类学家所研究的传统政治制度正在逐步走向衰亡。在这种形势下,政治人类学也涉足对现代社会的政治制度的研究。与政治学不同的是,政治人类学比较关注小范围的政治活动,以及在政治活动中起重要作用的一些社会文化因素方面。具体地说,主要包括两个方面:首先,在正式的政治组织中起作用的一些非正式的政治团体,这些团体建立在社会阶级、经济利益等基础之上;其次,政治组织、个人和周围环境三者之间的关系。(注:参见TedC.Lewellen,PoliticalAnthropology:AnIntroduction,GreenwoodPubishingGroup,Inc.1992,p.189。)由于政治人类学以文化人类学为理论基础,把政治现象放到社会和文化错综交织的复杂环境中进行考察,探讨社会文化制度对政治活动的影响,其视野比政治学更为广阔,同时又有深入细致的参与观察法保证其研究的相对准确性和客观性,所以比政治学更适合于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人类学对政治问题的研究,打破了政治学垄断这一研究领域的局面。虽然人类学研究政治更多关注的是边缘而非中心,更偏爱的是乡村社区或城市社会中小规模的政治团体,但是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对政治学研究范围局限性的弥补,看作是研究贯穿于人类社会所有各个发展阶段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所作的努力。政治人类学的这种研究,有助于我们探寻政治行为的根源及其在各种社会中的表现,进而在此基础上总结出政治的本质和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鉴于此,可以将政治人类学界定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各种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进行研究,从而总结出政治的本质和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概括地说,政治人类学就是关于政治的人类学。

二、政治人类学方法论

在政治人类学诞生以前,政治学就已形成了具有显著特色的研究方法。传统的政治学主要集中于对政府的正式机构及与此相关的法律和宪法文件的研究,所使用的是国家、政府、、联邦制和立体等基本概念,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各种文件——宪法、条约、法令、官方备忘录以及少量的投票统计数据。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受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的影响,政治学广泛借鉴和采纳了其他学科的研究方法,不断拓展其研究范围,从而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行为主义革命”。但无论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发生什么样的改变,政治学者始终都只关注政治权力的研究,包括权力的分配、组织、操作及其斗争等,而忽略了更广泛的社会文化系统对政治的影响,在政治与非政治之间预先设定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政治人类学则不同,它反对主要依赖各种文献材料,而是把根扎在田野调查之中,运用人类学传统的参与观察法,揭示各种政治制度之间的本质差异以及政治过程在不同的社会中是如何展开的。另一方面,它反对把政治作为一个孤立的领域来看待,而把它视为以文化为模式的各种社会活动的结晶,放在作为整体的社会文化体系中加以考察。

政治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归根结底就是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法,这是政治人类学的立足之本。在其理论分析的过程中,政治人类学除了采用既有的一些人类学研究方法之外,又随着不同发展阶段研究重点的变化,形成了一些独特的研究方法。综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

1.起源分析法。这种方法侧重于研究原始社会中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的起源、原始国家的形成过程、血缘社会向政治社会转变的动因、不平等的起源、约束力的起源、规范的形成等等。早期的人类学者一般都采用这种政治分析方法,但由于缺乏足够的资料和证据,他们的观点难免落入臆想和猜测。后来的人类学者如莫顿·弗雷德和马文·哈里斯等人立足考古学的证据,探讨国家社会的演化过程,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例如弗雷德关于原生国家和次生国家的区分,就引起了学术界的普遍关注。

2.功能分析法。功能分析法来源于英国的功能学派,创始人是拉德克里夫—布朗和马林诺夫斯基。这种方法不关心政治的起源和性质,而把社会视作一个有机的整体,研究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在社会整体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一些社会文化因素在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中所起的作用。在政治人类学研究中,功能分析法很少单独运用,而是被作为进行类型分析的基础,因为它虽然有助于界定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但却无法说明政治现象的本质。

3.结构分析法。这种方法主要受拉德克里夫—布朗社会结构论的影响,致力于探讨原始社会中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的结构模型。使用这种分析方法的政治人类学者认为,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是表现个人与团体之间权力关系的形式,政治结构和其他一切社会结构一样是一种抽象体系。这种方法所要作的就是梳理政治体系中各个不同要素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然后建构这个政治体系的结构模式,藉以对这个政治体系作出说明。结构分析法和功能分析法都是政治人类学创立初期通常采用的方法。

4.类型分析法。这种方法建立在功能分析和结构分析的基础之上,把具有相同的功能或结构的体系归为一类。政治人类学研究首先就是从类型分析入手的,首倡者是埃文斯—普里查德。该方法侧重于确定原始社会制度的类别,并对各种政治形式、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进行分类。例如,将各种原始社会分为有政治体系的和无政治体系的两类,或者将政治体系分为中央集权和非中央集权两类,或者分为政治充分分化和政治不分化两类。各种分类的标准不同,有的属于描述性分类,有的属于演绎性分类。他们想通过分类来确定各种不同原始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及原始社会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关系。

5.术语分析法。这种方法是政治人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而形成的一种方法,它侧重于对政治人类所使用的一些专门概念进行界定。政治人类学在研究中遇到许多现代国家社会所没有的特殊范畴,因而必须确立一些专门的术语来表述这些范畴,以说明原始社会中政治活动和政治关系的性质,同时为政治人类学研究提供一套概念工具。政治人类学所界定的术语包括武力、权力、权威、竞争、合法、支持、行政等等。此外,这项研究还包括怎样用合适的语言来翻译和表述异域社会所特有的政治概念。

6.过程分析法。这种方法是由斯沃兹、特纳和图登首先提出来的。该方法反对对政治体系作静态的结构—功能分析,主张对政治活动的过程包括对政治变迁、政治党派和政治策略等作动态的历时性分析,认为只有在动态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揭示和说明原始社会的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过程分析方法的引入,导致政治人类学研究发生一个极为重要的变化,即从对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结构—功能分析,转向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分析。

7.行为分析法。这种方法是过程分析法的深化,它侧重研究原始社会中的个人或小团体是如何操作文化特别是象征体系来获得权力、保持权力和作出决策的。最早运用行为分析法的是特纳,他在《一个非洲社会分裂和延续》(1957)一书中,通过对一个特定的个案的分析,揭示出政治竞技场中的个人是如何通过操作社会的规范和价值体系来竞争政治权力的。与过程分析法相比较,行为分析法更为深入、具体,所关注的政治活动范围更为狭小。

此外,当代政治学采用的一些新方法也被政治人类学所借鉴,系统论、博弈论在政治人类学领域中也得到广泛的运用。熵、信息、正反馈、负反馈、系统的自我发展和自我维持等概念在一些政治人类学著作中比比皆是。例如乔利(Jolly)和普洛克(Plog)在对墨西哥的原始民族社会所作的系统论研究中提出,在特定的情况下,人口增长可以成为原始的刺激,向均衡的系统施加压力,从而引起系统的变化。面对来自人口增长的压力,系统可以有多种选择:通过杀婴或其他文化手段来减少人口,一部分人向新的地区移民,或者提高生产力等等。在这些选择中,只有最后一种选择会导致国家的形成。系统要作出这一选择,还需要多方面的外部条件,如耕地、气候、心理、文化等因素。作出选择之后,其结果就会向系统作出反馈,导致系统的分层、分化和中央集权化,等等。(注:参见CliffordJ.JollyandFredPlog,PhysicalAnthropologyandArcheology,2ded.NewYork:Knopf.1976。)

三、开展中国政治人类学研究的构想

尽管政治人类学的研究领域接近政治学,但它的发展超出了政治学的范围而形成一个特殊的研究领域。它把注意力主要集中于原始社会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发展出一种比政治学更为广泛的比较研究。可以说,政治人类学的研究范围涵盖了人类社会所有各个阶段的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在我国,政治人类学研究尚属空白,这就要求我们积极开展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人类学研究。一方面,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研究政治现象,可以在政治学研究的基础上,丰富我们对政治的理解,帮助我们深入了解政治现象的复杂性、政治制度的差异以及政治的本质特征;另一方面,政治人类学研究可以加深我们对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举措的理解,从而进一步促进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建设。

笔者认为,我国在开展政治人类学研究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

第一,要正确对待西方政治人类学的各种流派和理论。对于西方的这些流派,我们既不能全盘接受,也不能一概否定,而是要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方法,结合我国国情,认真地加以研究、分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人类学体系服务。事实上,西方的政治人类学理论流派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极富启发性的思想方法,如功能分析法、结构分析法、过程分析法和行为分析法等等。只要我们将其置于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指导下,就可以充分吸收其合理因素,正确地加以运用,从而丰富我国的人类学研究。

第二,要立足本国文化传统的研究。西方政治人类学的发展,同样经历了一个从他国、他民族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研究转向本国、本民族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研究的过程。我国由于受多方面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全面地开展对他国、他民族政治的研究,这就要求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国内,开展对本国各民族传统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研究。在我国,地方政治是一项极有价值的研究内容。在地方政治尤其是村落政治中,基于血缘关系的权力构成至今仍然在我国很多农村地区的权力结构中居于主导地位。家族性构成了传统村落政治的最显著特点。宗族作为一种世系群组织,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中起着独特的作用,而我国从政治角度对以宗族为核心的地方政治的研究只是在十多年前才开始,而且还十分薄弱。研究中国的地方政治特别是村落政治,可以充分发挥政治人类学的长处,弥补政治学研究的某些不足。

第三,要把田野调查和文献资料的研究结合起来。西方文化人类学自诞生以来,所研究的主要是没有文字的历史或仅有很少文献资料的亚、非、大洋洲与拉丁美洲的原始社会,所以由此发展出来的一些理论和研究方法,很多都缺乏历史深度。而在我国,自古就有历史记载的传统,各种史籍汗牛充栋。如果我们照搬西方的研究方法,而忽视文献资料的利用,不顾及历史的研究,中国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就会步入歧途。我们应该在深入细致的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掌握第一手材料,并结合文献,开展自己的研究,真正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政治人类学体系。

第四,应该和政治学者携起手来,合作进行研究。我国的政治学者在开展对中国传统政治制度的研究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另外,政治人类学发展的经验告诉我们,政治人类学与政治学这两门学科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许多政治学者同时又是政治人类学者,他们对政治学涉及的但又不属于自己研究范围的方面诸如礼仪、象征等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兴趣。政治人类学者和政治学者携手合作,相互借鉴对方的研究成果,取长补短,必将大大促进这两门学科的发展。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7

doi : 10 . 3969 / j . issn . 1673 - 0194 . 2011 . 04 . 032

目前,公共机构和私营机构都在寻求熟知企业文化的雇员和研究人员。商界的变革、研究方式的根本性改变则要求商业领域的教学对课程设置进行调整。如今,诸如人类学之类的以定性分析为基础的社会科学理论的分析方法,正逐渐为越来越多的学者所重视和青睐。人类学已在商业实践中做出了显著的贡献,尚未有效地广泛渗透到商业教育中。

1何谓人类学

人类学是一门社会科学,它研究人们赖以生存的社会环境,以及人们对环境所做出的情绪、态度和行为等反应。尽管人类学经常被人们误解为“象牙塔”式的规则,但是它对现代社会问题的研究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诸如城市生活问题、种族冲突问题和后现代主义问题。虽然人类学作为一种规则和分析方法最近才被正式应用于商业研究之中,但事实上学者们非正式地将人类学运用于商业领域的研究已经有很长的一段历史。Www.133229.cOm古典的人类学研究方法(诸如实地研究、观察法、访谈法等),对商业领域研究的适用性也早已经在多方面得到证明。

近几年,在消费者行为研究中占据突出地位的“自然主义分析法”,显然受益于人类学的实地调查观察分析法。自然主义分析法的基本策略是通过参与式观察,研究和解释人们置身于真实环境中的实际行为及其与行为发生相适应的文化氛围和价值等。这种分析法要求研究人员从参观者的角度解释调查对象的行为,而不是依照观察者的感觉或者主观想法得出结论。凭借以观察者为中心的分析方法,研究人员可以更加有效地感知消费者的行为动机及其影响他们行为反应的因素。这种定性分析方法使自然主义分析法获得了广泛赞誉,而人类学的实地参与分析法也在为belk, sherry和wallendorf 所采用的自然主义分析技术中得以体现。

与此相关的是被hirschman (1986)称为“人文要素”的营销研究,与人类学的分析法一样,“人文要素”的营销研究也基于定性分析。因此,目前流行研究营销学和消费行为的人类学,可以被视为该领域中定性与人文要素研究过程的一个组成。在此背景下,实地研究实际上是一种以主观方式描述事物发展进程的一种方法,而这种主观意识来自于观察者对被调查者的感性认识。人类学家对于依据此种感受是否可以得到科学性较强的结论问题,进行了长期的争论。在20世纪60年代,不同观点的分歧,导致人文要素研究的倡导者与追求严谨性的科学家之间进行了激烈的辩论。

人类学同时还为分析特殊文化提供了有效的方法。harris and moran (1987)关注到这样一个事实:文化可以激发人们的自我认识,营造人们的归属感,构建人们的行为规则,并且根据目标的重要性将目标等级化等。根据人类学的理论,文化提供了一套能够矫正和激励人类行为而又可进行传播的知识体系。近些年来,拥有国际经验的学者们出版了众多介绍怎样在外国经营的指南性著作,以便帮助那些跨国企业理解文化的多样性,促使其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为争取利润的最大化而进行更有效的经营实践。

人类学使用文化的概念来描述和分析人类的行为、价值观、选择、偏好、实践、利益和态度等。古典人类学理论认为,文化潜伏于各种社会形态和各类社会生活之中。所有的人类行为都发生在一定的文化背景下。事实上,文化使人类的社会生活和经济合作成为一种可能,并使其富有意义。因此,文化概念对于努力探讨和理解消费行为的学者们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参考价值。

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以文化研究为宗旨的文化人类学家关注企业文化及其对生产经营的影响,对产业和企业设置进行了大量研究。例如,在美国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所形成的人类关系学派,通过系列化的研究,构建了一套显示非正式文化模式、世代群体等如何影响企业组织的人类学理论体系。更多关于企业文化的研究显示,企业内部特殊的价值观结构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企业行为的成功与失败。人类学分析法对这方面的研究所做出的显著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根据美国学者的研究,目前,人类学分析法和人类学定性分析法已经被越来越多地应用于商业研究中,而以工商管理研究为方向的人类学家,应用参与式观察法这一传统模式,搜集和整理基层企业文化信息,为决策提供参考依据。

例如,施乐公司聘请了人类学家帮助公司设计针对技术服务人员的更为有效的培训项目。人类学家在接受了研究项目之后,要像技术人员一样接受培训,并且亲自接听并答复公司服务电话,以便掌握技术人员面对顾客时所发生的种种可能的情况。人类学家的研究揭示,教会人们如何使用复印机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因为大量的服务电话并不是来自具有较高机械操作和运用水平的客户。许多人往往不知道如何操作机器。此项源于第一手参与式观察的研究结论,促使施乐公司在培训技术员时更为强调与客户的关系。

2近期案例

根据研究,商业人类学分析法大约于20世纪80年代早期正式开始应用,当时应用型人类学家suchman和orr调查分析人们如何与技术要素产生相互影响的问题。从那以后,大量的人类学家开始从事商业领域的研究,他们通常被授予不同的称呼,诸如“知识联络人”、“民族学者”、“评估员”等头衔。近年来,人类学家更多地涉入企业经营的战略性及操作性研究,包括对消费者的研究。人类学家在产品开始大量销售前,对产品性能及其使用者有可能产生的反应进行评估。

商业人类学研究的内容几乎涵盖了从营销策略到企业文化,从产品设计到商业发展的全部领域。例如,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的人类学家victor barac博士,与当地一家互助保险公司进行合作,以更新该公司的广告策略,他还与加拿大电影公司合作一个项目,即蹲点剧院观察从购买小吃的模式到海报吸引人们注意的整个过程,并且就服务态度和环境体验方面的问题对顾客进行访谈调查。

人类学家baba 与 batteau和其他学者一起,在密歇根韦恩州立大学的人类学课程中成功地将人类学与商业教育融合在一起。他们的研究显示,国际企业经营失败的原因,往往在于企业不能理解和适应国外异文化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众所周知,现实世界是瞬息万变的,决策者们必须熟知这些发展变化及其影响,才能有效捕捉商机。而充分发挥人类学家的才能,并且正确使用人类学分析法是解决此类问题的重要途径。对于工商领袖人物来说,熟知国内企业的文化背景虽然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理解国际文化背景。因为国际文化差异的程度远远大于国内企业的文化差异,而这种国际文化差异性往往会导致不恰当的行为或者错误的决策成倍增加。人类学家在研究国内和国外的社会背景时,擅长于发现和解释影响企业战略和操作的行为模式,事实证明,人类学家的这一特长,完全可以有效地应用于改善企业经营的研究。

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jordan博士指出,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人类学在商业类学校的影响力逐渐增强。商业人类学地位的上升,使得在商业教育中对其做出更全面的介绍显得尤为必要,而人类学家在关于消费者的研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例如,哈佛大学的saltman 和mccracken 教授 ,西北大学的sherry 教授,内布拉斯加/林肯大学的arnould 教授 ,韦斯特伯里-纽约州立大学的olsen 教授,犹他州立大学的costa 教授等, 都是对商业教育产生较大影响的人类学家。另一方面,商业专业的教授,像hill 和kaufman-scarborough 博士等,他们在商学院的教学实践中,广泛采纳了人类学实地调查参与分析法,并将其应用于他们的商业研究中。

3结构主义分析法和后结构主义分析法

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人类学分析法强调社会结构分析,认为文化是构成人们思维、态度和行为的特殊部分。社会化的过程促成了趋于隐蔽的模式化的思考方式,个体则被视为文化的一部分。此类观点在商业和消费者研究领域中十分普遍。因此,该方法设想出某种通常被理解为“民族特性”的模式,即社会中大部分人以相对无意识的方式形成自身的观点并对事物做出反应。无论何时,当人类学学者们谈论某个方面的问题时,例如,美国文化与日本文化的比较, 他们便会应用各种各样的民族特性模型进行分析。在微观方面,人类学家们将此类研究方法应用于对各种组织,特别是对构建“企业文化”的研究方面。

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阶段,社会结构主义分析法,显示了社会科学的发展水平,但是在20世纪60年代,这种分析范式似乎趋于落伍。walle 博士 (2002) 认为有效的服务促成了现代结构模式的进步。社会结构的存在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即使它们不如学者们所想象的那般强大或者普遍),即使这种方法没有复兴,但是却已经开始盛行。到了20世纪,哲学现象学分析法成为一种观察分析人类有意识的思考并如何将思想作用于行为、情绪和世界观的主要工具。结构主义分析法研究的是在社会化进程中,那些被固化为隐蔽的和无意识的思维模式。而现象学分析法研究的则是有意识的思维,关注的是个体而非群体。

哲学学派地位的提升导致存在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诞生,它排斥文化团体,用个体取代团体,因此在社会结构主义者中盛行。哲学学派用研究个体的模型来分析特定群体的反应,并把它和主流群体区分开来(假使这个主流群体存在)。研究差异群体的重要性(尤其是对特定的目标市场),使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分析法成为在营销研究者中很流行的方法。虽然社会结构主义、后结构主义和后现代主义以及各类研究者的哲学基础存在差异,但是受益于人类学分析法,这些差异不会导致不同的研究组织对人类学分析法的采纳与否。这些研究组织要通过科学理论来评估分析并寻找适合于研究人类的分析法。

4消费者行为与人类学

从人类学的角度看,文化是影响营销和消费的关键力量。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jordan博士指出,“人类学家在文化、历史和全球背景下观察消费者行为”。richins (2000)认为对消费者的研究是一门社会科学,因为消费与个人的健康和福利相关,对经济行为影响很大;很多紧迫的社会问题与消费者行为相关(诸如吸烟、酗酒等会对个人和家庭造成不良影响)。richins (2000)同时指出,消费及其影响无处不在,并且有力地影响着生活的各个方面。

著名的工商人类学家koprowski (1999)认为,无论是在线聊天室还是舒适的商店,对商业有利的亚文化群无处不在。现代商业人类学家会使用摄像机、录音机和寻呼机等进行实地调查。在调查过程中,研究者追踪消费者的购买行为,并帮助企业决策者改进文化敏感型的营销战略。robinson和他的同伴使用人类学分析法观察和定义消费过程,帮助企业进行新产品的开发设计。他们没有向人们询问问题,而是观察人们的实际行动。通过此项调查,他们帮助一家制药企业开发了一种otc新感冒药,帮助一家大型汽车制造商开发了新式站台货车,帮助箱式背包制造商jansport以全新的方式展示其在运动品商店的产品,还帮助frito-lay更好地细分市场。

根据mulroney (2002)的观点,人类学分析法应用最明显的领域是研究零售业中的消费者行为。商业人类学家newman (1993)验证了经济规律对人们消费模式、生活模式和家庭关系的影响。anthropologist paco underhill (2000) 在其撰写的《为何我们会购买:购物科学》中探讨了零售业中的消费者行为。他剖析了为什么消费者原本是为了购买某件商品而进入商店,但结果却购买了另外的商品,是因为商店的氛围对购物行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mccracken (1990)在《文化与消费:分析消费品和消费行为特征的新方法》中,说明了消费过程与文化是怎样产生共鸣的。mccracken把消费的定义扩大,认为消费是应该包含消费品和消费性服务的产生、被购买以及被使用的全过程。根据mccracken的观点,文化和消费在历史、理论和实践这3个大背景下神秘地交织在一起。

人类学家bierck (2001)认为,定性分析法和观察式研究可以帮助决策者提高洞察力,而这是定量分析法做不到的。同时,mcfarland (2001)观察到,当消费者对新产品作出反应时,他的同伴会为其作出定性分析,并对消费者的决定产生影响。人类学分析法被越来越多地应用到此类市场研究中,研究影响消费者做出决定的文化趋势、态度和生活模式。

研究消费者行为的人类学家试图探求一件产品在消费者的日常生活中是如何被适应的整个过程,而非简单地寻求问题的答案。例如,whirlpool最近邀请一位专注于研究内部组织的人类学家做一次关于高档浴缸行业的研究。所采用的战略是人类学家所擅长的研究方式,即分析被调查者的真实感受,而非数据分析。在调查过程中,将定性分析法和开放式采访相结合,观察了消费者实际使用产品的全过程。调查以来自4个不同市场的15个家庭作为样本,采用的分析方法包括入室采访和拍摄参与者沐浴的过程(沐浴时穿着沐浴服),对参与者询问诸如“何时考虑购买浴缸,对浴缸是什么印象”等开放式问题,并告知他们洗浴的照片将刊登在期刊或者杂志上。照片的主题便是“沐浴在浴缸中的消费者”。“此类倾向──情绪、文化、符号──很有感染力”。他们还更新了whirlpool关于高档浴缸的定义。调查组重点强调了参与者认为很重要的对浴缸的分类和感觉。由于该项调查是在参与者家中进行,因而能够有效地激发参与者的真实反应。

根据mcfarland (2001)的观点,人类学分析法的真实力量体现于产品开发的前期阶段。消费者人类学家的分析方法是归纳而非演绎。正如一位人类学家所观察到的,“进入消费者家里可以从他们身上发现如何进行产品分类才是有意义的”。例如,牙膏营销往往关注的是牙膏的防蛀和美白效果。但是人类学分析法研究发现消费者对牙膏关注的内容发生了改变。人们越来越多地关注牙龈和舌头──牙刷放入口腔中时的整体感受(他们不再仅仅关注牙膏的防蛀效果)。一些名牌牙膏,例如高露洁,声称“即使刷完牙也能继续发挥效用”,这种口号设计是为了迎合广义的牙齿护理理念。正如lacayo (2001)所称:“消费者人类学分析法花时间去理解消费者为何使用以及如何使用该产品。”

定性分析研究者在研究消费者行为时,利用人类学分析法创新分析技法(如belk, sherry, wallendorf 1989创造的自然主义分析法),目的是为了研究消费者的真实生活状态,以及他们为何做出购买并消费该产品的决定。营销过程包括为产品设定目标客户并对其进行销售,因此人类学家除了要知道特定群体在关注某类产品和产品使用时的感受外,还有义务找出被购买、被定价和被消费的产品的特殊性。通过细致地观察产品对人们生活的适应性,人类学家得到大量无法在正式采访中取得的有用信息,因此,越来越多的人类学家被企业所雇用。

5商业教育的含义

目前人类学分析法正逐渐被广泛地应用到商业和消费者研究中,营销学教师有必要将有关人类分析法适用性问题的讨论融入到他们的课堂中,以便将最新的观点融入到课程教学中。毫无疑问,人类学家正将独特的和无价的方法应用于商业世界,尤其是营销领域。

随着人类学在商业领域中的快速成长,人类学应该被冠以更高的知名度。以往,商业教育被认为过多地应用了定量分析法,而人类学等定性分析法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这种局面。过去20年里,对消费者的研究主要是倡导应用自然主义研究方法。应用于商业教育的人类学分析法顺应了这些倡议,并且特别适合于消费者行为的课程。

就像人类学家们在哈佛商学院、西北大学凯洛格管理学院,内布拉斯加大学,犹他大学等教授商业课程使用人类学分析法,这种应用于商业教育的人类学分析法不是新生事物,而是这种教育方法的复兴。同时,人类学系(如在韦恩州立大学和俄勒冈州立大学)也正在教授商业人类学课程。人类学在商业领域的广泛应用,使得社会对商业人类学家的需求增加,越来越多的商业教育机构正在寻找有商业经验的人类学教授来帮助培训“实践性的人类学家”。

随着人类学在商业教育中的发展,商业教育者有必要将人类学讨论更充分地融入到他们的课程中。商业人类学课程被建议引进商业学校,更多的人类学内容被引入到具体的课程中,反映了商业世界不断变化的方法。在课堂中介绍人类学分析法是很重要的第一步,因为商业教育中的人类学分析法大部分包含了人类学的分析法。从社会和文化背景的角度对人类行为进行研究,这一观点已被广泛接受,商业教育者有必要对此进行适时调整。

与此同时,学生需要理解被商业研究者经常采用的简单方式,即使这些方式不会发生在更具有学术性的人类学分析中。这种精简研究方式如果确实可以为决策制定者提供有用的并具有经济效益的信息,那么是可以被接受的。所有的商业研究都会受到时间和资金的约束,但这些约束不会限制定性分析法的应用,如人类学分析法。

教师在学生被派出去参加参与式观察的项目前要对他们进行人类学分析法的培训,同时还包括进行伦理道德方面的教育,告诉他们需要认真严谨地工作,多为顾客的利益考虑,同时强调他们有道德义务。反之,会使问题变得混乱从而产生冲突。美国人类学协会、人类学应用社团和国家人类学实践协会建立了一套如何避免不合适的行为和怎样以一致的方式行事的准则,教师和学生都会因为遵守道德守则而受益。

多种不同方法的使用为人类学启发式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人类学分析法被用来检测诸如家庭、亲属关系、性别和友谊对消费者行为的影响,还用来检测宽泛的文化模式对消费者的影响。学生们也意识到人类学分析法的独特贡献。人类学分析法通过研究消费行为(如消费者怎样看待产品、获取产品和消费产品),为研究象征性消费进程提供参考。

教师要向学生说明,数据在没有进行合理分析前,不能成为帮助决策的有用信息,并教导学生如何有效地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这对于那些展示定性分析研究成果的学生尤其重要。因为他们总是不能与他们的定量分析一样被高估。学生要形成这样的认识:以经验观察为开端的人类学分析应该进行批评性分析。

目前,人类学在商业研究领域尤其是消费者研究领域有了很高的地位。人类学分析法也正越来越多地被引入到大学课程中,如消费者行为和营销研究。定性分析法——人文的和定性的社会科学技术,也已经在商业教育中讲授,这种向人类学转移的态势将注定给这些分析工具以更高的知名度。同样,这种增长趋势导致进行消费者行为和营销研究的教师们有必要越来越多地开设定性分析的课程,诸如人类学和民族学等课程。

6西方工商人类学的发展与崛起

虽然由于学派的不同,人类学家对自己学科结构的划分与分析有所不同,但是基本上都认为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考古人类学与语言人类学为传统的四大分支。人类学因为其研究方法的独特而成为西方20世纪发展比较快的一个学科,20世纪末,人类学的发展受到工业和科技文明的较大冲击而放缓了速度,近几年来又有了较大和较快的发展。特别是以施政和解决实际问题为导向的应用研究——应用人类学的发展更是引人注目,以至在美国许多人类学家将应用人类学列为人类学的第五个分支。其实应用人类学是一个泛称,包括所有以人类学的方法为手段进行施政和解决实际问题研究的领域,比如当我们应用人类学方法研究解决教育领域的问题时,我们就将这类研究统称为教育人类学。同理,当我们将人类学应用于解决城市问题的研究时,我们就将其称为城市人类学(或都市人类学)。

人类学应用于工商管理领域已有较长一段历史,早在20世纪的2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的人类学家便开始了对坐落于芝加哥的西电公司 (western electric’s hawthorne works)雇员人际关系与劳动效益的研究。参与该项研究的主要研究人员elton mayo和w. llyod warner依据人类学功能学派的理论,应用参与观察等人类学研究方法,得出了一个影响工商管理研究长达数十年的结论,即雇员的劳动效益会随着管理层对他们的关注程度的提高而提高。该项研究成果被誉为人际关系学派的奠基石,标志着工商人类学(当时被称作工业人类学)的诞生。

此后,人类学家们便开始广泛进行应用方面的研究,从工商管理到妇幼保健,从军事行动到国际援助,从幼儿教育到通俗文化,等等,无所不及。1941年应用人类学学社在哈佛大学成立,1946年burleigh gardner和w. llyod warner等脱离了大学环境组建了社会研究合作公司(social research incorporated),开创了人类学工商管理咨询业务的先河。社会研究合作公司的业务囊括了工商管理的各个领域和部门,成功地为数百家大中型工商企业提供了咨询服务,至今依然是美国非常活跃的工商企业管理咨询服务公司之一。

20世纪50年代,著名人类学家edward t. hall受雇于美国国务院主持一个培训项目,教育将被派往北美以外工作的工程技术人员如何有效地进行跨文化交流。在其著名的《沉默的语言》一书中,hall博士首次提出了非言语交流的特性及其重要性,并且指出在跨文化交流过程中,一个很小的失误很可能导致一个工程项目或一个和平协议的彻底失败。他的理论成为20世纪中期以来美国从事国际经济贸易的工商企业主管所必须熟识的重要内容之一。后来,人类学家gary ferraro博士等延续了edward t. hall的研究,并逐步完善和形成了跨文化交流与国际经济贸易的规范模式。

到了60年代,随着美国军事势力在国际社会的不断扩张,美国国防部开始计划公开招募人类学家为其在拉丁美洲和越南的军事行动服务。此举无疑引起有正义感的人类学家们的批评和抵制,认为有违人类学家的职业道德底线。1968年美国人类学学会在其会刊上登载了美国国防部的广告,招募人类学家在其越南参谋部与心理学家合作研究越南文化与越南人行为模式,此举当时在全美国的人类学家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对和抵制,美国人类学学会不得不撤除该则广告以平息持续不断的抗议。到了1970年,有可靠消息来源说,有个别人类学家曾秘密受雇于美国国防部,在泰国从事与军事行动有关的秘密研究项目。此消息的确认极大地震动了整个美国人类学界,大家普遍认为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学家,正面临着一场职业道德危机。

在这样一种背景下,美国人类学学会于1971年表决通过了《职业责任守则》。该守则明确规定:人类学家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签署秘密雇佣协议,任何人类学研究报告都不得仅交给研究委托方而不提供给普通大众。该《职业责任守则》无疑束缚了工商人类学家的手脚,因为工商人类学研究项目一般都涉及委托方的商业机密,而出资委托研究的厂商们,是绝对不情愿将研究报告公之于众的。由此,工商人类学便进入了长达十余年的冬眠状态,鲜有成果与进展。

时至80年代,由于教育和学术领域的吸收力度有限,从事应用研究的人类学家日益增多,他们当中不乏受雇于工商企业的人类学家。而受雇于工商企业自然就要保守企业的商业机密。这种现象再次引起了美国人类学界关于职业道德的争论,学会最终同意职业性研究,从而使得工商人类学有了法理依据,更多的人类学家开始了他们的工商管理咨询服务生涯。与此同时,“文化”这样一个人类学最常用的词汇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而大众传播媒体和工商企业家们,也突然变得对人类学的原理和方法有了极大的兴趣。促使这种变化的直接原因就是日本经济的崛起和日本企业管理模式的成功。

根据工商人类学专家ann jordan博士的研究,日本的经济崛起加速了全球化的进程,而伴随着日本成为世界经济的重要力量,美国、欧洲,甚至亚洲的其他国家,都对日本文化尤其是日本的企业文化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出于国际经济贸易的需要,学习研究日本文化和日本企业文化,成为欧美许多工商企业管理层的首要工作。而人类学家对文化研究的特殊本能正好借此机会得以充分发挥。在此期间,许多以人类学研究为主的工商管理学术著作问世,比较著名的有richard pascale和anthony anthos所著作的《日本管理之艺术》(the art of japanese management),terrence deal 和allan kennedy所发表的《企业文化》(corporate culture),等等。

1987年,美国成立了学习研究研究所(the institute for research on learning,irl),旨在研究学习的自然过程以及如何建立更加有效的学习环境。虽然该研究所是一个综合研究机构,但其主要研究方法则是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深度访谈及互动分析。irl的研究成果被广泛应用于工商企业管理实践当中,以提高工人的学习能力为手段从而提高工人的劳动效率。进入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工商人类学家的贡献被越来越多的企业管理高层所认可,成为工商管理研究领域的主要组成部分。特别是近年来,在市场经济高度发展的西方国家,许多跨国的大中型工商企业出于公司赢利的需要,正式雇佣人类学家为公司的管理提供可操作的研究。比如著名的电信设备公司摩托罗拉,著名的电器制造商通用公司,著名的金融跨国财团花旗银行,著名的汽车制造商丰田公司等都正式雇佣了人类学家,有的甚至雇佣了一个人类学家团队,成为企业内部的长期正式从业职员,为公司的战略发展而从事人类学方面的应用研究。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类学家为学术目的而开始参与工商管理领域的研究,比如哈佛大学的jerry asltman 和grant mccracken教授,西北大学的john sherry 教授等。此外,越来越多的商学院教授也开始采用人类学方法从事工商管理研究,比如儒特格斯大学(rutgers university) 商学院教授carol kaufman-scarborough博士等。澳大利亚沃隆贡大学 (university of wollongong) 商学院的kathy rudlkin 博士与hemant deo博士应用人类学参与观察和深度访谈等方法,在2005-2006年对当地数家银行分支机构进行了以提高顾客满意度为目标的研究,并得出结论:人类学的实地参与观察研究方法,对于银行业来说是最为有效的研究方法,应该大力推广。

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许多大学的人类学系正式开设工商人类学课程,并开始培养工商人类学硕士或博士,比如美国密歇根州立大学、俄勒冈州立大学 (university of oregon) 、北德克萨斯州立大学 (university of north texas),丹麦的哥本哈根大学(university of copenhagen)。美国的科罗拉多州立大学布尔德分校(university of colorado at boulder)更于最近开设了工商管理学与人类学双硕士学位,很受欢迎。而人类学对商学院教学大纲的影响力,根据ann jordan博士的研究,自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来,在日益增大,特别是在组织行为学、消费者行为、市场营销与管理、商业竞争情报学等课程的教学中,商学院的教师们在其教学实践中,已经大量引入人类学原理和方法,从而提高了教学质量和效果。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8

政治人类学研究是从对政治制度的分类入手的。但是,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以及受到其它社会科学尤其是政治学的影响,60年代以后,政治人类学已不再局限于静态地讨论政治制度的类型,而是转向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分析,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过程论、行为论等诸多理论流派,呈现出百家争鸣的局面。与传统政治学研究相比较,政治人类学研究有两个主要特征:首先,它试图超越特定的政治经验和理论,而建立一种带有普遍性的政治行为科学,以寻求人类的各种政治行为在不同历史和地理环境下的共同性;其次,它是文化人类学的一门分支学科,主要致力于描述和分析与原始社会有关的政治制度。

这两个特征的概括,只是对20世纪80年代以前的政治人类学的一个粗泛界说。当今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已不能考虑这些边远的原始社会与我们的现代社会之间日益紧密的相互依存关系,不能不考虑影响传统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的转型问题。和人类学的其它分支学科一样,政治人类学也被吸引去探索当代世界的种种政治难题和现代国家框架内权力体制的运作,以及可能引起这种权力体制破裂的危机。

美国政治人类学家朗纳德·科恩(Ronald Cohen)提出,政治人类学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一)对政治的定义——其中包括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定义以及对不同情况下政治行为性质的讨论;(二)对政治制度的定义——解释政治制度的特征;(三)对人类历史上所创造的各种政治制度的产生和发展的研究;(四)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制约性的研究; (五)探讨政治制度对个人和文化的影响; (六)对现代化之前的政治制度和之后的政治制度的比较及相互影响的研究。

科恩基本上概括了政治人类学研究的主要内容。从中可见,所谓政治人类学就是对政治现象和本质的文化人类学探讨。不过,政治人类学所研究的“政治”与政治学家所说的“政治”在含义上并不完全相同。在政治学中,所谓“政治”就是指以政府和国家为模式的政治体制。在这些社会中,有着复杂的文职部门、层叠的官僚机构和森严的等级制度。而在政治人类学所侧重关注的边远社会或“异域”社会中,大多数还没有形成这样的政治体系。在这些社会中,内部秩序的维持、领土权的保证、权力的分配、有关团体行动的决策等政治因素无一例外地都存在,但找不到政府,也没有国家;权力体制的运作是在氏族、部落或酋邦范围内,透过家族、亲属关系和宗教礼仪等来实现的。换言之,政治人类学家所使用的“政治”概念其含义要比在政治学中的广泛得多。

在政治学研究的现代社会中,政治有其明确的范围,政治与非政治之间界限分明。而在政治人类学研究的传统社会中,政治与亲属关系、婚姻策略等交织在一起,人们很难将政治现象与其它社会现实区分开来。所以,人类学家在对“政治”下定义时,所面临的困难要比政治学家大得多。根据巴朗迪埃(George Balandier)的归纳,人类学者主要从四个方面给“政治”下定义:(一)从空间方面,把政治与一定的领土结合起来,认为在界限分明和自成一体的空间内的组织系统就是政治的范围。例如,马克斯·韦伯 。(二)从功能方面,认为政治活动的功能就在于保证社会内部的合作、防止外部侵略和维持社会的稳定。例如,拉德克里夫—布朗。(三)从政治行为方面,主张如果一定的社会行为试图控制或影响公共事务的决策,那么这个社会就存在政治行为。政治行为体现了团体和个人之间的竞争关系。例如,斯沃兹(Swartz)、特纳(Turner)和图登(Tuden) 。(四)从政治制度的特征方面,即根据一定社会中各个不同结构之间的关系来确定政治,提出所谓政治就是在一个统一的社会中,一种结构支配其他结构的权力关系。例如埃文斯—普里查德。在这诸多定义中,由斯沃兹、特纳和图登所提出的定义——政治是一个团体的成员为实现公共目的而使用权力的行为过程——最为著名,其原因不仅是因为它清楚地说明了政治所包含的三个要素:权力、决策和公共目的,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将政治视为一种动态现象,视为一种“过程”,从而把政治从以系统概念为核心的静态分类方法中摆脱出来。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现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的冲击下,世界各个不同地区之间的关系不断紧密。由于技术和经济间相互依存的日益增强,全球化已成为20世纪后半期最突出的一个趋势,处在边远地区的原始社会发生了急剧变化,现代国家在这些原始社会的文化和结构变迁中扮演着特殊的角色。这种新的变化不仅拓宽了经验性的研究领域,而且提出了一系列有待解答的问题,从而促使政治人类学开始对传统政治的变革过程做深入的经验研究,并引发政治人类学对以往的研究概念和研究方法重新进行思考。

另一方面,由于受现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冲击,早期人类学家所研究的传统政治制度正在逐步走向衰亡。在这种形势下,政治人类学也涉足对现代社会的政治制度的研究。与政治学不同的是,政治人类学比较关注小范围的政治活动,以及在政治活动中起重要作用的一些社会文化因素方面。具体地说,主要包括两个方面:首先,在正式的政治组织中起作用的一些非正式的政治团体,这些团体建立在社会阶级、经济利益等基础之上;其次,政治组织、个人和周围环境三者之间的关系。由于政治人类学以文化人类学为理论基础,把政治现象放到社会和文化错综交织的复杂环境中进行考察,探讨社会文化制度对政治活动的影响,其视野比政治学更为广阔,同时又有深入细致的参与观察法保证其研究的相对准确性和客观性,所以比政治学更适合于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人类学对政治问题的研究,打破了政治学垄断这一研究领域的局面。虽然人类学研究政治更多地关注的是边缘而非中心,更偏爱的是乡村社区或城市社会中小规模的政治团体,但是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对政治学研究范围局限性的弥补,看作是研究贯穿于人类社会所有各个发展阶段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过程所作的努力。政治人类学的这种研究,有助于我们探寻政治行为的根源及其在各" 种社会中的表现,进而在此基础上总结出政治的本质和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鉴此,我们可以将政治人类学界定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对各种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进行研究,从而总结出政治的本质和政治发展的一般规律的科学。概括地说,政治人类学就是关于政治的人类学。

政治人类学方法论

在政治人类学诞生以前,政治学就已形成了其有显著特色的研究方法。传统的政治学主要集中于对政府的正式机构和与此相关的法律和宪法文件的研究,所使用的是国家、政府、主权、联邦制和立宪政体等基本概念,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各种文件——宪法、条约、法令、官方备忘录以及少量的投票统计数据。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受心理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的影响,政治学广泛借鉴和采纳了其它学科的研究方法,不断拓展其研究范围,从而形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行为主义革命”。但无论政治学的研究方法发生什么样的改变,有一个主要的特征是没有改变的,即政治学者始终只关注政治权力的研究,包括权力的分配、组织、操作及其斗争等,而忽略了更广泛的社会文化系统对政治的影响,在政治与非政治之间预先设定了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政治人类学则不同,它反对主要依赖各种文献材料,而是把根扎在田野调查之中,运用人类学传统的参与观察法,揭示各种政治制度之间的本质差异以及政治过程在不同的社会中是如何展开的。另一方面,它反对把政治作为一个孤立的领域来看待,而把它视为以文化为模式的各种社会活动的结晶,放在作为整体的社会文化体系中加以考察,从而可以使我们更全面、更深入地理解政治。

政治人类学的研究方法,归根结底就是人类学的参与观察法,这是政治人类学的立足之本。在其理论分析的过程中,政治人类学除了采用既有的一些人类学研究方法之外,又随着不同发展阶段研究重点的变化,形成了一些独特的研究方法。综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种:1.起源分析法。这种方法侧重于研究原始社会中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的起源、原始国家的形成过程、血缘社会向政治社会转变的动因、不平等的起源、约束力的起源、规范的形成等等。早期的人类学者一般都采用这种政治分析方法,但由于缺乏足够的资料和证据,他们的观点难免落入臆想和猜测。后来的人类学者如莫顿·弗雷德和马文·哈里斯等人立足考古学的证据,探讨国家社会的演化过程,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例如弗雷德关于原生国家和次生国家的区分,就引起了学术界的普遍关注。

2.功能分析法。功能分析法来源于英国的功能学派,创始人是拉德克里夫—布朗和马凌诺夫斯基。这种方法不关心政治的起源和性质,而把社会视作一个有机的整体,研究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在社会整体中所起的作用,以及一些社会文化因素在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中所起的作用。在政治人类学研究中,功能分析法很少单独运用,而是被作为进行类型分析的基础,因为它虽然有助于界定各种政治关系和政治制度,但却无法说明政治现象的本质。

3.结构分析法。这种方法主要受拉德克里夫—布朗社会结构论的影响,致力于探讨原始社会中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的结构模型。使用这种分析方法的政治人类学者认为,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是表现个人和团体之间权力关系的形式,政治结构和其它一切社会结构一样是一种抽象体系。这种方法所要做的就是梳理政治体系中各个不同要素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然后建构这个政治体系的结构模式,籍以对这个政治体系作出说明。结构分析法和功能分析法都是政治人类学创立初期通常采用的方法。

4.类型分析法。这种方法建立在功能分析和结构分析的基础之上,把具有相同的功能或结构的体系归为一类。政治人类学研究首先就是从类型分析入手的,首倡者是埃文斯一普里查德。它侧重于确定原始社会制度的类别,并对各种政治形式、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进行分类。例如,将各种原始社会分为有政治体系的和无政治体系的两类,或者将政治体系分为中央集权和非中央集权两类,或者分为政治充分分化和政治不分化两类。各种分类的标准不同,有的属于描述性分类,有的属于演绎性分类。他们想通过分类来确定各种不同原始社会之间的关系,以及原始社会与现代社会之间的关系。

5.术语分析法。这种方法是政治人类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而形成的一种方法,它侧重于对政治人类学所使用的一些专门概念进行界定。政治人类学在研究中遇到许多现代国家社会所没有的特殊范畴,因而必须确立一些专门的术语来表述这些范畴,以说明原始社会中政治活动和政治关系的性质,同时为政治人类学研究提供一套概念工具。政治人类学所界定的术语包括武力、权力、权威、竞争、合法、支持、行政等等。此外,这项研究还包括怎样用合适的语言来翻译和表述异域社会所特有的政治概念。

6.过程分析法。这种方法由斯沃兹、特纳和图登首先提出来,它反对对政治体系作静态的结构—功能分析,主张对政治活动的过程包括对政治变迁、政治党派和政治策略等作动态的历时性分析,认为只有在动态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揭示和说明原始社会的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过程分析方法的引入,导致政治人类学研究发生一个极为重要的变化,即从对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结构——功能分析,转向对政治过程和政治行为的动态分析。

7.行为分析法。这种方法是过程分析法的深化,它侧重研究原始社会中的个人或小团体是如何操作文化特别是象征体系来获得权力、保持权力和作出决策的。最早运用行为分析法的是特纳,他在《一个非洲社会分裂和延续》(1957)一书中,通过对一个特定的个案的分析,揭示出政治竞技场中的个人是如何操作社会的规范和价值体系的来竞争政治权力的。与过程分析法相比较,行为分析法更为深入、具体,所关注的政治活动范围更为狭小。

此外,当代政治学采用的一些新方法也被政治人类学所借鉴,系统论、博弈论在政治人类学领域中也得到广泛的运用。熵、信息、正反馈、负反馈、系统的自我发展和自我维持等概念在一些政治人类学著作中比比皆是。例如乔利((Jolly)和普洛克(Plog)在对墨西哥的原始民族社会所做的系统论研究中提出,在特定的情况下,人口增长可以成为原始的刺激,向均衡的系统施加压力,从而引起系统的变化。面对来自人口增长的压力,系统可以有多种选择:通过杀婴或其它文化手段来减少人口,一部分人向新的地区移民,或者提高生产力等等。在这些选择中,只有最后一种选择会导致国家的形成。系统要做出这一选择,还需要多方面的外部条件,如耕地、气候、心理、文化等因素。作出选择之后,其结果就会向系统做出反馈,导致系统的分层、分化和中央集权化,等等。

三、开展中国政治人类学研究的构想

尽管政治人类学的研究领域接近政治学,但是它的发展超出了政治学的范围,而形成为一个特殊的研究领域。它把注意力主要集中于原始社会的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运用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发展出一种比政治学更为广泛的比较研究。可以说,政治人类学的研究范围涵盖了人类社会所有各个阶段的政治关系和政治活动。在我国,政治人类学研究尚属空白。无论从基础理论的探索抑或现实需要的角度来说,都要求我们开展对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的人类学研究。一方面,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研究政治现象,可以在政治学研究的基础上,丰富我们对政治的理解,帮助我们深入了解政治现象的复杂性、政治制度的差异以及政治的本质特征;另一方面,政治人类学研究可以加深我们对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举措的理解,从而进一步促进我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建设。

就笔者个人的看法" ,我国在开展政治人类学研究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第一,要正确对待西方政治人类学的各种流派和理论。对于西方的这些流派,我们既不能全盘接受,也不能一概否定,而是要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方法,结合我国国情,认真地加以研究、分析,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人类学体系服务。事实上,西方的政治人类学理论流派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极富启发性的思想方法,如功能分析法、结构分析法、过程分析法和行为分析法等等。只要我们将其置于马克思主义的总体指导下,就可以充分吸收其合理因素,正确地加以运用,从而丰富我国的人类学研究。

第二、要立足本国文化传统的研究。西方政治人类学的发展,同样经历了一个从他国、他民族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研究转向本国、本民族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研究的过程。我国由于受多方面条件的限制,不可能全面地开展对他国、他民族政治的研究,这就要求我们把目光集中在国内,充分发挥各种优势,开展对本国各民族传统政治制度和政治活动的研究。在我国,地方政治是一项极有价值的研究内容。在地方政治尤其是村落政治中,基于血缘关系的权力构成至今仍然在我国很多农村地区的权力结构中居于主导地位。家族性构成了传统村落政治的最显著特点。宗族作为一种世系群组织,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统治中起着独特的作用,而我国从政治角度对以宗族为核心的地方政治的研究只是在十多年前才开始,而且还十分薄弱。研究中国的地方政治特别是村落政治,可以充分发挥政治人类学的长处,弥补政治学研究在某些方面的不足。

第三,要把田野调查和文献资料的研究结合起来。西方文化人类学自诞生以来,所研究的主要是没有文字历史或仅有很少文献资料的亚、非、大洋洲与拉丁美洲的原始社会,所以它所发展出来的一些理论和研究方法,很多都是缺乏历史深度的。而在我国,自古就有历史记载的传统,各种史籍汗牛充栋。如果我们照搬西方的研究方法,而忽视文献资料的利用,不顾及历史的研究,中国的政治人类学研究就会步入歧途。我们应该在深入细致的田野调查的基础上,掌握第一手材料,并结合文献资料,开展自已的研究,才能真正建构有中国特色的政治人类学体系。

第四,应该和政治学者携起手来,合作进行研究。我国的政治学者在开展对中国传统政治制度的研究方面,已作了大量的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人类学工作者应该引以为鉴,并发扬光大。另一方面,政治人类学发展的经验告诉我们,政治人类学与政治学这两门学科是相互影响、相互促进的,许多政治学者同时又是政治人类学者,他们对政治学涉及的但又不属于自己研究范围的方面诸如礼仪、象征等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兴趣。政治人类学者和政治学者携手合作,相互借鉴对方的研究成果,取长补短,必将大大促进这两门学科的发展。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9

(一)人类学的人观为教育研究提供了逻辑起点

虽然不同的学科领域研究的角度各异,但“人”无疑是人类学和教育学共同的核心课题:教育学注重人的发展,而人类学特别是哲学人类学派善从哲学的角度思考人的本质,其人观为教育研究提供了逻辑起点。人类学关于人的观点主要表现在两方面:一是人具有接受教育的可能性。人类学家在思考人的本质问题时,将人与动物进行了区分,认为动物的各器官大多是指向并适应于一定的生存环境的,如蝙蝠的声呐系统、蚊子的定位系统等,正如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动物的这种具有“特定”功能的器官规定了其在不同环境中的固定行为样式。而人的感觉器官和心理机能则是“未特定化”的,这使得人缺乏动物那种能适应环境的特定本能。但同时,人的这种与生俱来的本能的“匮乏”也使其具有极大的可塑性和无限发展的可能性,所以人必须用自己的创造力来补偿这种“先天不足”。由此,人与外在世界的关系就是开放的,原来具有否定意味的“未特定化”就变成了具有肯定意义的开放性。正如兰德曼(MichaelLandmann)所言,未特定化带给人类的不完善性,恰恰也使人类获得了双重自由,它“一方面从本能的统治下获得自由;另一方面又在趋向创造性的自我决定中走向自由”。[1]二是人具有接受教育的需求。人的“未特定化”特征是把双刃剑,它一方面使人受到生存挑战,同时又使人具有巨大的发展潜能,而“使人能发挥出内在的巨大潜力、实现超生物性的转变、在巨大需求与广泛开放性之间建立起有效联系、正确塑造自我的一个关键手段就是教育”。[2]换言之,人具有接受教育的需求。这一点,夸美纽斯(JohannAmosComenius)也曾有言:“有人说,人是一个‘可教的动物’,这是一个不坏的定义,实际上,只有受过合适的教育后,人才能成为人。”[3]概而言之,教育离不开对人的理解和对人的价值预设,而教育研究的开展也须建立在对人的既定预设的基础之上。正是从这一维度,我们说人类学的人观乃教育研究的逻辑起点。

(二)人类学的文化观为教育研究提供了新的审视角度

卡西尔(ErnstCassier)在研究了人类的各种文化现象,如神话、宗教、艺术、语言、历史和科学等后,曾将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animalsymbolicum),他指出:人类的全部文化都是人以自身的符号化活动所创造出来的“产品”。[4]换句话讲,人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文化的动物”。使人类本质力量得以确证和心身能力得以延伸的正是文化,而使人类文化的保存、延续、发展和丰富成为可能的恰恰是教育。儿童从自然人成为社会人的过程即是其接受教育,不断“文化化”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儿童通过对其所属文化群体文化符号的认识、认同、使用,而学习、承继着本民族的文化,与这一文化学习程序相对应的人类学术语便是“濡化”(enculturation)。从这一角度认识和理解“文化学习”的内涵,“可为我们重新思考教育的意义与目标,适时调整教育内容,扩展教育空间,公正对待教育对象,摒弃不合理、反人性的教育体制,提供坚实的认识论基础”。[5]当下,我国教育面临的诸多问题,如高考体制、课程内容、双语教育等都不同程度地涉及文化层面的问题,唯有准确把握文化的内涵,方能妥善地解决上述问题。人类学的研究表明,文化是人类独有的现象,正是文化将人类与动物区分开来。与动物不同,人生活在一个复杂的由符号系统构成的宇宙网络中,而非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中,语言、艺术、宗教、科学等是该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它们共同构成人类思想、经验的交织之网。人类在思想、经验中取得的任何进步都使这一符号网络更为精巧、牢固。在制度化的教育体系中,儿童的课程学习,如数理公式、文学艺术等多是基于由符号组成的人类知识之网。然而,无论人类所创造的符号体系之网多么复杂、精巧,它也只是人类实在世界的表征,而非实在世界本身。而人类的认识是有限的,人类对实在世界的表征要随着人类自身的发展而不断完善。换言之,制度化教育体系中,儿童所学知识的正确性是相对的。因此,在教育中,我们一方面应研究如何建立人类符号世界与实在世界间的联系,让学生的学习更灵活;另一方面,应让学生学会反思,勿把书本知识当成圣经,而要学会思考,鼓励想象与创造。

(三)人类学基于实地调查的研究方式为教育研究提供了新的研究范式

实地调查(fieldwork)是人类学研究中最为重要、基本的研究方法,被称作现代人类学的“基石”,“常常被喻为学术上的成丁礼———一个人类学家的通过标志。即是说没有做过像样的田野工作,就难于被人类学界所认同”。[6]基于实地调查的人种志(Ethnography)是人类学的一种研究方法论,通过它,人类学家对于解释教育与教育中质的研究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给我国教育研究带来以下几个方面的转向:

1.由追求“通则式”解释模式转向重视“个案式”解释模式

我国传统的教育研究往往崇尚“宏大叙事”式的高谈阔论,而不善于从活的教育生活中汲取养分,从而使所得出的教育理论缺乏现实基础而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人类学范式的教育研究则立足于鲜活的教育事件,对不同的教育文化事项进行“深描”和诠释,充分考虑复杂而多变的现实,不搞“一刀切”,使研究有了活水与源头。

2.由注重“闭门造车”转向青睐“躬身田野”

传统的教育研究大多无视教育与诸多社会文化现象之间的联系,埋头书斋,对着一堆二手资料进行梳理、“思辨”。基于实地调查的人类学研究范式则注重第一手资料的搜集和对研究对象的体悟,参与观察不同文化背景下的教育教学行为,并对不同教育现象进行搜集、整理、剖析,形成扎根理论(groundedtheory)。

3.由倾向“政治化”论述转向“务实性”研究

纵观以往教育研究,充满“意识形态话语”的文章屡见不鲜,这些文章或钟爱引用某领导人的论点,或青睐一些政府文件的套话,文风八股,颇为匠气,所得结论往往脱离教育实践。强调“参与观察”的实地调查研究恰恰对政治化倾向的论述起到了“治疗”作用,它使研究能直面教育现实、体悟生活的生机和活力。

二、教育研究之人类学视角的有限性分析

人类学视角的教育研究成果大量出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我国教育研究的发展,但也存在一些问题,如“他者声音”的信、效度不高,研究结论的普适性不强及研究成果的去理论化倾向等方面。

(一)“他者声音”的信、效度不高

人类学者在深入现场进行实地调查时,须秉持一种“离我而去”的主体意识,去倾听“他者的声音”。然而,有研究者在论证人类学取向的教育研究中在解释文化传递和儿童社会化而片面使用濡化时,指出:“在过去的长时间里,当研究教育问题时,人类学家重视被传递的内容,而不是传承的过程;而在传承过程中,更关注教学过程,而非学习过程。在田野工作中,对于儿童实际学到的东西,人类学家宁愿对向导等成年人所提供的信息感兴趣,而不是将焦点放在儿童学习的情境上。”[7]显然,通过此种方式得来的资料其信度是大打折扣的。此外,目前人类学视角的教育研究中还存在两个问题:一是片面强调个人躬身的调查活动,忽视前人已有的研究资料,最终导致重复研究和陷入狭隘的个人所得,这对于研究效果的提高无益;二是“身离”而“心不离”,即虽身在考察现场,却带着客位研究的态度,以先入之见阐述教育现象,或采用一些无需“身离”即可获得资料的研究方法。纵观人类学在我国的发展轨迹,以吴文藻、费孝通、林耀华等为代表的第一代人类学家所接受的是西方人类学的学术训练,而他们对我国社会的研究沿袭的是典型的人类学社区人种志研究传统。从某种意义上讲,吴文藻、费孝通、林耀华等人是用西方学术这一他者来反观中国社会的。而当作为传统意义上的他者的中国人成为研究者,并运用西方学术规范和学术工具对中国文化进行研究时,就会面临这样的困境:西方学术规范和训练与中国传统文化背景究竟是水融抑或彼此相争?正如戴蒙(S.Diamond)所发现的:“一个受西方学术训练的印度或非洲人类学家,当他作为一位人类学家出现的时候,他的行为并不是一个印度人或非洲人……他完全像一位欧洲学者那样生活和思考(HelivesandthinksasanacademicEuropean)。”[8]人类学视角下的我国教育研究同样存在类似的局限性,研究者往往要面对运用西方学术规范研究中国教育这样的困境,这也正是前文所述“他者声音”信效度不高的原因所在。事实上,正如威廉•亚当斯(WilliamAdams)所言:“人类学最令人欣慰的悖论,也是她最激励人的特征,就在于研究他者的同时也是一个自我发现的生命旅程。”[9]换言之,研究“他者”是为了反观“自我”,这也正是人类学视角下的教育研究之精髓所在。

(二)研究结论的普适性不强

实地调查、撰写人种志和进行理论建构是人类学研究的三大法宝,“人类学学者的工作就是选择一项引起他注意的文化事项,然后以详尽的描述去充实它并赋予说明性,以便告诉读者理解他所描述的文化的意义”。[10]教育研究者在运用人类学的方法进行实地调查时,可深入到研究对象的生活情境中,采取多种角度了解、观察研究对象并对其充分解释,同时在实地调查中应“注重小型个案研究、注重访谈、注重‘参与观察’、注重体验、注重内省、注重‘深描’”。[11]这里首要的即是研究个案的选择问题。一个“理想的”田野地点的选择,“不仅要考虑资金和入境手续,而且还要考虑到田野点与学科相关问题和争论的适宜性……文化区域与学科领域之间的联系由来已久;因此,具有种姓和洁净意识的印度长期以来都被研究宗教的人类学家视为特别理想的田野点,正如拉美尼亚(具有精细的交换体系)吸引着经济人类学家一样,非洲则(具有裂变式宗教组织)被认为是政治人类学家的理想之地”。[12]同样,在人类学视角下的教育研究中,田野点的选择也是至关重要的,如何使部分与整体有机结合、如何使田野点的选择具有普遍意义都是以人类学为视角的教育研究者不懈追求的目标所在。然而,个案研究最容易产生的问题是普适性不强。同一教育现象,运用同样的研究方法,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研究结论。这正如法国结构人类学大师列维-施特劳斯(ClaudeLévi-Strauss)曾慨叹的那样:“我们只有———历来只有———一个自然世界,其性质在一切时代、一切地点都是相同的。然而,千年之间,又何止有成千上万的人类世界在这里和那里此起彼伏,恰如短促的脉搏。”[13]研读时下的一些人类学视角的教育研究,不难发现,即便研究个案非常典型,研究者也重视了主客位视角的转换,但其研究结论推广性仍不强,这也使人类学人种志研究范式“以小见大”的优越性被削弱。

(三)研究成果的“去理论化”倾向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10

狭义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都属于功能主义阵营,二者都运用感知、认知或其它语言系统之外的功能范畴解释千变万化的语言现象,其间存在必然的互补和融合(fusion)。方面,前者认知语言学不再满足于对单一语言的穷尽研究,其视角逐渐转向通过双语或多语的对比考察以获得人类语言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并以其独特的眼光对其作出概括解释,通过这一途径,逐步展现其理论普适性。另一方面,与认知语言学一样,现代语言类型学也不再满足于其传统的、仅依赖少量语言事实、按单一参项便对人类语言作出总体形态类型划分的研究方法。本文试图从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等方面重新探讨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之间的异同,重点阐明其异同决定二者在理论导向和技术支持、跨语言佐证和学科划分等方面具有必然的互补性,进而阐释这种互补表明二者之间存在融合,二者互补和融合之后便产生一种新的语言研究范式——,认知类型学。

二、理论、方法及其互补

不同学科有其不同的理论建构和不同的研究方法,但差异并不就意味着相悖,学科之间可以互相借用,加强互补,相互融合,互相促进,共同发展。

(一)理论背景

形式学派、功能学派可视作当代语言学两大主流范式。各学派所持语言哲学观的不同决定其语言研究目的的差异。语言研究目的催生新的语言理论,而语言理论又进一步决定其独特的研究方法。

上世纪中叶以来的语言研究范式大多产生于与形式学派

(如TG语法)的比较过程之中。功能学派和形式学派在语言哲学(即对语言本质,尤其是语法本质的理解)上形成鲜明的对立,而语言类型学在语言哲学方面较为谨慎,属于功能主义的温和派。一方面,语言类型学并不是不关心语言形式,只是在语言观上它和认知语言学有更多相似互补之处。二者都不承认“语言自治观”。另一方面,语言类型学的哲学倾向决定其研究方法与形式学派也存在本质的不同。作为两大主流范式中素有“语言观的革命”之称的乔氏语言观直接影响了形式学派研究语言的具体方法和成果。形式学派的学者大都不做直接调查工作,多依赖自己的语感,通过内省来发现规律。因为他们认为每个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普遍语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语言,没有必要、也不可能对语言现象进行全面的调查与归纳。语言类型学则与之恰恰相反,它不赞同形式学派的仅对单一语言(如英语)进行抽象、分析和运算的主张,不承认“一个人就有一种语言”的说法。相反,语言类型学与认知语言学一样坚信人类语言的具体语言形式虽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普遍语法结构是有限的。二者坚持对具体语言语料进行“自下而上”的观察和描写,并对其作出功能及认知解释,同时也认为这种描写和解释必须综合考虑语言使用的具体语境、意图、对象以及相关的社会、地域、心理、文化和认知等多个因素。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语言类型学家不赞成“语言自治观”并反对基于单一语言的抽象类型调查,但它并不否认语言具有先天性。在解释语法(即句法)现象时,Croft和Comrie认为“象似性”(i-conicity)是基本理据之一。Givon认为,人类语言的“象似性”不过是对生物机体中普遍存在的编码的一种表征,空间上相邻近的成分如果在神经结构上有“象似”的邻接性,那么神经元的激活就可协同发生,从而缩短处理时间。无独有偶,隐喻的神经认知理论研究成果也证实了这一点。认知语言学与语言类型学一样,认为语言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先天性。但是,二者所发现的语言先天性与形式学派的相关主张截然不同——前者主张语言本体之外的先天性,其生物学基础是间接的,可用进化论(evolutionary)来解释;后者则重视语言本身的先天心,主张用遗传学(genetic)对其进行解释。

因此,虽然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对待“语言自治观”的态度方面存在一些差异,但二者对语言先天性的认识却是相同的,即认为先天性是指人的大脑思维和感知等智力活动。

(二)理论和方法的互补

概括(generalization)和认知是认知语言学的两大承诺(commitment)。前者指通过研究总结得出对人类语言所有层面(aspect)具有普适性作用的一般原则(general principle);后者指基于其它学科关于思维和大脑的讨论对概括得出的普适原则作出认知上的功能解释。

    语言类型学也是追求对人类语言作出概括和普遍共性理论解释的工作。Croft曾把语言类型学直接称为类型学概括。它旨在研究系统性跨语言结构的规律和模式。语言类型学家不仅依据不同参项对人类语言各层面的共性和差异作出概括和总结,并试图对所得概括和总结作出功能上的解释,其所作的功能解释又大多是认知的。因此,二者在立论之初便具有共同的理论信仰,这决定二者在理论追求、研究目标、跨学科性质等方面具备诸多相似和互补之处。

任何学科的研究方法都由其研究目标决定。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研究目标的异同决定了二者在对人类语言作出统一概括和解释的方法方面也存在相异、相近之处。

研究对象方面,二者都认为对语言本体(即语言的各层面)是语言研究的核心。语言的各个层面都可以成为其研究对象并对其进行描写和解释,这方面必将大有作为。研究方法的多样化方面,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也存在许多相似之处。早期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主要以内省和直觉为主。但近些年,认知语言学的研究方法得到了丰富,例如实证研究法、语料库分析法(corpus analysis)、对比法和神经法(neural approach)等。语言类型学莫不如是。

除了上述论及的异同之处外,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方法论层面也存在诸多不同之处。与认知语言学相比,语言类型学家对语言现象的描写和解释并重,准确的描写是充分解释的基础。

“(把问题)讲清了就已解决了一大半”。研究对象的数量上,语言类型学家注重多语的跨语言调查。相比之下,多数认知语言学家存在调查语种单一、概括解释片面的危险。因此,认知语言学家似乎比语言类型学家担更多的风险。由此可见,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语言哲学、理论和方法论等层面的诸多异同尚值得专家和学者的进一步深入思考。

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理论和方法层面(甚至更多)存在的异同预示和决定了二者之间存在必然的互补。该互补具体指的是认知语言学可为语言类型学提供理论导向和技术支撑,使其外部解释更臻完美,相反,语言类型学作为认知语言学的一个重要应用领域,为其提供重要的跨语言事实佐证。

1.理论导向和技术支撑

语言类型学在跨语言比较的基础上概括出人类语言的共性和差异,并对其作出功能认知解释。在这一研究过程中,认知语言学为语言类型学提供强大的理论导向和技术支撑。主要反映在构式理论、事件图式理论、原型理论、隐喻与转喻理论、语法化和主观化五个方面。

(1)构式理论

一方面,“构式”在认知语言学中具有核心地位,是认知语言学区别于生成语言学的基础主张之一。另一方面,语言类型学从建立之初便注重对语言“形式和功能”配对的跨语言类型描写和解释,如Lehmann(1984)对“关系从句”、Siewierska(1985)对“被动”以及Stassen(1985)对“比较级”构式的研究等,尽管这些构式尚属于比较传统和非正式的一类。另外,语言类型学在判断两构式是否“相似”方面与认知语言学也存在相同的标准——语言结构的功能。

Croft称自己既是认知语言学家,也是语言类型学家。他在结合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知识基础上提出的“激进构式语法”,不仅将构式的本体研究推向顶峰,更使得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成为不可分割的融合体,两者的互补性在Croft的研究中可谓走向极致,以致被称为,有句法理论的终结者。世纪之交语言类型学的最新发展便是语义地图模型(semantic map model)的全面介入。而语义地图正是认知语法、语言类型学及其语法化协同发展的必然结果。Croft指出。“激进构式语法”的一个主要目标就是要让每个说话人的语言知识都恰当地纳入一个反映人类语法共性的模式中,这正是语义地图模型。

(2)事件图式理论

有“认知语言学之父”美誉的Talmy是认知语言学的三大创始人之一。Talmy在对语言现象进行认知解释的同时,十分注重跨语言研究的重要性。他曾将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研究理念和方法结合应用到词汇化模式、事件合并(event conflation)实现途径以及概念结构的类型和分析处理等问题的研究中,并取得巨大成功。其中,Talmy依据框架化(framed)类型对多种语言进行的类型学分析尤为引人入胜,其理论已被许多语言类型学家接受和应用。如Heine(1997)已经将“事件图式”应用到“所有”结构的语法化研究当中,并将其发展为类型分析的重要解释工具。

(3)原型理论

原型理论在语言类型学研究中几乎是使用最多的认知语言学理论之一。如语法范畴等级性、生命度等级、可别度等级、及物性等级、语法角色等级、可及性等级、关系小句化等级、蕴含共性和优势等一系列理论都是基于原型理论提出的。当然,这些具有跨语言性类型学理论的提出,大大反哺性地证实了原型理论的可信性和解释力。

(4)隐喻与转喻理论

语言类型学关注的是语法研究,隐喻和转喻又普遍存在于语法当中。因此,隐喻和转喻在解释许多类型学现象时是不可缺少的众多理据之一。吴福祥(2003)在研究汉语伴随介词语法化时指出,导致语法化过程发生的主要语用,认知动因是隐喻和转喻。另外,语言类型学家指出,类型学研究中发现的类型等级和语言演变都具有单向性(unidirectional)特征。值得注意的是,隐喻和转喻的认知理论认为,映射也是单一方向的(unidirectional),即只能从源域映射到目标域,反之不然。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一定的关联?这一点虽尚不明确,但观察Heine等人在研究语法化时得出的一些结论,似乎可以说明隐喻和转喻映射单向性和语言类型学家所发现的语言单向性之间应该存在很大的关联。如他们认为,语法化可以看作若干认知域之间的转移过程,各个基本的认知域可以排成一个由具体到抽象的等级:人>物>事>空间>时间>性质。这便与隐喻理论中主张由具体隐喻抽象的等级关系极其接近。再者,隐喻和转喻的区分并不是绝对的,而是渐进的。语言类型学家也主张普遍语言等级现象以及语法化过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渐进的。两者之间在渐进性上的一致是否也预示着其间有一定的关联,这也需要学者的进一步思考。

    (5)语法化和主观化

语法化和主观化是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研究的共同课题。两者均承认“三个世界”的客观存在。在两者的努力下,语法化研究如今已得到极大的扩展。例如,语法化理论中的原则和机制、语法化的单向性问题、语法化与词汇化的关系、语境在语法化过程中的作用、各种语言中语言结构语法化的路径、话语标记、量词的语法化、去语法化(degrammaticalization)等,都是目前前沿性课题。

此外,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概念化、认知心理学和概念空间等方面也有极为丰富的相关性,限于篇幅,恕不赘述。

20.语言佐证

认知语言学本身包含一系列不同但又互补、重叠的理论。如以现象学为基础的典型理论(即原型理论)、概念隐喻理论、概念转喻理论、体验现实主义、认知语用学等;以完形心理学为基础的认知语法、构式语法等理论;以认知语言语篇研究为基础的心理空间理论和概念整合理论;以认知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相结合的认知社会语言学理论和以认知历史语言学和语言对比的研究为基础的历史语义学、跨文化语义学、文化语言学和语法化理论。其理论之丰、方法之多以及研究范围之广可谓前所未闻,以致有些学者将其称为“认知社会科学”或“认知符号学”。但是,认知语言学家(甚至每位语言研究者)如想使其研究所得有关人类语言的概括能准确代表说话人的语言知识,那么他的分析必须建立在跨语言比较的基础上,且应具有语言心理现实性和尽可能“强”得经受起后续研究的检验甚至修正。如果一种语言学理论只适用于描述一种语言(或英语、或汉语),势必会打上严重的“民族中心主义”的烙印,便不能被称为普适性语言学理论,而只能称为“民族语言学”,其信服力和可靠性将大大降低。

因此,许多仅据考察一种语言而得出的认知语言学理论迫切需要得到相关研究的跨语言证实。作为认知语言学重要应用领域的语言类型学恰恰弥补了这一缺失。语言类型学的跨语言调查方法及其所得结论可以为认知语言学的诸多理论提供跨语言佐证,以证明其有效性甚至对其提出新的挑战,从而促使其进一步发展、完善相关理论,概括和解释更多跨语言的事实。除此之外,这种跨语言比较的调查方法会发现许多令人吃惊的、引人入胜的,有时甚至是神秘难解的语言联系。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弥补认知语言学的诸多疏漏之处。因此,可以说,跨语言的比较研究是人类语言通向“巴别塔”的唯一可靠途径。

(三)学科划分

除了从理论和方法方面可以看出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之间的互补外,从相关学者对二者进行学科划分的讨论也可看出其间具有的互补性。

Langacker认为认知语言学的研究应包括下面三个方面:

1.一组体系和描写概念等,能用来对语言的成分和结构进行明晰的描写;

2.一组语言中具类典型特征的结构,包括其类典型程度(prototypicality);

3.在1和2的基础上,再进行功能的解释。

认知语法(cognitive grammar)重点研究第一个方面,语言类型学和共性研究重点考察第二个方面,而许多认知和功能的语言研究则致力于第三个方面。可见,Langacker已将语言类型学归为认知语言学的一部分。这同时表明认知语言学事业的目标需要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共同协作才能得以实现。

Croft在《激进构式语法》一书中也曾明确宣称,激进构式语法是跟以Comrie(1989)和Croft(1990)为代表的语言类型学一致的句法理论。他认为语言类型学中语义地图概念的全面介入正是语言类型学、认知语言学携手同步发展的结果。另外,Croft、Cruse(2004)的《认知语言学》不仅对认知语言学中的基本概念做了全面细致的阐述,更对认知语法与当今构式语法、语法化学说的内在联系问题有很好的讨论。这一切,都证明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之间存在必然的关联和互补。从而不难理解为何Croft(1999)会发出“目前这两种语法研究有相互融合的趋势”的感叹。

王德春、张辉在谈及认知语言学和语法研究的关系时曾说到:

“另一个主要从功能和认知的角度研究语法的是功能—类型语言学,由于其基本思想与‘正宗’认知语言学相似,所以我们也把它看作认知语言学语法研究的一个部分”。可见,二位学者此处已将语言类型学研究视为认知语言学阵营中的一员。

文旭在谈及认知语言学现状时指出许多类型学家诸如Bybee、Traugott、Haiman、Hopper、Dalai、Nuyts等,尽管他们可能并不把自己称为认知语言学家,但却活跃在国际认知语言学这个舞台上。这样一个庞大的队伍为认知语言学的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这也间接表明,语言类型学在认知语言学研究阵营中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另外,文旭还将认知历史语言学和语言对比看作认知语言学的重点研究内容之一。他同时着重指出跨文化语义学和语言类型学的认知研究是语言对比的最新发展,值得我们去深入研究。

汉语学界的许多学者也已充分认识到认知语言学与语言类型学结合的重要性,并已开展相关研究,如金立鑫(2006,2011)、刘丹青(2003)、陆丙甫(2005)、沈家煊(1999)、吴福祥(2003)、张黎(2007,2010)和张敏(1997)等。可见,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在理论、方法论以及学科划分方面都存在重要的互补之处,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三、一种新的语言研究学科——认知类型学

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的互补使得两者相辅相成、逐渐融合,并发展成为功能语言学界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发展趋势。

融合即因认知语言学与语言类型学之间存在的诸多相似之处决定了二者在许多方面有合成一体的可能。恰恰是这种融合催生了新的语言研究学科——认知类型学。

事实上,通过历时的考察,我们不难发现,自Greenberg(1963)开始,语言学家对人类语言进行跨语言考察的兴起并非偶然。由于近几十年来语言学界对单个语言内部规律的观察和归纳已成就斐然,许多语言学家不再满足对单一语言的考察。虽然认知语言学在跨语言研究方面尚属年轻,但当其发展到一定的阶段,自然不再满足于仅从单一语言分析中得出的结论,而是逐步从类型学证据和共性规律中寻找更多的依据和支持。近年来的诸多研究成果使我们看到认知语言学似乎已经渐趋成熟,不再满足单一语言研究。

    随着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研究的进一步融合,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研究学科——认知类型学,更确切地说是语言认知类型学。认知类型学是将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整合而成的一门学科。认知类型学重点观察跨语言中经常出现的语言(特别是语法)表达结构,即观察人类不同语言是如何成功地以不同形态表达不同的意义。语言是人类经验结构的符号系统,语言结构不同,其被语言形式所凝结、所携带的经验结构也有所不同。语言经验结构反映在语法结构中,就形成了该语言的语法内涵。认知类型学是以语言中的认知经验结构为研究对象的科学,它不同于语言类型学。语言类型学主要是以句法形态、句法手段、句法特征为研究对象,是以追求人类语言形态共性为目标的学科。相比之下,认知类型学是以不同语言的认知结构(或称经验结构)常识结构为研究对象的。不同语言的经验结构各有不同,认知类型学以不同语言的认知结构为着眼点的。它的出现,证实了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融合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与较为零散的认知社会学现象的研究相比,认知类型学应该会成为未来语言学研究的重要内容之一。随着认知语言学和语言类型学的进一步结合,将有更多的专家学者投入到这项研究工作中去。这不仅对普通语言学的理论建构具有重要的意义,并且有助于对单个语言(如汉语)研究的深入。

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11

abstract: one of the important objects of historiography of science is to discuss the methodology of history of science. from the viewpoint of historiography,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usage of anthropological “cross-cultural comparative study” in history of science ,and discusses the influence and significance of such study.

key words: history of science anthropology “cross-cultural comparative study”

所谓编史学,是“对历史书写之研究”,而“科学编史学的研究把对科学史的不同书写方式作为其研究的对象” [1]。不同的书写方式会对科学史带来深刻的影响,这也说明科学编史学研究中进行方法论探讨的重要性。

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跨文化比较,由于人类学的学科性质,以及该方法背后所蕴涵的思想和观念,而使这一方法具有特别的意义。在科学史的研究中,比较的方法其实也早已存在并被经常使用,但与人类学意义上的跨文化比较又有着诸多差异,正是在这两个背景下,使得在科学史研究中反思已有研究并对人类学中的跨文化比较研究进行借鉴成为可能。

一、人类学中的跨文化比较研究

比较研究或跨文化比较研究,是文化人类学研究的一种基本方法,也被称为人类学方法论的重心。抛开具体的方法,由于文化人类学家总是要面对着自我与他者,本文化与异文化等等的问题,“比较”事实上是作为一种潜在的观念而一直存在于该学科的发展之中的。

在人类学产生之初,古典进化论学派就采用了跨文化比较的方法来论证自己的进化论观点,在这一时期,比较是为了把初民社会当作是西方的过去来看待的,试图建立一种人类社会发展的普遍规律,进化论认为所有人类社会的发展都会朝向一个方向从野蛮走向文明,而比较法是“从各地方、各部落中广搜风俗信仰的资料,用作文化阶段的例示(在进化派便是证据)” [2]。后来,进化论的观点本身遭到了很大的批判,时至今日,这种观点在人类学学科之中已经基本上被抛弃了。

随着人类学学科的发展,不同学派的学者根据自身的理论观念以及学术关注点,展开了不同的比较研究工作。如弗郎兹.博厄斯(franz boas)创立的美国历史学派,在批判直线进化的同时,提出了跨文化比较方法的局限。与其说博厄斯的批评是指向这一方法本身,不如说是指向进化论的观念,也正是在批判直线进化观念的同时,博厄斯主张比较研究不能局限于只比较发展的结果,还必须比较发展的过程。他提出的“历史特殊论”[3]及其思想中所体现的文化相对主义观点,为以后的跨文化比较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

在功能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布朗(radcliffe brown)那里,跨文化比较的方法被重新加以阐述和应用。他提出,文化的单线发展模式“已经越来越难以解释我们这个世界上人类的知识和文化发展的多样性。许多无可争辩的事实说明,文化的发展不是单线的,作为一个社会历史和环境的结果,每一个社会都发展它自己独特的类型。” [4]布朗认为进化论学者将从世界各地收集到的表面相似的现象列到一起,这并不是真正的比较方法,他自己的比较方法的重点,是要比较各种文化之中社会现象的差异点。

虽然如上所述,跨文化比较在人类学不同的学派之中的应用也有所差异,但是“历史学家要阅读人类学家的著作……意识到人类学解释的不同学派,并且把这些融入到历史学家自己的社会组织观念之中,而不是要……介入到他们之间的内部争论之中[5]。我们从上文对几个学派的跨文化比较的论述中,也可以很明显地看出他们之间本质上的一致性。

文化人类学的最一般的目标,“是努力理解所有人类文化以及这些文化的创造进程的相似点及区别”,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进行比较,“因为如果我们要了解任何文化——包括我们自己的文化——就必须将其放在与其他文化的关系和对照中看待。否则,我们可能将那些仅仅属于一个特定社会的习俗当作‘人类固有’的信念和行为。” [6]对于跨文化比较研究的重要意义,人类学者们也有相关的论述,如台湾著名人类学家李亦园认为,“我们对人类行为的研究自然不能仅以某一种文化的人为对象,而我们的目的也是要尽量发现人类行为的变异,因此,跨文化比较研究法无疑是研究人类行为方法中的一种重要方法。” [7]

二、科学史研究中的比较研究

科学史家也经常使用到比较研究,下文就首先通过对李约瑟的研究,以及围绕李约瑟难题所进行的比较研究的分析,来讨论已有的研究中体现出的特征和存在的问题。

李约瑟的整体思想就是比较,可以说比较的观念贯穿于李约瑟关于中国科学史的整个研究之中。但是李约瑟难题的提问背后,是“潜在地预设了欧洲或者说西方作为一个参照物……在这种预设的参照物的对比下,更加关心发现的优先权问题。” [8] 李约瑟虽然是以反对西方中心主义为其出发点的,但他所持有现代科学的“普遍性”的观点,使他的研究并没有超越西方中心主义,因为在他的比较科学史研究中,仍然是以西方为参照对象和比较标准的。

洛(morris f.low)曾经写到,“如果我们确实想要超越李约瑟和单一的科学,我们还需要打破由现代化研究所强加的框架。近来的经验表明,进步可以不是线性的”。[9] 洛的表述说明了科学史研究者对西方中心主义的反思,以及对于线性进化观点的批判。

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李约瑟的工作,尤其是“李约瑟难题”的提出,打开了中外科技史比较研究的大门。对于中国的科技史研究者而言,李约瑟问题具有特殊的意义,这种特点使得围绕该问题的比较研究容易带有比附性比较的倾向:这一类研究的典型特点是脱离了中国以及西方科学发展的不同历史与境,把西方科学当作“正确”的“真理”以及比较的标准。另一方面,由于中国科学史研究的总体目标在相当长的时间里被定位于“总结祖国科学遗产,总结群众和生产革新者的先进经验,丰富世界科学宝库” [10],这又使得中国的科学技术史研究容易陷入“民族中心主义”的泥淖。其实这两类研究在本质上又是相同的,都是拿西方现代科学作为标准来加以比较。

上述的科学史比较研究中的问题也只是存在于部分的研究之中,已经有一些具有洞察力的学者,提出了当前科学史比较研究中存在的这些问题。提出批评和反思之后,就是要寻找新的途径去超越过去所作的研究,笔者认为,对人类学方法的借鉴和引入或可作为一种尝试。

三、科学史对人类学跨文化比较研究方法的借鉴

李约瑟虽然也反对西方中心主义,但是他还是没有超越西方中心论,美国科学史家席文与李约瑟不同,比较而言,他更具有一种人类学家的关怀。席文曾经明确的提出在中国科学史的研究方法和观念上“跨越边界”的问题[11]除了作为学科间对话倡导者席文之外,国际以及国内一些科技史的研究中也出现了若干具体的研究成果,在这里,我们将结合具体的案例来探讨在科技史的跨文化比较研究中,人类学方法引入的意义以及给我们提供的启示。

(一)、人类学的跨文化比较研究给科学的比较研究提供的若干启示:

这里所说的跨文化比较研究并不单纯是具体的方法层面上的,更重要的是方法背后存在的观念,因此我们需要从人类学中加以借鉴的,与其说是一种形式上的方法,不如说是带有人类学观念和意识的跨文化比较方法。

1、对直线进化观念的否定,进而反对建立在这种观念之上的比较研究。人类学中对于单线进化模式的抛弃和拒绝,强调每一个社会都有它独特的发展类型,比较是要发现各种文化、各种社会现象的差异点,发现和理解世界上丰富多样的文化方式。这是对科学“普遍性”假定的一个批判。并非所有文化模式发展的方向都必然的朝向现代科学,因此,在进行科学史研究的跨文化比较研究时,要警惕把非西方社会中的认知方式当作西方科学的过去的倾向,这种观念的引入也可以使研究者对比附印证性的研究进行反思。

2、科学观念的变化。在进行科学史跨文化比较研究的时候,首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来理解“科学”。席文在“比较:希腊科学和中国科学”一文中指出,他是在很宽泛的意义上使用“科学”一词,“它包含四个颇为不同的方面:描述自然界的哲学,数学,自然科学(天文、历法、以及技术等等)和医学”,在这种宽泛界定的基础上,席文进而指出,“每一种文化中都包含科学、技术和医学。” [12]

近些年来的人类学以及科技人类学的发展,是把科学看作文化系统,“是把科学当作整个人文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当作与宗教、艺术、语言、习俗等文化现象相并列的文化形式的一种。” [13]这种对科学把科学看作文化系统的观点,是把西方科学放到与其他民族的“科学”同等的地位上来,这就为在比较中平等的看待比较对象奠定了基础。

3、在比较中平等的看待比较的对象。科学史比较研究中,关键是对西方中心主义,或“我族中心主义”的突破。人类学独特的开放胸怀,看待各民族文化的平等态度,及对西方中心主义的批判,对于科学史研究以及中国科学史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把科学看作文化系统,也确立起科学史比较研究的合法性,平等的看待比较对象,一种“比较的科学史”是可能的,“科学能够按照不同的方式发展,其它的发现能够揭示出关于自然的不同规律,西方科学的唯一性并不是必然的。在不同的文化之间一种‘比较的科学’(comparative science)是有意义的”。[14]

4、把研究对象放到各自的与境之中进行比较。文化人类学强调“他者”观念的重要性,提倡站在他人的立场上去著述他人,从研究对象自身文化的观点来看问题,即人类学提出的“文化持有者的内部视界”(from the native’s point of view) [15]。正如席文所指出的那样,“如果忽略史境来比较一个事物,不管是概念、价值、机器或是人群,结果一定没有多少意义” [16],在科学史的比较的研究中,研究者就需要在平等看待研究对象的基础上,在与境之中理解和比较研究对象。同时,这样的比较研究势必对研究者提出更高的要求,那就是必须要对所比较的两种文化有同等深度的了解和掌握。

5、比较的目的和意义。在人类学中,比较的目的是要认识文化间存在的差异,展示人类文化和科技的多样性,并且探讨这种差异和多样性存在的深层原因和合理性,而不是要做出哪个比哪个更加先进或落后的判断。借鉴人类学的观念,在科学史研究中,比较应当是发现各种文化中“科学”存在的不同以及这种多样性存在的原因,而不是以现代西方科学为标准,去发现别的知识系统中存在的“合理”因素。同时,比较是要认识到各种文化之间存在的差异和相同之处,使我们对世界范围内各民族的科学实质有更深刻的理解,简单的罗列或者把两种事物摆在一起,并不是真正的比较研究,

(二)两个具体的案例分析

在科学史、技术史以及医学史领域中,人类学跨文化比较研究的方法都得到了应用。

比如在一项对中国古代医学中的“脉”所进行的研究中,有人提出,“如果现代欧洲解剖学发展的核心是对尸体的可见观察的话,我们可能会问,对于中国在公元前3世纪到2世纪出现的占主导地位的医学知识和实践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文中提出了以触摸(tactility)为基础的“脉”。这项研究所要探究的问题就是,如果可视的观察形成了解剖科学的话,是何种理解或感知方式型塑了中国医学对于身体过程的理解[17]。很显然,这样的比较研究,就是要找出中国医学自己的特征,而不是以西方医学为标准,寻找它的“科学性”何在。

接下来本文更加具体的分析一项技术史的研究案例。这里要举出案例,是《玻璃的世界》一书中对玻璃的历史的考察,这项研究将焦点集中于玻璃,用人类学的视角来考察玻璃的历史,跨文化比较的方法则是该项研究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法。

在对玻璃的历史的考察中,研究者比较了五种文明中——西方、伊斯兰、印度、中国、日本——玻璃的不同发展历史和境遇。研究者在讨论该研究的方法论时说到:

“我们认为,历史研究和人类学相结合,对我们探讨玻璃这一主题的方法产生了有力的影响。人类学是一种广阔的比较学科,……比较的方法也引导我们注意到我们自己所属环境中普遍存在的事物。” [18]

在对西方和中国的玻璃发展史的比较中,如果站在西方本位的立场上,可能会觉得玻璃在中国的经历是令人费解的,因为中国这个文明古国养育过历史上最富于创造力的一批工匠,制陶工艺、金属工艺、印刷术和纺织术无不独领,但为什么在玻璃开发领域却几乎毫无建树可言?

这样的问题,是站在西方观点的基础上提出的,如果要问为什么中国没有开发透明玻璃,同样应该问一问为什么罗马人没有制造陶器?这里不是要评价玻璃或陶瓷的孰优孰劣,而是旨在表明,在不同的文明的比较之中,可以看到哪些东西缺席或者哪些道路未曾选择,那么如何才能发现和解释这些发生和未发生的秘密,比较的方法的重要性就显示了出来,“发生了什么和为什么发生,秘密就藏匿在这个充满差异和竞争的多元体系中,如果兴趣囿于某一个国家,秘密是无法探究出来的。” [19]这也是比较研究给我们所要展示出来的东西,一个民族只有在和其他民族的比较中,才能更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本民族的特征和发展。

在这项研究中,比较的方法就和人类学中功能主义的方法结合到一起使用,“要想了解玻璃之类现象的历史,比较的方法非常关键:欧亚大陆东端不发展玻璃,并非因为缺乏知识或理性,盖因那里有别种东西发挥着玻璃在西欧发挥的同样功能。” [20]

这项研究也可以和李约瑟问题联系起来,当我们讨论为何中国或其它非西方文明中为何没有发展出近代科学革命,或者为何没有经历西方文明所经历的过程时,比较的核心不应该再是以西方科学的发展为标准去寻找这些文明中对科学发展的“阻碍”因素,而是结合每个文明发展的轨迹,探索它自身的发展道路和出现这种发展方向的历史与境。

这项对玻璃发展史的比较研究,也体现了人类学的文化相对主义的特征,书中说到,“人类学以其文化相对主义声名赫赫(或声名狼藉)。它致力于描述和分析人类应付生活挑战的各种不同方式,不过一般克制着不从道德角度判断某一种方式比另一种更好”,“人类学者怀抱相对主义,所以不愿将一个事物置于比另一事物‘更好’的地位。它们只是两个不同途径而已,各有其所长所短。” [21]

人类科技发展的多样性表明,比较的方法应该是努力揭示人类各种文明中存在的普遍现象和差异,并致力于在比较的方法中解释这些现象的原因。这项对玻璃历史的比较研究,为这些主张做了一个很好的说明。

四、结语

本文主要分析了三个方面的内容:人类学中的跨文化研究方法;科学史研究中比较研究的特征和问题;以及在科学史研究中引入和借鉴人类学“跨文化比较研究”。在这几个方面的讨论中,体现了人类学跨文化比较研究的特点以及对科学史研究的借鉴意义。具体的案例分析则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该方法的应用,比如在对象的选择、比较的目的、比较的立场的问题上并为我们以后的研究提供一些启示。

在认识到科学编史学的意义的基础上,还应当意识到在编史学研究中对方法论研究的重要性。在当前学科对话的趋势下,对科学史研究引入、借鉴人类学方法的探讨,有助于科学史研究者培养方法论的自觉,并在实际研究中加以应用,从而推动科学史研究在超越前人工作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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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的研究方法篇12

中图分类号:G8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3612(2012)10-0010-04

Integration of Positivism and Humanism in the Research of Sports Anthropology

QIU Jun

(PEDept,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China)

Abstract:By using the method of induction and deduction, the paper reviewed the characteristics of both nature science and social science in sports anthropolog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rsuing the positivism, it discussed how to participate the investigation by oneself, how to observe and how to explore the research details. Also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ursuing the humanism, it also discusses how to value the theme when selects the research topic, how to reflect human touch in research, and how to express to show human feelings. In the end,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integration of positivism and humanism in the research of sports anthropology

Key words:sports anthropology; research; positivism; humanism; integration; pursue

体育人类学作为社会科学的分支学科,从学科特性上讲,和社会科学的其它学科一样,在研究的方法学上必然要受到实证主义研究范式和思维方式的影响。这是因为在研究的旨趣上,它和自然科学一样,其目的是力图揭示研究对象的性质和规律,获取关于研究对象的尽可能普遍的知识,因此,被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奉为圭臬和法度的实证主义当然是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的方法论基石。然而,体育人类学在研究的方法学上受到实证主义影响的同时,在具体的研究中,由于学科特性使然,不能不关怀人,不能不关怀人的过去,人的现在,人的未来。因此,它在研究又不可避免地具有人文精神、人文情怀和人文色彩。那么,体育人类学在研究中的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和人文精神体现在哪些方面呢?本文就这一问题作一番思考。

1 体育人类学研究中实证主义科学精神的追求

西方科学,自培根(Francis Bacon)批判欧洲中世纪经院哲学,主张全面改造人类知识,使整个学术文化从经院哲学中解放出来,强调知识起源于感性世界,感觉经验是一切知识的源泉,科学就在于用理性的方法整理感性的材料,倡导归纳法,以及牛顿建立古典物理学以后,逐渐形成了科学研究的固定范式——实证主义研究范式。所谓实证主义研究范式就是以研究的经验事实为起点,通过对事物的感觉经验观察后形成研究假设,然后验证研究假设,经过验证被证实,形成科学知识。概括地讲,实证主义研究范式就是注重事实,注重假设,注重实证。实证主义研究范式在自然科学领域取得了成功,对社会科学产生了极大的影响,社会学的创始人孔德(Auguste Comte)认为“必须用研究自然界的科学方法来研究人类社会”。(科瑟,1990),企图将自然科学研究中的科学精神和实证方法引入到社会科学研究中,以建立起与自然科学并驾齐驱的真正的“社会科学”。那么,作为社会科学范畴的体育人类学在研究中如何追求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呢?体育人类学研究中实证主义科学精神,除了重视研究中定量数据的收集、挖掘的客观性、规范性,使之与定性分析解释更好的结合起来之外,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1 以亲身参与和体验作为研究的基础 田野方法被称为是人类学看家的研究方法,也是人类学区别于其他学科的方法学标志。体育人类学是在人类学的基础发展起来的分支学科,以人类学作为母学科的体育人类学,在研究的方法学上不能不采用田野方法。那么,体育人类学研究中运用田野方法是否和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和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之间存在着一条截然不可逾越的鸿沟呢?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田野方法与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和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之间并不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相反它在本质上与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具有内在的一致,这是因为体育人类学和其他所有的科学研究一样,都要通过对事物的观察去认识事物,揭示事物的性质和规律。揭示事物的性质和规律,首先需要亲身参与和体验,需要介入和观察事物的表象。田野方法就是强调研究者必须亲身参与并付诸于现场的实践,以获得研究问题的第一手资料,这种以亲身参与和体验获得的第一手资料是展开研究的基础和基石。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认为,一个合格的人类学家,要先进行深入考察,才能写出人类学论著来,强调人类学家要参与当地人的生活,在一个有严格定义的空间和时间的范围内,体验人们的日常生活与思想境界,通过记录人的生活的方方面面,来展示不同文化如何满足人的普遍的基本需求,社会如何构成。马林诺夫斯基反对老一代人类学家坐在摇椅上玄想人类的历史,坚持作为一种文化科学的人类学,必须经过亲身的观察,才能有自己的资料基础,才能避免本民族对他民族的文化上的偏见。体育人类学的研究亦是如此,体育人类学家寒川恒夫研究游戏的历史民族学;濑户口照夫研究印度尼西亚的的赛牛;威廉姆·盖尔纳研究西半球最古老的比赛“波卡波卡”(参加比赛者用橡胶制的球滚进指定的地洞中,比赛者不是用手和脚控制球,而是用膝盖和臀部来处理球,使球入洞,因而被认为是篮球的起源)所做的田野工作,都是深入到遥远的现场,进行调查找寻最直接的遗存和遗迹。体育人类学为研究人类体育的遗存所做的田野工作,包括为田野工作而设计的调查方案和问讯的步骤,都是和实证主义的科学精神相吻合的。

12 追求观察的客观准确 体育人类学研究的是人的体育活动,以及人的体育活动所体现的文化意义、社会意义、生活意义,因此必须对人的体育活动以及体育活动中的人的观察,做到客观准确、深入细致,这种客观准确的观察通常从两个方面反映出来。其一是分离观察看与被观察者的文化处境。人类学者的研究都十分关心“别人的世界”,这种“别人的世界”实际上就是与研究者不同的别人的文化处境,就是对“他者”的关注。这种研究者与被研究者之间的文化距离,研究者与他者的空间距离在客观上为研究者的准确观察提供了事实上的保证。在追求观察的客观准确上,人类学还强调“主位”和“客位”的观察方法,主位与客位来自于语言学,原来指使用一语言者对于另一语言的细微的语音区分。在人类学中主位的观点是指观察者(被研究者)对自身的文化看法;客位的观点是指观察者(研究者)对被观察者的新代表的文化的解释。客观准确的观察在第二个方面的反映是在观察中有意识地避免偏见和自身认识的局限性,尽量获取被研究者全面完整的资料和情况。体育人类学中的人,无论是观察者(研究者),还是被观察者(被研究者)都是生活在特定的文化中和特定的社会中,这种文化和社会对具体的人而言是既定的现实的,因而对其影响也是真实的、深刻的、观念性的。反映在体育人类学的研究上也是如此,在具体的研究中容易发生文化局限性现象,也容易产生“非我族类”的偏见,以及文化等级主义的偏见。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的实证主义理念的体现,也是要摒弃这些偏见,避免自身认识的局限性,做到像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所说的那样:“在任何情况下,人类学家都应该不带任何偏见地评价现实情况”。

13 追求对细节的关注 体育人类学研究中实证主义科学精神的追求,还体现在对细节的关注上。对细节的关注既是衡量田野工作质量的重要标准,也是人类学研究手径的重要体现。一个好的人类学研究,不仅需要研究者对研究资料有第一手的充分把握,还需要有对研究资料细节的关注。通过对细节的关注和观察获得更有价值的知识和发现。例如:2001年,中国人类学者王铭铭对法国阿尔卑斯地区毕西仰枕市(BrianQon)一个村庄——圣安德烈山村的人类学考察,他从一个法国大学教授退休后在圣安德烈山村买一块土地,修建了自己的房子,当时这位外地教授的到来,当地村民表现出了反感。通过这一事实进一步观察当地的村民,发现法国农村的村民与王铭铭研究过的中国农民有很多相近之处,其中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小农意识”。这样的发现就是对细节的关注进而获得重要研究发现的范例。在体育人类学研究中也有这样的范例,威廉姆·埃里斯在对波利尼西亚的三文治群岛社会的田野调查中,注意到三文治群岛盛行比赛活动,居民对很多比赛活动相当热心。三文治群岛是未开化的社会,正是对这盛行比赛这一细节的关注,为未开化社会也存在闲暇和文明这一观点的立论提供了有利的佐证。

当然,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的实证主义科学精神强调对细节的关注,并不是忽视对研究课题的总体把握,而是在围绕研究主旨的前提下,运用整体的,普遍联系的观念,不放过研究中心微小的细节,微小的证据,通过对微小的细节、微小证据的考量,及其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系,在研究中做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更为深层的探索和考察。

2 体育人类学研究中人文精神的追求

人文精神源自西方,人文精神在西文中对应的一词是“humanism”,通常译为人文主义、人本主义,它是西方哲学在两千多年探索人类未知世界的过程中培育起来的一种文化传统。人文精神的内涵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一是人性,强调对人的尊严和幸福的追求;二是理性,强调对真理的追求;三是超越性,强调对生活意义和生存意义和追求。人文精神,从本质上讲是对人类精神价值和生存意义的关怀,是人类文化生活的灵魂,它具体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生命的维护和追求,对人类遗留下来的各种文化现象的珍视和关怀。它与科学精神在研究的着眼点、意义与功能、以及表达的方式上有着明显的区别。就体育人类学而言,检视其研究中的人文精神,主要体现在选题中的人文价值,研究中的人文关怀和研究表述上的人文情怀方面。

21 重视选题的人文价值 和人类学一样,体育人类学研究的选题通常会关注人类社会中的个体化,个别化的体育文化现象和文化景观。选题中关注个别化的体育文化现象,关注独特的体育文化景观不是猎奇,而是关注这些个别化的体育文化现象和独特的体育文化景观的背后所蕴含的人文价值。所谓人文价值,是指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无论是现有的,还是正在发生的,它对人所具有的认识意义和认识价值,它对人所反映的思想意义和思想价值;它对人所具有的生存意义和生存价值,它对人所反映的精神意义和精神价值;它对人所反映的智力意义和智力价值。当然,人文价值的表现和阐发并不是虚无飘渺的,它是具体的实在的,它反映在体育人类学上也是具体的,反映在研究选题上也是具体的。我们知道,人类学的目的在于了解他人的文化,体育人类学作为用人类学的方法研究人类的体育活动,或者说用人类学的方法将人的体育活动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和社会现象来研究,实际上就是研究体育活动这一独特的文化现象,研究它对人的认识意义和认识价值;它对人的生存意义和生存价值,它所反映的思想意义和思想价值,它所反映的精神意义和精神价值,它所反应的智力意义和智力价值。

体育活动中有比赛,体育人类学也研究体育活动中的比赛,在一项具体的比赛选题的研究中,体育人类学研究不仅仅是记述和描述具体比赛是如何进行的,它还会注意到具体比赛所蕴含的人文价值,例如:人类学家林耶格在研究阿拉斯加的奈尔森岛的茨那克村爱斯基摩的比赛游戏,发现这个岛上的竞赛活动目的不在于战胜其他人,而在于发挥自己的最好本领。这些爱斯基摩人特别喜欢不计胜负的弹球游戏,把它当成发挥自己技术的场所。比赛并不看重胜负,为什么阿拉斯加的爱斯基摩人体育比赛不计较胜负?林耶格研究发现,这是因为这里人们长时间在严峻的自然环境中为生存而战斗,已经早就深刻地认识到人要想生存,就必须依靠其他人。因此他们都奉行一种非常根深蒂固的非竞争性的价值观。作为文化现象和社会现象的比赛活动就是这种价值观的体现。作为研究者如果不是怀着一种对人的生活关怀和生存关怀的人文情怀,是很难发现也很难解读这样一种特殊的体育比赛现象的。

人类学家罗宾·福克斯(Roninfox,1961)的《印第安人村庄的棒球:古老巫术的新用途》,在考察棒球传入新墨西哥科奇提印第安人村庄的过程中,指出棒球这种新的体育竞技项目为印第安人提供了新的娱乐形式的同时,还为他们提供了施行古老的巫术用于医治目的手段。美国一位体育人类学者的《种族、认同、体育:延续的权力》的选题,则着眼于体育对于印第安人维持自身种族独立性所起的作用,体育有助于与其他种族群体的交流,这种交流有助于其他种族对印第安人的理解,有助于印第安人对自身种族进行意义再造这样的人文视角。又例如,邓宁·埃利克得在《文明进程:民族独立的曲线与现代体育的发展》的研究中将现代体育的发展纳入民族独立发展这样一个文明进程中去认识它的内在意义和价值,并没有就现代体育的发展研究体育,选题的人文价值和研究意义一目了然。上述学者所进行的体育人类学研究,无论宏观的研究还是微观的研究,也无论是个案的研究还是族群意义上的研究,选题虽有不同,但都着眼于人,着眼于人的意义和人的价值,人的生存意义和人的存在的价值,即选题中的人文价值,这正是体育人类学研究选题中所追求的本质意蕴。

22 追求研究中的人文关怀 所谓人文关怀就是对人的关怀,对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个性、人的生存、人的生活、人的命运的关怀。那么在体育人类学的研究中如何体现对人的人文关怀呢?具体地讲,就是在研究中不仅要注意到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的人是一种物质生命的存在,更要注意到体育人类学研究中的人还是一种精神的文化的存在;不仅要注意到人的个体价值,而是还要注意到人的个体价值与人的社会价值的联系及其相辅相成;不仅要注意到人的物质层面的需要,而且还要注意到人的精神文化层面的需要;不仅要注意到人的生存需要,而且还要注意到人的享受需要。芬兰学者伊斯图·洛皮亚(Lsto Ruopplia,1974)“游戏对于认知发展的重要性”研究,把游戏和儿童认知能力以及他们的社会化和情感的发展联系起来。苏恩·那格波(Soren Nagbol,1994)的“阿马戈尔的海尔格兰岛”的研究,侧重研究环境与生活在阿马戈尔的海尔格兰岛上的居民身体经验之间的互动和影响。就体现出了研究者在具体研究中的人文关怀。阿兰·麦特卡夫(Alan Metcalfe)在《国际体育社会学评论》上发表的《英国北部的一个个案研究:1850-1914年体育设施的发展》的论文,这样一个选题乍一看起来是在时间的维度上研究英国北部地区体育设施发展,但实际上作者在研究中将体育设施作为一种物质和社会资源的存在方式,通过这样一种物质的存在方式,研究不同社会背景的阶层,不同族群之间的权力博弈及其互动关系,研究体现出了学者的人文关怀。英国人类学家布罗尼斯拉夫.马林诺夫斯基在“西太平洋上的航行者”的研究中,研究新几内亚东部的特罗布里恩土著人社会经济生活状态,在考察特罗布里恩土著人节庆中的娱乐舞蹈消遣时,并没有就娱乐舞蹈消遣而描述娱乐舞蹈消遣,而是注意到在这些活动中土著人酋长将自己在平日里以各种合法名义接受的平民捐献,又以节庆时的赠礼,在娱乐舞蹈时赠送了出去,从中发现了这些活动背后更深层的生活意义,和维系情感和权威的社会意义。追求研究中的人文关怀是体育人类学研究特征的重要方面。

23 注意表述中的人文情怀 人文情怀本质上是一种人文精神,是人的思想、学识、修养、人格情绪的综合体现。人文情怀包含三个元素。人性,主要精神就是以人为本,尊重人,将尊重人作为一种精神存在的价值;理性,以科学的视角去思想问题,追求真理;超越性,就是追求天人合一,强调物我交融的境地,追问物我交融的意义。人类学中研究成果的表述,注意人文的笔触和人文情怀是人类学研究中人文精神的体现,是人文精神的内在诉求。在体育人类学研究中,尤其是在体育人类学研究成果的表述上和论文的撰写上倾向于以人文的情怀,人文的笔触描绘对人性的关怀,对人性的叙述。在对相关事实的解剖和解释上也和实证主义研究范式中以数据说话不一样,描绘解释,披文入情,注意与事实相关的人的生命存在,人的品格意义。借助文字描述研究中人类与体育相关的生活;借助文字描绘体育中人类活动的抉择;借助文字剖析解释体育中人类生命的意旨和意义;借助文字对体育中的人和物作出精神上的巡视,这一切的叙述都需要研究者倾注于人文情怀。例如,体育人类学研究一个地区或一个村落所特有的比赛,比赛是情绪表现的一种方式,这种比赛的展开往往和当地民间的故事、音乐、戏剧、绘画紧密相关,对于这些比赛的描写,体育人类学不可能不以人文的情怀,人文的笔触去描述。又例如,体育人类学要研究一个地区或一个村落所特有比赛或特有的体育活动所具有的娱乐功能和渲泄情绪的功能,由比赛和体育活动所提供的释放因生产、婚庆、葬礼等生活中的大事所带来的各种情绪的机会,体育人类学的研究不可能不披文入情,不可能不投入情感巡视。因此,体育人类学研究成果在表述上所具有的人文情怀,是体育人类学研究中人文精神追求的应有之义,也是体育人类学研究特征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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